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帽子/2
手機:M版 分類:愛情小說 編輯:小景
王大鵬接到潘曉雅的電話的時候,正在幾千里地以外的羊城先烈南路上,一個五十六層高的陽光世界酒店的十八層的一個吊壺裡,一絲不苟的用毛巾和刷子清理這些散發著青石頭一樣顏色的外牆玻璃,不遠處,他的工友來自蔣介石家鄉浙江奉化的那個小個子在通過對講機,用難聽的浙江奉化口音講一個有點色的笑話,那一天廣州上空是一種陰晴不定的樣子,以前王大鵬總是以為高空遠離地面的污垢,應該和天空一樣清潔的,其實不然,不同的高空有不同程度的內容,只不過那些污垢人們用肉眼看不見或者說視而不見而已。
新陽光世界酒店主樓高56層,周圍還有三個十八層高的裙樓,這裡距離廣州火車站4.9公里,平時仰視的高架橋現在只不過是腳下的一條寬寬的帶子,上面是如甲殼蟲一樣不停的蠕動的車流,人站的角度不一樣,看見的東西的輪廓和方位就不一樣,感覺就不一樣,十八層的高度離天空近了很多,離地面遠了很多,所以人就有了一種居高臨下的自豪感,這個地方是廣州的新商業圈,幾十層以上的高樓比比皆是,所以你站在十八層的高度上,目光依然不能一覽無遺,一開始王大鵬聽見老婆的驚呼聲有點心驚肉跳的感覺,不由自主的摸摸自己身上的安全帶,等到聽清楚老婆哭喊的原因,王大鵬心裡有一種本能的想罵老婆大驚小怪的想法,眼前浮現出女兒那一張笑語盈盈青春稚氣的笑臉,這一張笑臉是王大鵬思鄉的目的地,是王大鵬每天晚上撫摸着才可以睡得着的一種習慣性的幸福,王大鵬的思維在老婆的驚呼里有點方寸大亂,但是男人穩重的理性思維讓他有一種嘲笑老婆頭髮長見識短的婦人心裡,他告訴老婆,去學校看看,去問問老師,女兒說不一定在學校玩哩,王大鵬還有兩個小時才下班,但是老婆的電話讓他突然有了一種心神不寧的不安,他找出來弟弟的電話號碼,告訴他趕緊回家一趟,和你嫂子一起去學校找一下小琪,然後王大鵬就有點神思恍惚的樣子,他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手頭的刷子的速度。
女人遇到突發性問題,常常在一瞬間失去思考和辨別的能力,她們會用一種與生俱來的的流淚和無限放大的方式去想象事情的不可預測性,王大鵬的話一下子提醒了潘曉雅六神無主的心理狀態,她喊了一輛停在路口摩的,說了句:商橋高中,就懷着一種自責的心理坐在顛簸的,簡陋灰塵滿座的摩的上,這時候,老公弟弟的電話也打過來,問潘曉雅到底怎麼回事,然後安慰嫂子不要慌,他現在已經出市區了,十幾分鐘后就到高中和她匯合。
王大鵬的父母去世的早,那一年王大鵬十六歲,弟弟十四歲,王大鵬的父母是在冬天,一個大雪紛飛非常寒冷的一個夜裡雙雙斃命於煤氣中毒 ,王大鵬的弟弟是父親再婚後後娘帶來的,王大鵬的母親在王大鵬記事的時候就得病死去了,埋葬了父母以後,和自己沒有一點血緣關係的弟弟依偎在哥哥的懷裡睡著了,王大鵬棄學了,那一年,王大鵬正在商橋高中讀高一,那時候的商橋高中,只有幾畝大的樣子,一個兩層的紅磚教學樓,學生宿舍都是低矮潮濕的瓦房,不像現在,幾十畝大,五六幢教學樓,圖書館,實驗室,寬大的操場,豪華氣派寬敞明亮的食堂,王大鵬過了年本來想初六就走,女兒非要他十六開學再走,送女兒去學校,在那個已經沒有記憶里印象的母校,王大鵬幫助女兒辦好各種必要的入學手續,幫女兒選擇了宿舍一個靠窗戶的位置,幸福的幫女兒鋪好床,宿舍有六張上下鐵床,新來的學生在父母提着大包小包的衣物陪同下,一臉的驚慌和新鮮感,每個人進入一個新環境都這樣,女兒選擇了文科,王大鵬讀書的時候高一是不分科的,高二才分,現在高一就分,其實也是為了減輕孩子讀書的壓力,那一天,王大鵬對女兒說,高中三年,是一個人走向知識和大學的關鍵,爸爸希望你順利讀完高中階段,從今以後,我們就是校友了。
王大鵬去了市區一家修理廠學修車,用微薄的工資供養弟弟讀書,弟弟初中畢業考上了鄭州警校,王大鵬也去參軍,因為這兩個地方當時都是衣食無憂的好地方,王大鵬兩年後複員回來,弟弟也分配到這個縣的一個鄉鎮派出所當了一個人民警察,王大鵬的弟弟對哥哥言聽計從,他現在的媳婦長得不好看,可是人非常賢惠,那時候長得一表人才的他被好幾個女人追求,這個女人找到了王大鵬,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王大鵬告訴弟弟,五一結婚吧,弟弟猶豫了一會,沒有任何反對的同意了,在他的心裡,哥哥就是爹娘,哥哥的話在他心裡就是聖旨,因為沒有哥哥就沒有他今天的一切,現在他是一個派出所的所長,據說也是下一屆縣局副局長的人選,這對於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農家子弟來說是很不容易的,這一切得益於哥哥幫他選定的老婆,老婆的一個舅舅從部隊回來后,現在是市政法委的副書記,那一天弟弟的這個媳婦就是通過很多渠道知道了王大鵬當兵的時候,舅舅剛好在那個部隊是一個團長。
潘曉雅趕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是接近中午時分,平時熱鬧非凡的學校現在靜悄悄的,在門衛室她仔細問那個穿着保安制服的門衛,那個門衛說幾千個學生,誰會注意一個小女生,老師們基本上都走光了,儘管老師在學校都有自己的宿舍,可是老師在城裡都有房子,自己都有車,幾十里路開車也就是二十分鐘,潘曉雅走過那個開滿了火紅的美人蕉的花池,越過長長的書報亭,來到了學校教學樓下,她不止一次來過這裡,有幾次是給女兒送錢,女兒從小讓老公慣壞了,花錢大手大腳,別人一個大星期一百五,女兒二百還不夠,還又一次是變天了,她給女兒送衣服,那麼冷的天,她穿着鴨絨襖還覺得冷,女兒穿一件低胸秋衣,外面一個夾克拉鎖都不拉,脖子上的冷疙瘩起了一片,潘曉雅心疼的把女兒喊過來,給女兒拉上拉鎖,指了指女兒低頭可以露出來半個微微翹起的胸部,女兒做了個鬼臉,女兒的班級在二樓最東邊,文科11班,中間有一個鐵樓梯,現在那個鐵樓梯冷冰冰的站在那裡,教室門是緊鎖的,潘曉雅還是不放心的上樓,趴在窗戶看堆滿了書的書桌,裡面空蕩蕩的,女兒在第三排靠窗戶的位置,現在空蕩蕩的,潘曉雅的心裡更是一種空蕩蕩的難受。
在校辦公室,那個值班的教導主任心不在焉的聽潘曉雅的描述,然後說這個有很多種可能,比如去了網吧,同學家,我們只負責學生在學校的安全,現在是放假時間,然後是一種愛莫能助的樣子,潘曉雅有點生氣的說,現在不能判定我女兒是不是在學校丟失的,那個人笑着說,第一,你女兒不能判定丟失,因為放學才過去幾個小時,第二,無法判定你女兒是不是在學校丟失的,這個時候,潘曉雅的手機響了,是弟弟的電話,問潘曉雅在哪裡,幾分鐘后一身制服的弟弟在當地派出所長的陪同下來到了辦公室,那個教導主任立馬給改變了事不關己愛莫能助的樣子,帶着她們先去了宿舍,問了宿舍管理員最後一次見小琪是什麼時候,那個管理員對小琪印象非常深,人長得漂亮,嘴巴也甜,還常常把自己的食物給她吃,她想了一下說,最後一次見小琪好像是昨天晚上上晚自習前,小琪一臉驚慌的從宿舍跑出來,當時她以為小琪是害怕上課晚了,下晚自習是九點一刻,熄燈是十點,好像記憶里沒有小琪的影子,這句話讓弟弟和潘曉雅突然覺得事情有點複雜了,潘曉雅有一種天旋地轉的感覺,她覺得自己以前的直覺是對的,女兒一定是發生了不測,而且不是今天早上七點一刻開始的,時間提前到了昨天晚上上晚自習,時間越提前,問題性越來越嚴重,那個教導主任不停的打電話給校長,女兒的班主任,弟弟一直用手機不停的打電話,臉色陰沉的嚇人,潘曉雅好像沒有了靈魂的軀體,捲縮在女兒宿舍女兒躺過的床上,上面女兒熟悉的體香讓潘曉雅的淚水又一次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