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窮追薪

　　李大民從部隊轉業回來沒有接受組織上安排的工作，而是自行開辦了一家討債公司，雖然工作性質麻煩、危險，但畢竟是自己愛乾的行當，加上有老戰友們的幫襯竟做得頗有聲勢，經他手的死賬、爛債，只要對方有可執行的財產，他總是想盡一切辦法也要為客戶追討，這樣就有了很好的誠信度，還小有名氣，來找他的人總是不斷，一年多的時間業務量在不斷地上升、擴大，今天，他們剛做完今年的最後一筆生意，李大民就宣布放假，兄弟們跟着他忙了一年，荷包都豐收了，一聽說放假了都忙不迭地往家打電話，兄弟們前腳走，李大民隨後抓過電話訂機票，他已經計劃好了，先帶女朋友去海南玩一個禮拜，他女朋友很喜歡大海，然後就帶她回老家過年，讓他的父母見見他的女友。

　　李大民收完東西正準備走，這時卻來了兩個不速之客，打頭的高個子男人二慶一進門就急急地問：“我找李大民。”李大民抬頭說：“我就是。”二慶說：“兄弟，我們有筆要緊賬想讓你追。”說著便召喚旁邊的一個低個兒男人伍子，伍子趕緊掏出一疊材料遞給李大民，李大民低頭看了看說：“我們放假了，不接了，我的兄弟們都走了。”

　　兩個陌生男人瞬間交流了眼神都面露焦慮，二慶耐心地說：“你看你能不能再考慮考慮，我幾十號兄弟在饑寒交迫中，他們一年的血汗錢到頭來一分都沒得到，沒錢回不了家，老婆孩子在家望眼欲穿，你看……”

　　李大民為難地說：“真不行，我票都訂了，再說你們這個債主馮竟發不是個好鳥，不太好辦，怕年前也辦不下來。”

　　二慶又說：“是啊！就是不好要，所以我們才請你來辦，你權當幫幫我那些可憐的兄弟們，我替他們給你跪下了。”按李大民的稟性，見這種賴皮狗“案子”就想接，今天他不是不想接，他的確是承諾了女朋友，平常沒時間陪她，這答應好的事咋好再反悔，況且女朋友是那麼漂亮、讓他着迷，李大民還在猶豫。伍子一把抓過桌上的材料說：“虧得任朋還說你仗義，我們才慕名來找你，看來你是徒有虛名，見死不救是吧？大哥你不要求他了，咱們跟姓馮的拼了，他不讓咱回家，咱也不讓他過年！”

　　李大民擺手說：“等等，你們認識任朋？”二慶說：“我們找過他，他還給我們寫了條子。”李大民接過條子一看：“玩玩！”李大民心說：“玩玩，這種事是好玩的嗎？”他回頭對那兩個男人說：“活我接了，你們把材料先放這，我要好好計劃一下下一步的方案，不過你得給我找幾個機靈點的兄弟來配合我的工作，我的兄弟們都放假了。”二慶興奮地說：“沒問題，我這個兄弟你能看上嗎？”李大民看着伍子說：“人是可靠人，就是脾氣太沖，動不動就拚命，咱有多少條命拼，要是每一回都拚命我李大民得有多少條命往裡賠，你說對不對兄弟？”伍子不好意思地說：“我以後聽你的還不行，你說哪我打哪！”李大民又笑了：“不拼不打！這樣吧，你們先回去，明天再來，我得定出具體的方案。”

　　第二天一早，李大民就對那幾個年輕的農民兄弟做了短暫的培訓，又詳細地給他們分配了工作，他們神采奕奕各自去上崗，李大民才出了辦公室打電話找人，他去了刑偵二大隊找任朋查人，任朋幫他查過之後說：“老戰友，你這戰術叫劍走偏鋒，卻鋒利無比，要不了幾招，就置人於死地。”李大民說：“看破別說破，對付這種奸人就得蛇打七寸，讓他回不了頭。”

　　李大民挑的這幾個兄弟們非常吃苦、賣命，這幾天早出晚歸，不辭辛苦，任務都完成得很出色，用起來不比他那些兄弟們差，每天都有新情況上報，就在第四天晚上，李大民總算等來了第一個機會，他親自出馬，略施小計就輕鬆地拿到了第一張牌，手裡有了這張牌，李大民輕鬆多了，接下來的事情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可能就好辦了，但他不敢掉以輕心，他把兄弟們都叫回來又一次地整頓，告誡一定要小心謹慎，寧可丟了目標也不能暴露了自己，要謹記這一點。

　　李大民捏住這張牌在忐忑中等了兩天，那個該來的電話終於如期而至，李大民如釋重負，他平靜地接電話，等對方說完，李大民帶上伍子就火速出發，他們兩個在厚厚的落地窗帘后大約守候了兩個鐘頭，一對男女才摟抱着進門，先是嘩嘩洗澡，然後兩人才上床，男的急忙給女人脫衣服，等脫得一絲不掛時，李大民才叫伍子選最好的鏡頭拍，兩人只顧調情，哪裡看得見從窗帘縫隙中探頭觀看的伍子，在精彩的關頭，伍子急閃身端着數碼相機“咔嚓”一陣亂閃，不等這對男女反應過來，瞬間就從寬窗台上撤走，轉身跳進另一個房間。

　　伍子在酒吧里探視后報告說：“馮竟發的老婆果然坐在那六神無主，看樣子急得不行。”李大民說：“光你小子抓拍的那個‘高’鏡頭就叫她生不如死，度日如年！”酒吧的一個角落裡，白美麗一臉謹慎地看着李大民落座，李大民淺看了她一眼說：“馮太太久等了？”白美麗鎮定了一下，冷冰冰地開門見山說：“李先生，請問你的目的？”李大民故意不回答。白美麗又問：“我老公是你的僱主？”李大民笑着說：“你們有錢真是，想啥不好，非要狗狼兩怯。”見窺透了她的內心，白美麗的傲慢像氣泡瞬間就破滅了，她馬上換了種口氣說：“請你開出條件吧！”李大民盯着她說：“馮太太，我不是打劫的，更不是敲詐的，我是受人之託替那些農民兄弟要回屬於他們的東西——60萬元工程款，不得已才用此下作手段，都是你丈夫逼的，你現在穿着裘皮，喝着咖啡，他們的慘狀，他們的遭遇你可以想象得到，這些是欠款憑證。”說完李大民把欠款的一些手續遞過去。白美麗一筆一筆看過之後說：“你們應該找我老公去要。”李大民笑笑說：“馮太太，你是裝幼稚啊；還是愛開玩笑？你丈夫要是願意給，我們今天還能坐在這？不過……”李大民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又繼續說：“如果馮太太不想幫這些農民兄弟的話，我一定會去找馮竟發，我想他看了那些照片后一定會想辦法解決，你說是不是馮太太？——再說，你只不過是替你丈夫還債，咱都清楚，羊毛還出在羊身上，你也不虧什麼。”

　　短暫的沉默，李大民又補充說：“馮太太，工程款的數目你有疑義的話，你可以現在就落實，馮竟發的賴賬德行你比我更了解，你看你要不要再核實一下？”

　　白美麗用手示意打斷了李大民的話，她思索了一刻后才說道：“60萬工程款我先付你25萬，剩餘的35萬，我有附加條件。”李大民搖頭說：“你現在不能提條件。”白美麗說：“你不妨聽聽我的條件再說！”李大民示意讓她講，白美麗說：“剩餘的35萬等你拍到馮竟發的‘照片’我馬上給，我那些照片你也別忙着給，這樣我們都放心，事成之後我再給你加6萬，你看怎麼樣？”李大民撓撓頭說：“你的事和我們的事性質不一樣，你那錢我不想掙。”白美麗垂下頭無奈地說：“我這也是下策，沒有辦法的辦法，都是馮竟發我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有了那些照片，我就不怕馮竟發和我離婚，也許那就是我後半輩子的護身符，做馮竟發的老婆就這種下場，對付他也只能用這下三爛手段，如果你嫌錢少我可以再加。”李大民不說話。白美麗嘆息說：“不想做就算了，我不為難你，或者我們約定個期限，如果你做不成，你交照片，我照付剩餘的35萬。”李大民略加思索，說：“就照你說的辦，不過，你得給我提供一些你老公的生活習慣，例如：常去的地方，這樣的話，我可以節約些時間，我想你比我更想早日把事情解決。”白美麗說：“這個好辦。”

　　根據白美麗提供的一些信息，李大民着手下一步的工作，他不想往下走竟鬼使神差地就接下來了。他知道對付馮竟發可不像對付白美麗那樣容易得手，馮竟發是個老狐狸，人家一個兔子三個窟，他就有四五個窟，真是滑到家了，幾個兄弟都多次跟丟。這天，伍子在跟蹤途中打電話說：“大哥，馮竟發在游泳館里跟一個女人正游泳，那個女人跟美人魚一樣，逗得馮竟發上躥下跳，這個老狗饞得像貓就是吃不到腥，好看得很，大哥，你要不要來看看？”李大民說：“這個女人你們過去見過沒有？”伍子說：“沒見過。”李大民說：“沒見過就好，盯緊點，估計今晚就有好戲，哥幾個，咱們快收工了。再有新情況馬上給我打電話。”

　　游泳館里，馮竟發和那個美人魚在水裡游夠了才爬上來，兩人餓了就旁若無人地摟着去“金碧輝煌”吃飯，他們吃了很長時間，然後又驅車去“在水一方”唱歌，就在裡面嗲聲嗲氣唱，李大民便趕到了，伍子給他指了包間，這裡面燈光通體暗淡，正合馮竟發這個老色鬼的心，所以這個老狐狸才選了這麼個地方，已經送過一瓶紅酒，服務生又往裡送，李大民攔住他說：“這酒是誰在喝？”服務生看了一眼李大民說：“你問這幹什麼？”李大民塞給他一卷錢說：“小兄弟，家醜啊！我兄弟的老婆讓裡面的這個老男人給拐了，裡面的那個女的就是，我想替你把酒送進去再確認一下，你幫個忙，可憐可憐我兄弟。”伍子在一旁擦淚。服務生看看眼淚汪汪的伍子，收了錢說：“這好辦！”他一轉身，伍子便去送酒，趁他倒酒的時候李大民已經把門弄好了，伍子出門時又有意識地檢查了一遍才對李大民說：“沒問題，那個女的熱得都脫了，準備吧。”他們佯裝工作人員待立門口，又停了一會兒，伍子聽到馮竟發發嗲：“寶貝，熱吧，來……”李大民闖門，伍子拍照，女人抱頭一聲尖叫：“李……李大民，你不是人，你跟蹤我！”原來那個美人魚竟然是李大民的女朋友。馮竟發聞聽氣急敗壞猛撲過去，忘了他竟光着身子：“你，你這個臭不要臉的女人，你們合演雙簧，你究竟想敲詐我多少錢？”——情急之中，伍子問：“大哥，還拍嗎？”李大民煩躁地說：“這還用問。”伍子領會錯了，對着兩人猛拍亂閃，為搶一個“高”鏡頭，伍子匍匐在地毯上。

　　如約，白美麗兌現了后35萬剩餘款，兩人交割完畢，李大民才把她最想要的照片交給了她。

　　為農民工兄弟二慶、伍子他們討回了血汗錢，李大民也丟失了“至寶”，他沒有了過新年的心情，他呆坐在辦公室不置可否，門被推開了，二慶帶着他爹娘進來了，二慶高興地說：“你看誰來了？”李大民吃驚地站起來說：“爸、媽你們咋來了？”李大民的老娘笑哈哈地說：“是雙慶姑娘把我們接來的，她說你太忙，就讓她去接我們。”李大民往後看時，這才發現最後邊竟站着一位個兒高挑的漂亮姑娘，二慶說：“大民兄弟，不是你叫俺妹妹把二老接來的？”李大民一拍頭忙說：“對對，我都忙暈了，你們看我這記性。”二慶拉過妹妹小聲對李大民說：“兄弟，我妹妹可是大學生，剛畢業還沒對象，你看，這有四張機票，你們帶上你父母一塊去海南玩吧！”李大民接過四張票再看看這個農民工兄長，不知說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