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題勝有題

　　多次問自己：行色匆匆要到哪裡去？回首三十多年人生歷程，卻發現自己行囊空空。別人很羨慕我，因為我可以做自己。可是有誰知道，每一個做自己的人心中有多少悲哀。曾經以為我很堅強，最近發現我常常流淚。一點小小的觸動居然會讓我淚流滿面。是不是我變得脆弱了？是不是我變得多愁善感了？不斷的追問自己，我真的發現自己老了。

　　昨天到郵局給鄉下的父母匯錢，排隊的人很多。很熟悉的動作，因為每個月我都要這樣。儘管我手裡很緊張，銀行每個月的按揭準時相約。當我聽到電話那頭說，你爸每天吃藥後就想吃點肉，可是沒有錢去買。他很羨慕鄰居家周大媽剛從成都回來，她的兒子給他買這買那。爸居然很失落，因為兒子也曾經讓他很驕傲，他以為自己從此可以過上很幸福的生活。可是如今晚年在家鄉過得如此拮据，如此寒磣。母親似乎邊說邊流淚，還說到自己得了糖尿病後身體每況愈下，前幾天坐了起來就走不動了……聽到此，我哭了。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我只恨自己心有餘力不足，不能給他們足夠的幸福和快樂。當年我是在父母含辛茹苦的支撐下走到今天。我一直很努力，用自己的雙手改變命運。一路上太多的艱辛，太多的苦楚，我從沒有退縮。我常孤軍奮鬥，傷痕纍纍時也要笑着對自己說堅持下去。我不能讓父母分擔我的憂傷，因為他們已經飽經滄桑，倍受磨難。要知道，兒子的痛苦在父母那裡將會放大好幾倍。我也知道我能寄回去的只是微薄的孝心，不能給他們預期的幸福。年老的父母啊，請你們原諒，我會更加努力，通過不斷改變自己地位的方式來回報你們。我不能向你們訴說我的苦衷，我是個堅強的人。真的，每當觥籌交錯之時，我常想起家鄉的父母，他們是否過得好？希望兒子的這番孝心不求感天動地只求得到心理的平靜。

　　我常用工作的繁忙來麻醉自己，因我害怕清閑，更怕寂寞。一天勞累之後倒床而睡，甚至連夢也沒有一個。有時對自己說工作不是生活的全部，又渴望在天高雲淡之時暢快遊玩，不必人群簇動，也不必前呼後擁，只想登高遠眺或峽谷探幽，讓心靈暫時歸於恬淡，享受大自然賜予我們的物華天寶。我不喜歡高談闊論，喜歡靜靜的呆在一個角落，什麼都可以想什麼都可以不想，獨享屬於自己的那份寧靜和愜意。上周在遂寧現代不夜城跟一幫朋友唱歌，他們唱的不是歌，分明是寂寞。他們唱的我一首也不會。我點的歌大多是很老的歌，很傷感，很懷舊，我覺得這些歌代表了我們那個年代。一個朋友說我老了，落伍了。當時不在意，回來后細想真的有點傷感。我一直以為自己很年輕，穿得也很時尚，說的也是流行元素，聽到的也是關於這個紛紛擾擾世界的聲音。我每天跟那幫充滿青春活力的弟子們相處，一起奮鬥，一起歡笑，一起見證成功。那幫弟子都說我很潮很達人，可是就因不能唱最近流行的歌曲而老了嗎？我也常喝醉，可是周圍的朋友對我說，從來沒有看到我醉過。我笑笑，清醒和迷醉沒有明顯的界限，有時醉也是一種清醒。對我說的那位朋友是想看到我爛醉醉如泥的醜態嗎？我真的怕喝醉，但又希望自己醉了，在醉意朦朧中人生變得很簡單，似乎很快樂。

　　最近總是跟妻子爭吵，以至於不想回家，有時寧願坐在辦公室。妻子與我風雨相伴10多年，她一直扮演幕後默默的支持者。在我人生最低落的時候，她毫無怨言，總是鼓勵我，相信她老公是最棒的。我很感激遇到了她。每天回家，餐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飯菜溫暖了我的腸胃，也感動了我的心。很多人非常羨慕我，娶了一個大廚回家。說真的，我很幸運。他們說，愛情都有保鮮期，愛情更需要維修站。近一年來，她也很少與我交談，也沒有問起我心理需要什麼，可能她只看到丈夫事業如日中天，發展已經沒有什麼問題。我愈來愈覺得自己很苦悶很孤獨，卻找不到精神世界的驅動力。也許她沒有認識到我內心還有如此多的需求。我們建造的家園越來越美，沒有什麼能阻擋恩愛繼續。真的，我很感謝她，我希望她過得快樂如初。我很珍惜自己擁有的幸福。

　　我的心太亂，想留一些空白。儘管一路風風雨雨，只希望自己能夠在狹路中找到一個出口。我已經開始過自己的下半生，只求在自己老得哪兒也去不了的時候，坐在藤椅上對自己說，今生已經來過，不求有來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