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女人一台戲

　　一

　　市燒傷醫院的院長丁小楠決定要給丈夫找一個情人。這事兒不可明火執仗的去辦，更不能她親自出馬。她懇求在市銀行管理處工作的王可群幫忙，王可群和她是關係很鐵的好姐妹。

　　丁小楠的丈夫李水天是市醫院的外科主任，他是那種既有外形又有內秀的男人。前幾年，是丁小楠提心弔膽怕他在外邊有了外遇，可今天怎麼竟然想替他找起情人來了？

　　王可群聽了丁小楠的想法，如晴天霹靂。丁小楠不得不和王可群反覆說明原由：工作把她忙成了木頭人。一年裡很少有在家和他同床共枕的時間。即便在一起，對他的肌膚之親也感到索然無趣，活脫脫一個性冷淡。她覺得自己事業是成功了，但卻不是一個稱職的妻子，這不免讓她心存愧疚。雖然丁小楠說得振振有詞，但其實這並不是她要給丈夫找情人的真正原因。這份隱私，她不能說給任何人，只能屬於她丁小楠自己。

　　丁小楠一口答應王可群，如果這事兒她給辦周全了，她出資讓她去歐洲四國旅遊。王可群覺得去不去旅遊倒是次要，朋友有難理當衝鋒陷陣，可這樣的事情……王可群猶豫了。

　　丁小楠拉住她的手：“可群，如果我們還算姐們兒的話，就幫我這回好吧？”望着丁小楠盈滿淚花的雙眼流露出的痛楚和哀求，王可群吶吶地說：“這麼做好嗎？”丁小楠斬釘截鐵地說：“是我願意的，求你了。”最後，王可群懵懵懂懂地答應下來。

　　可是，第二天王可群卻反悔了。她約丁小楠去了一家茶吧。王可群說：“咱們姐妹一場，別的事情我可以拔刀相助，可這件事兒我做不來。”丁小楠沉悶了片刻，憂鬱地說：“這是我虧欠他的債呀，欠債償還，古理有之！如果我不能還給他這一筆債，良心會時時受到譴責的！”丁小楠哽咽住說不下去了。

　　一周后，王可群在她們銀行下屬的支行物色到一位女士。她叫周菲，金融大學畢業，她比李水天小10歲，今年31。三年前丈夫出國讀博士生，弄到綠卡后和她離了婚。

　　在王可群把周菲引見給李水天之前，丁小楠對周菲進行了一次考察似的過目。那天，王可群以了解工作的名義去找周菲，丁小楠在玻璃隔斷外的不遠處看得清清楚楚，連說話聲都聽到了。

　　事後，王可群問丁小楠的意見如何。丁小楠沉吟了好一陣，呼出一口長氣說：“不錯，就是她吧。”王可群看懂了她的心緒，規勸她說：“算了吧，別自己捅自己刀子了。”丁小楠搖搖頭，毫不猶豫地囑咐王可群開始着手進行下一步。

　　二

　　王可群沒把事情辦得那麼直白，她先張羅了幾次聚會，邀請李水天和周菲，外加幾個她的好朋友。

　　第一次聚會安排在晚上。李水天提前打電話告訴丁小楠，說是王可群請客，要丁小楠一起去。丁小楠哽了哽，推脫了。夜裡，李水天回家時已過了零點。丁小楠一直沒睡等着他。見他回來，她好想聽他說點什麼，可他似乎醉得不行了，一頭扎在床上就響起了鼾聲。

　　翌日，丁小楠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給王可群打電話，她要聽聽事情的進展情況。電話撥到一半兒，她猶豫了，不禁覺得自己可笑。可不一會兒，王可群把電話打進來了，丁小楠問：“他們感覺怎麼樣？”王可群說：“李水天這麼優秀的男人女人能不喜歡嘛，就你不知哪根筋出了毛病，非要捨出去不可！”

　　一個月後的一天，李水天要單獨請丁小楠一起出去吃頓飯。這些日子，他總和朋友們聚會，和她在一起用餐的時間少了，他感到有些歉疚。上周他又做東請了王可群和周菲。

　　李水天開車到丁小楠單位來接她，他選了臨江的水上天酒家。婚前他們常來這裡小酌，幾樣小菜，一瓶紅酒，溫馨愜意。喝到中途，李水天終於忍不住問了她一句：“如果有一個女人愛上我了怎麼辦？”丁小楠心知肚明但她佯裝沒聽見。他再問，她呵呵地笑了，聲音不小，卻是乾澀澀的：“這說明我的眼力不差，選中了你這樣一個優秀的男人做自己的丈夫。”李水天還想沿着這個話題說下去，她卻把話題岔開了。

　　隔了三天，周菲突然到辦公室來找丁小楠。丁小楠裝作與她根本不認識的樣子，問她：“有什麼事情？”周菲呵呵一樂，說：“你是真的不認識我，還是裝糊塗？”丁小楠怔住了。周菲自我介紹后說：“我就是你委託王可群介紹給你丈夫的女朋友。”接着她大惑不解地問：“李水天那麼一個優秀可愛的男人，你怎麼會捨得他在外邊有一個情人？”任周菲的目光咄咄逼人，丁小楠依然冷靜地說：“至於為什麼不關你的事兒，你只管你自己愛與不愛就是了！”周菲重重地搖搖頭：“我不明白，這麼優秀的丈夫你怎麼還要向外推呀！”丁小楠沉着臉說：“這是我個人的事情，你沒必要知道那麼多！”

　　兩人的談話陷入了僵局。沉默一陣后，周菲先開了口，她承認自己是喜歡上了李水天，但她不會去愛他的，因為她發現有一個比她更優秀的女人愛上了他。丁小楠急問：“誰？”周菲一字一板地說：“王可群。”

　　在這段日子裡，丁小楠從王可群一些反常的舉動中，也有過這種感覺和擔心，但她說服自己要相信王可群。周菲的話使丁小楠頓時顯得六神無主，怒火中燒。她必須迅速阻止王可群這種不夠朋友的行為，但在去找王可群算賬之前，她想有必要與李水天見上一面，策略地和他交流一下。正在這時，王可群打來電話，約她去月亮灣山莊郊遊。丁小楠要和她面談，所以爽快地答應了邀請，放下王可群的電話，丁小楠趕緊與李水天聯繫，他竟然已經和王可群到了月亮灣山莊了。

　　丁小楠當即駕車急馳前往。

　　三

　　比丁小楠先到山莊的，除了李水天和王可群外，還有周菲。丁小楠一下車，王可群和周菲就把她迎進一個僻靜的房間。沒等坐下，丁小楠怒氣沖沖地讓周菲出去，她有話要單獨問王可群。王可群笑笑說：“三個女人一台戲嘛，缺了一個這戲怎麼向下演呀！”丁小楠心沉了一下，睜大疑惑的眼睛。周菲附和着說：“這是可群姐姐導演的一出現代情感戲，名字叫做把丈夫還給你。”說著周菲呵呵地笑起來，“後來，我還成了一名演員哩！”

　　原來一開始，王可群是想幫助丁小楠的，可當她把周菲介紹給李水天的時候，她發現，李水天不但一心一意地愛着丁小楠，而且也不存在丁小楠所說的因為自己工作忙，冷落了丈夫的問題。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丁小楠一定要為李水天找個情人呢？雖然對這個謎底她一無所知，不過有一點她看得很清楚，任何女人都無法取代李水天生命中的丁小楠。所以後來她改變了初衷，和周菲珠聯璧合地唱起了雙簧。

　　說話間，王可群轉身出去，不一會兒又回來，身後跟着李水天。她說：“小楠，李水天還是原來的那個李水天，珍惜他吧，有問題應該想辦法在兩人之間解決。”她把李水天向丁小楠跟前推了推，拉起周菲轉身走了。

　　房間里剩下丁小楠李水天和一片難以言狀的沉默。過了片刻，丁小楠打破尷尬，輕聲地問李水天：“王可群把事情都對你說了？”他點點頭：“是今天早上知道的。”她又問：“難道你不想質問我為什麼要這麼做？”李水天揚起臉，閉緊雙眼，發出一聲嘆息：“因為我知道為什麼。”丁小楠驚訝不已。

　　兩年前丁小楠在國外學習進修時，她的輔導老師喜歡上了她。一開始她對他的暗示，裝聾賣啞。可後來他竟不顧一切地公開了自己對她的感情。她在國外的三年，他一刻也沒停止過對她的追求，可她卻一直委婉地躲避着他。一直到她臨回國的前一個月，在一次晚宴后，他趁她喝醉了酒，把她帶到了自己的床上。

　　丁小楠哭着說：“即便你知道，我也應該親口告訴你呀！”李水天輕輕地閉上眼睛：“你不要再說了，你已經對我說過了，有一天在夢話里。”又是一片難熬的沉默。丁小楠凄苦地說：“你就找一個情人吧，要不我們就離婚，否則我會自責不已的。”李水天擦去丁小楠眼角的淚水，拉住她的手說：“小楠，人活着別與自己的過去叫勁，把這頁翻過去吧！我知道你這一生只愛我，我對你也是！”丁小楠“哇”地一聲，撲進他的懷裡大哭起來。

　　晚飯的時候，王可群和周菲買來了一個大蛋糕，她倆說要給一對朋友的愛情過生日。望着蛋糕上用紅色奶油寫出的大大的喜字，丁小楠和李水天的眼裡又溢出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