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標

　　周可今年還不到三十歲，可出任欣榮村支部書記已經兩年多了。兩年前，周可發表“施政宣言”時，說讓欣榮村三年變小樣，五年大變樣。雖然現在還不到三年，可今日的新榮村已今非昔比——房屋成排、街道整潔、家家通自來水、戶戶連上了有線電視……周可說這都是近幾年中央政府的富民利民政策好，農業稅從減徵到全免，村村通工程讓過去只有在城市才能見到的柏油路，現在都修到了老百姓的家門口……可鄉親們都說，火車跑得快全靠車頭帶，現在周可就是欣榮村的火車頭，是他讓欣榮村真正變得欣欣向榮、生機勃勃。

　　這不，全體村民正聚集在村委大院，參加一年一度的欣榮村魚塘養殖競標大會。像這種過去只能從電視上才能看到的新鮮事，現在欣榮村已屢見不鮮。今天，凡有意向參加競標的村民都已坐到前排，每人手裡有個競標牌，誰想競標先舉牌。雖然還不是很規範，可也還像那麼回事。

　　周可和村主任在主席台就坐，當村主任宣讀了競標內容和規則后，周可宣布競標開始。

　　村東頭的大麻子第一個舉牌：“我出1000元，年底的時候保證每戶分到一條大鯉魚……”鄉親們哈哈大笑。

　　二癩子第二個舉牌：“我出2000元，年底的時候保證各家分到兩條大鯉魚……”鄉親們依舊哈哈大笑。

　　紅衛也就是現在魚塘的承包者，第三個舉起手裡的競標牌：“我出5000元，年底的時候我不敢說能給每戶分幾條魚，但是，到時候各家按人頭到我這兒領魚。”話音未落，會場里就響起一陣掌聲。

　　紅衛轉過身，臉上帶着自信的笑容，雙手抱拳過頂，對鄉親們的支持表示感謝。

　　周可問：“現在還有沒有舉牌的？”一時間會場里安靜下來。

　　周可又問了第二遍：“如果沒有舉牌的，那麼今年的魚塘還是由紅衛來承包了？”

　　這時，一直悄無聲息的柱子慢慢地舉起手中的競標牌。周可看到旁邊有個老人使勁向下拽柱子的胳膊，意思可能是讓他放下舉在手裡的競標牌，可柱子卻一直執拗地向上舉着。也許是雙方在僵持，柱子舉在手裡的牌子都有點顫抖。

　　周可問：“柱子，你也要參加競標？”

　　柱子答：“是的，我出一萬。”會場里霎時鴉雀無聲。“雖然我年齡小，鄉親們對我可能還不太放心，但是，請你們相信，我會儘力而為。年底在完成承包費的前提下，如果還有盈餘，我還有一個不太成熟的想法，就是帶着咱村的叔、嬸以及老人們出去走走看看。他們中的有些人可能一輩子連縣城也沒去過。所以，我想先帶着他們到附近的地方開開眼，等以後掙錢多了，咱們再上北京看天安門、到上海去看東方明珠……”柱子越說越快，越說越激動，不知什麼時候眼圈竟然紅了。

　　其實，眼圈紅的又何止柱子一個人，周可看到台下有不少老人正用袖口擦拭着眼淚。當然，周可本人也被柱子的情緒所感染，他站起身，帶頭鼓起掌。頓時，會場里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掌聲。

　　柱子在鄉親們經久不息的掌聲中靦腆地走上主席台，鄭重地在合同書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

　　隨後，鄉親們慢慢散去，會場里就只剩下周可和柱子兩個人。周可說：“柱子，你今天能夠邁過這道坎，我真的很高興。因為我也曾經是個高考落榜生，所以，我最能了解此刻你心裡的感受。其實，到現在我才領悟到，考大學並不是人生的唯一出路，人只要有理想、有抱負，就是在農村一樣可以施展自己的才華。今後多看看魚塘養殖方面的書籍，掌握科學的養殖方法，我相信你一定能夠成功……”

　　一席話，讓柱子剛才就一直在眼圈裡打轉的淚水，此刻肆無忌憚地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