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終結的“時尚婚姻”

　　依歌在鍵盤上敲完計劃書上的最後一個字，看看時間，已經過零點了。他關掉電腦，站起來，伸伸懶腰，走到隔壁薇拉的工作室，推門一看，已經沒人了。他笑笑，回到自己的卧室，洗漱之後，又悄悄出來，推開薇拉的卧室門，走進去。

　　月光下，薇拉似乎已經睡著了。依歌伏下身子，親親薇拉的額頭，低聲說：“寶貝，晚安。”說完正打算離開，發現睡衣被拉住了。是薇拉，她正睜着大眼睛看着自己。依歌握住她的手說：“對不起，我把你弄醒了。” 薇拉很虛弱地說：“沒關係，我也想和你說話。”

　　依歌於是上床，從背後抱住薇拉。他摸着薇拉瘦削的下巴，心痛地說：“你最近是不是生病了？” 薇拉蜷縮在依歌懷裡，不說話。依歌又問：“是設計上遇到什麼問題了？” 薇拉還是不吭聲。依歌親親她的頭髮，看她很溫順，便又接着親她的頸項。同時，一隻手也從她的胸部開始向下滑動，滑到腹部時，薇拉“哼”了一聲。依歌立刻停下來，在她耳邊問：“不舒服啊？”

　　薇拉輕輕翻過身，面對着依歌說：“我們能一生一世都這樣嗎？”依歌溫柔地說：“當然能，只要你喜歡。”薇拉把身體向上挪了挪，把臉貼在依歌的臉上，過了好一會兒，說：“我困了，想睡。”依歌把胳膊從薇拉身下抽出來，下了床，給薇拉掖好被子后，又親了親她才離開。

　　回到自己床上，依歌半躺着，點燃一隻煙，想薇拉。

　　他和薇拉相愛六年，一直憧憬着要過最時尚的婚姻生活。於是在兩年前結婚的時候，他們把新房買在了遠離開父母的海邊。這是一棟兩層的小樓，樓下是廚房、餐廳、車庫和儲藏室，樓上是他們的卧室、工作室和客廳。為了真正契合時尚，他們的卧室是分開的，他們的工作室也是分開的。他們雖然是夫妻，但卻像婚前一樣保持着適當的距離。他們分別在自己的房間里換衣服，然後整潔地見面；他們分別在自己的工作室里工作，然後在休息時相互交換意見。他們之間仍然是最親密的朋友，保持着最美好的浪漫和純真。就是夫妻生活，也完全相互尊重，一方想念對方了，就會在互道晚安的時候徵求對方的意見，然後一起享受他們的夫妻快樂。

　　不過第二天早上，他們一定都還在各自的房間里。正像他們的時間和空間是完全獨立的一樣，他們的經濟也是完全獨立的，他們共同承擔家庭開支——況且那些開支也不算大，相對於他們的收入來說。他們從不為家務事情發生爭執，誰有時間誰就去買菜，如果都沒有時間，就吃快餐或是叫外買。正巧雙方的工作都告一段落的時候，他們也一起出去散步和度假，像熱戀中的情侶一樣。

　　偶而他們也會接到遠方父母的電話，詢問他們什麼時候養小孩子，他們聽了就笑着回答：“怎麼可能有孩子？我們自己都還只是個孩子呢。”其實他們都快三十了，只是他們覺得在這世界上要做的事情太多、要感受的美好太多，根本還來不及去想孩子。

　　他們每天都在感受着新的樂趣，有享受的樂趣、也有創造的樂趣。所有認識他們的人都羨慕不已，一致認為他們是這世界上最時尚、最幸福的一對夫妻——但是，今晚她為什麼會不高興呢？

　　依歌想了一晚也沒有想明白。第二天上午，依歌起床後下樓去做了早點， 可當他去叫薇拉一起用餐的時候，卻發現薇拉不在家。她一大早去哪裡了呢？依歌有些着急，忙給薇拉打電話。手機響了，沒人接。依歌聯想到昨晚薇拉的反常，更加擔心起來，他開始一遍又一遍地反思：我做錯了什麼嗎？

　　正在這時，樓下響起了依歌熟悉的汽車喇叭聲。他一邊叫着“薇拉”一邊沖了出去。在樓外的花園裡，依歌一把拉住才從車庫裡出來的薇拉，聲音有些顫抖地問：“寶貝，你去了哪裡？”

　　薇拉取下墨鏡，嗓音有些沙啞地說：“你打電話來的時候，醫生正在給我檢查。我沒有回電話，因為我那時不知道該怎麼給你說。”

　　依歌看着妻子又紅又腫的眼睛，驚慌地問：“你生病了嗎？為什麼不叫我陪你去看醫生？”

　　薇拉低下頭，流着淚說：“我們兩個人的時尚婚姻結束了。我……我懷孕了！你很意外是嗎？你很失望是嗎？”

　　這話讓依歌愣住了，他先是放開薇拉的手，一聲不吭地盯着她。隨後就大笑起來，邊笑邊在海風中張開雙臂，擁抱住薇拉，說：“如果我告訴你，這是我每天的渴望，你會生氣嗎？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