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籽漫山

　　紅籽漫山

　　傅伯勇

　　一個周末，陽光明媚，趁着好天氣，想去郊外走走，活動活動。去哪裡呢？喧囂的地方不能去，塵埃的地方不能去，是非的地方也不能去，得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散散心，養養性。思來想去，還是去我茶園的山上吧，去看看茶園，去欣賞紅籽，也順便挖點紅籽疙蔸。主意打定，便帶上家人，與朋友一家，一同出發了。

　　車開到茶園邊，我們來不及逗留，就緊打慢趕，爬到茶園之間的一個小山岡上。涼風習習，沁人心脾。仰望天空，藍天白雲，格外高遠；在遼闊的天宇下，一隻雄鷹在高高盤旋，像是在找尋什麼獵物。放眼遠處，青山如黛，可以看到正在修建的杭瑞高速公路，還可以看到大洞水庫那靜默無聲的湖水。而近處，俯視山下，是我幾灣幾岔的青青茶園；環顧山上，紅籽漫山，映紅了一大片天地，給冬天單調而寂寥的原野平添了幾分生機。

　　可能很少有人知道“紅籽”是什麼，這是我們這裡的方言，書面語則叫“火棘”，是薔薇科火棘屬常綠灌木或小喬木，高可達三、四米。紅籽樹樹形好，造型美觀，是天然的盆景，稍加修剪，就卓約其華，氣象萬千，是廣大盆景愛好者的青睞尤物。她夏初開花，一開就是一兩個月；如果你夏天到我茶園來，你就會被淹沒在白色的花海里。而秋天呢，則有紅果，果實存留枝頭一存就是三四個月，就是現在寒冬臘月的三九、四九天氣，都還掛滿枝頭呢；我們身在紅籽林中，被紅色包圍着，整個身心似乎都變成通體紅色了。紅籽由於具有這樣的觀賞價值，人們常常把她栽在在庭院中，當作籬笆，這既可以美化庭院，也可以隔絕畜禽進入菜園子；或者插在路邊，綠化美化環境。而我們前來，初衷之一，就是想挑選幾株回去，栽在自己屋子的花缽里，有機會時進行欣賞。

　　在冬天農村的山上，幾乎沒有什麼水果，也沒有其他什麼可以充饑的東西，而紅籽則填補了這個空白。小時候，我們冬天上山放牛砍柴，餓了就隨手抓一把紅籽，乾乾淨淨，用不着水洗，就塞進嘴裡去，嚼了之後，吞進肚裡，甜甜的，澀澀的，現在想來都回味無窮呢。聽大人們講，上世紀五九年和七二年，天災人禍時，人們沒有什麼糧食吃，飢腸轆轆，臉色餓得枯黃，大家就上山採摘些紅籽來吃，還因此救活了很多人的命。所以，紅籽又叫救命糧、救兵糧、火把果、赤陽子；對紅籽這“救命糧、救兵糧”的說法，我就從來沒有質疑過。

　　紅籽不僅僅是“救命糧、救兵糧”，還營養豐富着呢。她的果實含有豐富的有機酸、蛋白質、氨基酸、維生素和多種礦物質元素，既可鮮食，也可加工成各種飲料；她的根皮、莖皮、果實含有豐富的單寧，可用來提取鞣料；她的根可入葯，性味苦澀，具有止瀉、散瘀、消食等功效；樹葉可制茶，具有清熱解毒、生津止渴、收斂止瀉的作用。據科學鑒定，紅籽對糖尿病、高血脂症、動脈硬化、便秘、解肝毒具有明顯療效，她能清除體內垃圾、改善體內循環、促進新陳代謝，被譽為大自然的“最佳清血劑”；尤其是紅籽中含有一種非常特殊的養分叫“菊泰”，是一種可促進荷爾蒙分泌的精氨酸；紅籽還有預防中風、胃癌、子宮癌的功效。她的這些作用和功效，是人類經過反覆研究，慧眼識珠，認識了她，知道了她的本來價值。這既是她的幸運，也是人類的幸運。這更加讓我對她有了更深的了解。

　　紅籽生命力極強，耐旱、耐澇、耐瘠薄、耐鹽鹼、耐嚴寒，我國陝西、江蘇、浙江、福建、湖北、湖南、廣西、四川、雲南、貴州等省區很多地方都適合生長；特別是貴州山區，極為普遍，冬天只要去山上，不經意間，就會發現她的蹤跡。紅籽既有硬度，也有韌性，十多年的紅籽，往往就是上等的木質材料。紅籽儘管有那麼多的作用和功效，但卻不自負和自詡，年年歲歲，寒來暑往，總以自己的格調生存着，該開花時自開花，該繁華時自繁華；尤其是嚴冬，她就像冬天裡的火焰，在默默地燃燒。紅籽的樹榦上、枝條上，到處都布滿了尖尖的刺，稍不注意，便會刺得你鮮血淋漓，但是如果你懂得她、尊重她，她也知道給你以陽光與溫柔。

　　看着漫山遍野的紅籽，我們一行人激動不已，來不及擦拭臉上的汗滴，就在滿山遍野里挑選着，挑選着。一株，兩株，三株……在我看來，株株都稱心，株株都如意，我恨不得將她們全部移進自己的屋裡去。但是，我怎能如此自私呢？她們畢竟屬於大自然，我只能選三兩株去，作為屋裡的裝飾與點綴，她們還有自己的天地，還有自己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