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夢婷那五年

　　上初三那一年，我陰差陽錯的和一位叫做夢婷的女孩子成了同桌，當時我喜歡班上另一個女孩子，而那次考試讓我與那個我喜歡的女孩子名次相差不多，於是我對我喜歡的女孩子說了想和她坐在一起的想法，她也同意了。可是陰差陽錯，排位置的那一天，我和我喜歡的女孩子最好的朋友坐在了一起，這個女孩子的名字叫做夢婷。

　　直到今天，我都清晰記得與夢婷成為同桌的第一天的情景。夢婷當時是個害羞的女孩子，不和我說話，而是只和坐在她後面的同學以及那個同學的同桌說話。因為他們一直都是按照這個位置坐的，每一次考試都是，而我卻像一個外來者。和夢婷成為同桌的第一節課，她就和後面兩位聊的很歡，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想去問問他們在聊什麼，結果過度興奮的夢婷卻用手把我的臉推了回去，她也意識到自己是多麼過分，於是像做了錯事一樣在那裡平靜的等待着我的暴風雨。我對她是有好感的，因為我和她從小學就是同學，就算沒說過話，但是都對彼此沒那麼陌生，不然她也不會一下把我的臉推開，不管怎樣，我是這麼想的。

　　我開玩笑的說：“你力氣真大，還是女孩子嗎？”夢婷笑笑，之後我們在一起也沒有了拘謹，慢慢開始熟悉。夢婷是很文靜的女孩子，下課從來不會出去玩，只是坐在座位前面看看書，寫寫字。看到她那麼靜，我的心也會靜下來，所以在我的記憶里，那段時期，我都和她在一起，那段時期我非常想去學校，不是為了上課，而是坐在她旁邊，如此而已。我什麼事都會對她說，毫無保留，也沒有顧忌，這也養成了我從來不對她說謊的習慣，要麼不說，要麼都是實話。她是個熱愛文字的女孩子，她作文寫的極其唯美，每次都是語文老師在班上閱讀的作文里的一篇，這也讓我愛上了文字。有一次我知道了她讀過很多書，就突然覺得自己在她面前是一個沒文化的人，而我不想有這種感覺，於是我也開始看書。至今我還記得，看的第一本書是《綠屋下的安妮》。

　　我和她只成為了幾個月的同桌，後來到畢業也沒有再和她成為同桌，但是一些習慣卻養成了。人還真是可以改變人，潛移默化的改變人。她不是我的同桌后，我見到她還是很輕切，開玩笑或是偶爾去關心一下她，根本也不在乎別人看我的眼光，也不管夢婷願不願意接受。這是我第一次對女孩子有這樣的感覺且至今沒有對別的女孩子有這樣的感覺過。

　　我們相互都有對方的號，但從我們不是同桌的時候到畢業，卻從來都沒有在上聊過天，第一次在上聊天是在初中畢業以後。那時候我升高中的畢業考試考的不好，每天中午都會去踢足球，因為是在夏天，所以沒人會在那裡出現，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會一個人去那裡，那讓我感覺這個世界只有我存在，其他人都已經不在了，我不用擔心和害怕未來。我一個人瘋狂的帶球，做出各種動作，然後射門，撿球，重複。有時候我也會摔倒，但是我從來不對任何人說我想要摔下去，然後再爬起來。我只告訴了夢婷。

　　她在上回復我說羨慕我，說我可以為自己喜歡的東西流血流汗。可是她不明白，我害怕的未來，是未來再也見不到她。就這樣，我們各自升入了高中，不同的學校。

　　升入高中的第一學期，每個星期我還是會回家去，夢婷也是，回那個我們上初中時住的小鎮子。但我們從沒有見過，她不約我，我也不約她。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和夢婷在一次老同學組織的周末爬山活動中都參加了。因為去的匆忙，我沒有帶錢。到了山上的遊樂園，大家起鬨去鬼屋，沒有錢的我顯得格外尷尬，我已經編好了理由就對他們說我怕鬼，不想進去，你們進去吧。可是我還沒說，夢婷就把我的那份錢也付瞭然后對我說：“我害怕，借我你的胳膊用一下。”接着就挽着我的胳膊走了進去，我發誓那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刻。我對她的好感也增加了，之後的短信電話也變得多了起來。

　　高一下學期我幾乎見不到夢婷了，但從來沒有斷了聯繫，一直用手機聯繫着。一般也都是在晚上發短信。自從那次爬山活動后，我更覺得以後要和這個女孩子在一起。可是總是那麼不如意，於是我和她有了第一次矛盾。

　　夢婷的脾氣很怪，她不爭吵。如果她發脾氣了，她會不理你。記得有一次我把手機借給隔壁宿舍的一個男同學，兩個小時后他把手機還給了我，他告訴我有一個叫夢婷的女孩子找我，然後跟我說他已經幫我回復了，我也沒有問他回復了什麼。當我再打電話給夢婷的時候她已經不接我電話了，剛開始還會通，只是被掛掉，到後來已經被拉黑了。想想那時候的自己還會為了夢婷一遍一遍的打電話到深夜。樓道里沒有其他人，只有昏黃的白熾燈照着我焦急的心，不敢睡去。任冷風吹過，我也只是想着電話那頭的人在做着什麼。我很感動那時候的我，還很年輕。第二天我借了很多人的手機給夢婷打電話，可是電話那頭只要聽見是我的聲音就會馬上掛掉，我沒有解釋的機會，最後，陌生人的電話夢婷也不會再接了，因為我再也沒有打通過。我發了很多短信，希望她能看見，也找了很多我們都認識的同學幫我解釋。我感覺好累，但是我不想失去聯繫。

　　第三天，我用自己的手機打過去，她接了電話。

　　夢婷：“喂。”

　　……

　　我們解開了誤會，但是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我的那個同學對她說了什麼，我問她，她也不願意對我說。就這樣，這件事不了了之了。

　　不過那次之後我們的聯繫沒有以前多了，明顯感覺到她的回答變得不再像以前那樣，不再敞開心扉，我也感覺到自己的渺小，不能給她安全感。就這樣，伴隨着夏天綠綠的葉子慢慢落去，冬天的雪花灑滿大地。我的家也搬到了鳳凰城小區。高一，就這樣過去了……

　　進入高二我開始讀更多的課外書，也努力的學習自己感興趣的課程，比如歷史，和地理，還有語文，對於數學和英語已經盡量不再去看。偏科的現象也已經慢慢的顯現出來，但是還好，總分還是可以達到要求的。我也和一個住在同一小區的同學成了好朋友，每晚騎車回家的在路上盡情高歌，從不考慮會不會打擾到別人的睡眠。總之，日子過得還算可以。和夢婷不再是一星期聯繫一次。而每次聯繫她都會和我說她經歷的事。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我慢慢感覺到我和她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想我應該減少一點聯繫，因為我是個沒有未來的人。我開始把聯繫的時間變成三個星期兩次，然後是兩個星期一次，最後是三個星期一次。但我始終沒有忘記夢婷的生日，始終沒有忘記那些回憶。聯繫的次數少了，思念的時間卻變長了。高二暑假我的額頭過敏，起了很多飽，不是青春痘，去醫院花了很多錢，但還是治不好，我開始自卑起來。高二下學期我與夢婷的聯繫變的更少了。我很自卑，因為在鏡子里看見自己我也會很害怕。所以我那時候感覺與夢婷不見也好，我怕她會討厭那樣的我。

　　下學期的時候有一個女孩子開始和我成為好朋友，她不在意我的外表讓我很感動。就這樣，時間邁向了高三。

　　高三時候，夢婷對我說的大多是她的新朋友，其中有男有女，因為我見不到她，只能聽，我也不發表我的任何感受和看法，我只是感覺自己越來越沒有存在的意義，我變得更沒有了自信。我問過夢婷，我以後要變成什麼樣子才能夠配得上你。夢婷只回復我說沒有什麼配不配的上，說我一點都不差。這樣的回答讓我很難過。時間慢慢過去，高三已經沒有假期，我的生活也變得有規律，我不再熬夜了，慢慢的變得有些憂鬱，有時候我會吸煙，有時候喝一點酒。過敏也慢慢變好了。臉上只留下了痘斑。我有了一點自信，但是每到冬天，臉上還是會腫起來，很痛。

　　最後一次正式的約會夢婷是在冬天，我只能記得那麼清楚了。那天放學后，我約她出來陪我走走，她同意了。當見到夢婷的時候我卻說不出什麼了。多的不是熟悉，而是尷尬。後來我們在小區里走啊走，不知道說了什麼。我只知道我想與她確定關係，但是我沒有開口。因為我已經明白有些話沒有說出來的必要了。

　　一個星期後，我有了自己的女朋友，是一個和我玩的很好的女孩子。和夢婷還沒有斷了聯繫，大約是一個半月打一次電話，電話那頭總是說有事，然後草草說下次聊。沒有辦法，我只能掛上電話，本來就不多的說話變得更少了。後來就學聰明了，每次都是事先模仿好對話的情景，然後再打電話過去，再說完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就馬上掛掉電話，以至於大家都不尷尬。

　　又一年過去了，我和她都在合肥上大學，不過至今一次也沒有見過。在大學里我的煙癮變大了，看的課外書也多了，一星期內看完《平凡的世界》，每每看到傷心處便會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煙，又花一星期看完了《了不起的蓋茨比》，雖不流淚也會惋惜蓋茨比的悲哀，我永遠不要成為蓋茨比這樣的人。給夢婷打電話問她在看什麼書，她說莫言的，於是又從《生死疲勞》看到《檀香刑》。問哥哥看什麼書，他說安妮寶貝，於是乎看完了《告別薇安》又看《彼岸花》。一本一本讀下去，都會激起自己的回憶。大學給夢婷打的電話不多，不過後來她總說我掛電話快，我也沒辦法啊，只是想為了大家不尷尬。在看完第三遍《挪威的森林》的時候我問夢婷以前對我什麼感覺，她說她以前非常喜歡我，收到我的短信都會高興的跳起來，只是後來我有女朋友了，剛開始她很傷心，後來便好了，只把我當成朋友。聽見真相真的很不舒服，不過也沒什麼，因為我能怎麼辦，最多也只能拿出香煙，懦弱地點上。沒什麼好悲哀的。我只是驚訝於會是這個結局。

　　一年無見面，重大節日和對方生日會互發祝福短信……

　　2014年是不尋常的一年，這一年，馬航失聯；這一年，西班牙隊皇朝隕落；這一年，中日關係進一步惡化；這一年，蘋果再次陷入門事件。而我的2014……

　　2014年農曆八月十五日早晨，在我給夢婷打過電話的一星期後，她發來的短信吵醒了我，告訴我她已經有了男朋友，我以為她在開玩笑，到晚上我才注意到是真的。她給我發了很長的短信告訴我事情的經過，而我也編輯了一條很長的短信提出結束朋友關係，並不再聯繫。

　　那一天是八月十五，我和沒有回家的朋友出去聚餐，喝了三瓶啤酒，吸了兩包黃鶴樓牌香煙。我很難過，但是最終還是結束了，可是我的心裡不停地難過，我覺得我只有把它寫下來我才能好受一點。我只希望你能有好的未來。我是個沒有未來的人，我願四處流浪隨遇而安。而你不行，夢婷，你是天神送到我生命里最美的一束陽光，只是我早已把自己的偶像定為那背光而行，毅然決然走向茫茫西天路的金蟬子。和夢婷從相識到相知再到相離，有過美好，有過矛盾，有過苦澀，最後只能重新做回陌生人。與夢婷的這五年，我只能用短短几千個字來輕描淡寫。寫到這裡我已經吸了半包香煙，我只是思念，可是當我在鍵盤上敲打上最後一個句號的時候，我不會再去思念，如果還有思念，我也不會在表現出來，不會讓任何人發現。我會點上一顆煙或是喝上一點酒。

　　夢婷。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