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飯的小女孩

　　在我吃飯的那個地攤上，經常見到一個討飯的小女孩，大約十三四歲吧，瘦瘦小小的，臉色總顯得有點蒼白。小女孩總是輕輕地來到客人的飯桌前，先鞠一個躬，然後靜靜地站在那兒，如果客人不給，她會再鞠一個躬，還是不給，她就悄悄地走向下一張桌子。如果有誰與她說話，她會指指自己的耳朵和嘴巴，表示自己又聾又啞。

　　從一開始我就懷疑她的聾啞是假的，這年頭為了掙兩個錢，什麼法子用不出來 但當她站在我面前時我還是毫不猶豫地給了她一塊錢，可次數多了我也難免厭煩，她倒也識趣，後來見到我乾脆直接就繞過去了。

　　確切知道她是騙子是在四個月後。那天單位加班，我夜裡十一點才從單位里走出來，一出大門正好碰上那個討飯的小女孩迎面朝我走來，陪着她的還有一個稍大一點的男孩。我聽到男孩問今天總共是多少 女孩說十四塊六。男孩嘆了一口氣說，還差二十八塊多呢。他們又說些什麼我沒有聽到，也不願意再聽下去了。我決定，以後一個子兒也不再給這個小騙子。

　　小女孩出事又是兩個月後的事了。那時正值酷暑，街上的各個地攤都呈現了生意火爆的景象，當然也是小女孩騙人發財的黃金季節。我眼見她從我身邊飄過去，站在旁邊一張飯桌前，然後鞠了一個躬。坐在那張飯桌旁的是幾個脫光了上身的男人，他們吆五喝六玩得正歡，沒人理睬她。小姑娘又鞠了一個躬。一個男人說：“滾開。”小姑娘就指了指耳朵和嘴巴，然後想離開。桌上的另一個男人說話了，他說：“想要錢，容易，坐下來陪我喝兩杯，給你五十元台費。”另一個男人馬上接著說：“這麼小，總該是處女了吧。”說完幾個人同時大笑起來。這時，小女孩雙眼噙滿了淚，說：“流氓。”啞女說話讓幾個男人一愣，但接着就來了更高的興緻，大喊道：“騙子!你們都聽到了吧，她是個小騙子。”另一個說：“今天你坐也得坐，不坐也得坐，大爺要定你了。”說完就站起來抱住了小女孩。

　　一個男孩從黑暗處衝出來，順手操起一把凳子，吼：“放開她。”

　　“喲，你是哪個廟裡的和尚，她養的小白臉啊。”

　　男孩手裡的凳子砸了下去，男人哀嚎了一聲，接着幾個男人都站了起來，你一拳我一腳揍得男孩在地上直打滾，但連哼都沒有哼一聲。

　　小女孩的嘴巴突然張得大大的，很明顯她的呼吸一下比一下困難，最後，她一頭栽倒在地上。

　　“妹妹——”男孩艱難地爬到女孩身邊，從她身上摸出一個藥瓶，顫抖着倒出一粒藥丸，塞到小女孩嘴裡。片刻，小女孩醒來，見男孩抱着她，她說：“哥，還差很多。”

　　男孩說：“不要緊，這學我不上了，先給你看病。”

　　打的住手了，吃飯的停了，整個地攤都靜靜的，大家目送着兄妹倆相互攙扶着消失在路燈下。

　　接下去的幾天，那個小女孩再沒有到地攤上去討過錢。後來問地攤老闆，老闆的臉上便爬滿了同情，他說可憐吶，十來歲時，他們的父母就在一次車禍中雙雙死去，從此妹妹剪爛了自己的書包，開始打小工，不僅維持他倆的生計，而且還供哥哥上學。後來生病無錢治，最後越來越嚴重，竟轉成了嚴重的心肌炎，出不得力，生不得氣，沒辦法只得到街上來討飯。哥哥讀書也真爭氣，那一年竟考上了大學，為了討夠學費，她拚命地穿梭於市區的各個地攤，唉，誰知那天她在我這兒碰到了那幾個流氓呢

　　(責編：曉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