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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幾件事

手機:M版  分類:哲理散文  編輯:pp958

  平常寫文章總是穿靴戴帽,唯有今天覺得讓主題內容赤裸裸最好。您看了我羅列的內容,怎麼理解都行。

  先說筆者從書上看到的《儒林外史》中的一個情節:嚴監生臨死之時,伸出了兩個指頭,一直舉着不肯斷氣,眾人猜說紛紜而均不合其意。唯有他老婆趙氏明白,他是為燈盞里點了兩莖燈草放心不下,恐費了油,忙走去挑掉一莖。嚴監生果然點一點頭,把手垂下,頓時就沒了氣。

  第二個事是筆者經歷的。前幾年寄居北京時認識一位四十歲出頭的畫家趙某,頭颳得凈光,很盛的絡腮鬍,一來二去成朋友才知道,有人看中了他的畫,據說要出數百萬包裝他,讓他的畫在兩年內身價百倍,紅遍北京城。包裝者說:你看趙先生,凡大藝術家都是長發如獅,白髯飄飄,可你……趙某心領神會,之後的一年多都未剃鬚,還跑遍北京城專找會染白髮的染髮師。只染髮須一項趙某花去近萬元。可兩年過去,趙某的名字和畫還是只有朋友這小圈子裡的人知道,賣了幾十張畫,可最高沒有超過一百元一張的,他空留了兩年這長而白的發須。趙某的老朋友是某大報社的高級記者,聞說此事速來指點迷津。老朋友嘛,見面則毫不客氣怒形於色鄭重其事地將趙某克了一頓,以示愛意,並說,那個包裝者純粹是懵你,他就不知道在藝術界披散的長發須早已過時,現在最能體現大藝術家風度的是腦勺后留一個黑色的小把把?老朋友狠拍胸脯大包大攬讓趙某一年之走紅全國。趙某如遇恩人,甚為感激,暗暗塞給老朋友一萬元。第二天趙某的髮型就變成腦勺后的黑色小把把(白改黑、長變短容易)。可苦熬半年,像樣的媒體上還是不見自己的名字和畫,打電話再次詢問老朋友,聽到記者委婉而親切的聲音:“大的動作馬上開始了。咱老弟兄老朋友了,你放心。還差三萬元的包裝費,你匯到我的帳上也行。”趙某初到北京帶了十二萬,唏哩嘩啦花完了,氣得他啞口無言渾身發抖,當即把畫筆全部折斷,又跑到理髮店把頭剃了個凈光。

  第三個內容,就與上面的兩件事判若冰炭了。明末文學大家袁中郎曾談人生真樂有五:“目極世間之色,耳極世間之聲,身極世間之鮮,口極世間之譚,一快活也。堂前列鼎,賓客滿座,男女交焉,燭光熏天,珠翠委地,皓魄入帳,花影流衣,二快活也。篋中藏書萬卷,書皆珍異。宅畔置一館,館中約真正心友十餘人,人中立一識見極高,如司馬遷,羅貫中、關漢卿者為主,分曹部署,各成一書,遠文唐宋酸儒之陋,近完一代未竟之篇,三快活也。千金買一舟,舟中置鼓吹一部,妓妾數人,游閑數人,泛家泛宅,不知老之將至,四快活也。然人生受用至此,不及十年,家資田產盪盡矣。然後一身狼狽,朝不謀夕,托缽歌妓之院,分餐孤老之盤,往來鄉親,恬不知恥,五快活也。”當代著名作家周國平極其尊崇袁中郎的思想,併發揮道:“從人生過程看,一個人只要痛快淋漓地生活過,不管善不善終,都稱得上幸福了。對於一個洋溢着生活熱情的人來說,幸福就在於最大限度窮盡人生的各種可能性,其中也包括困境和逆境。極而言之,樂極生悲不是悲,最可悲的是從來不曾樂過,一輩子穩穩噹噹,平平淡淡,那才是白活了一場。”

  如果不是周國平的這番話,筆者真沒打算寫第四個內容,我越想越覺得袁中郎、周國平的思想與林語堂筆下的蘇東坡一樣。林語堂說:“蘇東坡是一個不可救藥的樂天派,一個偉大的人道主義者,一個百姓的朋友,一個大文豪,大書法家,創新的畫家,造酒試驗家,一個工程師,一個憎恨清教徒主義的人,一位瑜伽修行者,佛教徒,巨儒政治家,皇帝的秘書,酒仙,厚道的法官,一位政治上不合時宜和唱反調的人,一個月夜徘徊者,一個詩人,一個小丑。”“他可以顯得古怪而莊重,頑皮而嚴肅,我們由他的筆梢聽到一組反映人類,歡樂愉快、幻來和失意等一切心境的琴音。”由此我想到他的“已將世界等微塵,空里浮花夢裡身”,他的“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他的“酒醒還醉醉還醒,一笑人間今古”,他的“挾飛仙以遨遊,抱明月而長終”,尤其他的那首《行香子》詞,無法不讓會心者愛得死去活來:“清夜無塵,月色如銀,酒斟時,須滿十分,浮名浮利,虛苦勞神,雖抱文章,開口誰親,且陶陶,樂盡天真。何時歸去,做個閑人。對一張琴,一壺酒,一溪雲。”

  我想,我什麼都不應該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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