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頭

　　早年，賒店鎮銅器街上有個劉掌柜，經營着祖上留下的“福壽銅器店”，專門出售銅火鍋、銅酒具、銅燈台等手工製品。該店的銅具大都銹刻了各種圖案，有龍鳳呈祥，有二龍戲珠，有喜鵲鬧梅等，做工極其精細。由於劉掌柜為人忠厚，善於經營，店鋪發展到30餘間，雇有銅匠、夥計40餘人。產品遠銷漢口、洛陽等地，生意很是紅火，家資甚豐。

　　正當“福壽銅器店”興隆發達之時，劉掌柜卻暴病猝死，生前也未留下什麼遺囑。

　　劉掌柜有兩個兒子，德行都不怎麼好。劉掌柜在世時，兄弟倆為貪家私，幾次鬧翻了臉。如今劉掌柜不在了，弟兄倆就爭着當掌柜。后經多人說合，兩人才達成協議，共同掌管銅器店，收入歸兩人共同支配。

　　於是銅器店便有了劉大掌柜和劉二掌柜。

　　劉大掌柜三十幾歲，劉二掌柜二十幾歲，都有妻小。二人依仗家資豐厚，開銷甚大。劉大掌柜做了件皮襖，劉二掌柜也忙着做襖。劉大掌柜娶了個二房太太，劉二掌柜也跟着娶了個二房太太。弟兄倆都想多貪點家資，但又互相制約。為此，二人十分苦惱。

　　這一日，劉二掌柜懷揣100塊光洋，幾經周折，找到賒店鎮很有名望的刀客胡清正，說要買劉大掌柜的人頭。胡清正聽了，收了定錢，笑笑說：“一言為定，三日內將頭送你。”

　　胡清正，四十多歲，腰插二八鋼炮，專干打劫營生，他說話從不食言，辦事果斷聞名賒店方圓百十里。

　　兩日後子夜，胡清正掂着一個紅布包敲響了劉二掌柜的門。劉二掌柜忙掌燈迎接。兩人寒暄幾句后，胡清正慢慢解開紅布包單，劉大掌柜那顆血淋淋的人頭便呈現在眼前。劉二掌柜倒吸了一口冷氣。

　　少頃，胡清正陡然面帶殺氣，雙手作揖道：“二掌柜，我是明人不做暗事，說出來還請海涵。前天大掌柜托我買你的人頭，我就答應了。干我們這行的，是見錢做活，這是規矩。”說著，胡清正又作了作揖，“兄弟，得罪了。”遂撩起長衫，拔出腰炮，右手瀟洒地一甩，“叭”地一聲，劉二掌柜便在極度驚恐中倒地身亡。

　　翌日，賒店鎮街談巷議，傳出一條奇聞：劉大掌柜和劉二掌柜同夜被殺。劉大掌柜的人頭長在劉二掌柜脖子上，劉二掌柜的人頭長在劉大掌柜的脖子上。從此，福壽銅器店敗落。劉大掌柜和劉二掌柜妻妾改嫁他人，兒女均失落外鄉，一直杳無音信。

　　許多年後，刀客胡清正已年老體弱，為維持生計，便收了一個小徒弟。小徒弟名叫安生，時年一十八歲，跟着師父胡清正，學騎術，一個月學會飛馬藏身，兩個月打槍百發百中，半年過去，大刀、短刀、飛刀樣樣精熟。胡清正暮年得一得意門生，心中自是喜歡，對徒弟更是關懷備至。

　　這一日，胡清正與徒弟安生騎着棕色大馬趕廟會回來，行至一片荒墳崗時，徒弟安生忽然翻身下馬，“咚”的一聲雙膝朝胡清正跪下，說道：“師父，徒兒不孝，請受徒兒一拜。”胡清正莫名其妙，也忙下馬，要去攙扶徒弟。安生猛然起身，臉色驟變，從懷裡拔出腰炮，指着胡清正的頭說：“師父，徒兒明人不做暗事，你常說收人銀錢，為人做活，這是規矩。日前，黎花院歌妓小紅以身相許，要配嫁徒兒。她是早年劉大掌柜之女，想要師父人頭，徒兒實屬無奈，還望師父成全。”說罷，扣動扳機，胡清正便倒在血泊之中。

　　安生又朝胡清正的屍首拜了三拜，然後取下人頭，用紅布包了，策馬朝黎花院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