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之子（二十一）_3000字

神・魔 文：晨星　

　　“滅世之神……”我實在難以想象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如此深陷於黑暗中的狂人，以破壞神的名義自居，以一切成謎的形象出現，以絕對冷酷的姿態降世，以無與倫比的力量壓倒眾生，只為了摧毀整個世界。　

　　看來老頭和渡所說的都是真的，遠古的神諭也並非危言聳聽，如今現實正橫陳在我的面前。我告訴自己，眼前這傢伙，絕對是個危險人物！但令我不解的是，他給我的感覺又是那麼熟悉而陌生，我似乎可以了解他，接受他，卻又實在無法理解他的想法。我終於明白了矛盾的意義。　

　　或許除了他自己，世上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夠知道他的所思所想，任何人都不可能找出一個合適的理由來解釋他的所作所為。如果他的心中還殘留有一絲人性，那麼他是否也會為他的行為將會帶來的結果而感到恐懼呢？　

　　滅世，不僅僅是殺戮而已，它意味着時間與空間的崩毀，意味着一切都將不復存在，也包括他自己，再強的神力也無法使他倖存，因此這無疑也是一種自殺，只是有更多生靈一起陪葬！這不是出於某種貪婪的慾望或是統治野心的驅使，而是……難道他真的看不到任何光明，找不到任何希望，感受不到任何溫暖？難道他真的已經恨透了世間萬物，已經徹底厭倦了肉體的束縛，已經失去了所有感情？難道他真的願意放棄自己的一切，要與這個世界同歸於盡？　

　　我看不懂他，或許凡是完全處於極端的東西都是沒有理由，都是無法被解釋的。　

　　我只知道，此刻，在那毫無表情的面具之下，他在用那淡淡的微笑以及作為神的高傲迎接我們作為渺小的人的挑戰。　

　　“十字劫焰，魔陣已啟，縱橫天際的聖火已被點燃，漫布寰宇，燒盡世間諸物，為沾滿鮮血大地的洗禮……”那身披黑袍的男子口中默默念着咒語，“跟上來吧！讓我帶你們去領略上古聖印的華美，讓你們用雙眼見證這個世界一步步走向滅亡的軌跡。”　

　　話音剛落，他的手中突然揮出一道黑色的能量，直衝向蒼茫的天際，正射中那幾顆按十字形排列的紅色星斗。群星就像是被猛然推動了一般，如同漩渦一樣圍繞着那火紅的十字開始旋轉。一瞬間，天空中萬道華光流轉，星月交錯，凝聚一體，燁然射落，劃破蒼穹，直落在我們腳下的巨型魔法陣上。　

　　震動，不住的震動，有什麼東西在這泥土岩石之下暗自洶湧。我和恆立刻意識到了自身處境的危險，這絕對不是尋常的自然現象，好像……我們來到這裡根本就是自投羅網，踏入了對方早就設置好的陷阱！　

　　恆用左手對我做了一個向上指的動作，右手早已經緊握劍柄。我們兩人同時向上躍起，用能量浮在半空中。低頭看去，只見那魔法陣飛速擴大，猶如宇宙爆炸般頃刻間膨脹至無限。然後，我們聽到了那種澎湃的浪濤聲，不，不是水浪，而是……熔岩！　

　　我們原本站立的地面轟然爆裂，熾烈的炎柱狂噴而出，岩漿奔騰着從地底湧出，隨即沿着連綿的山脈傾瀉而下，肆無忌憚地摧毀一切障礙，囂張地咆哮着蔓延。那身披黑袍的男子立刻被火焰吞沒，身影轉瞬便消失在電光火石之間，隱沒于飛火熔岩之中。　

　　“小心！”我立刻撐起防護罩以抵擋火焰的侵襲，“火山爆發……聖印，難道聖印會埋藏在這種地方？”　

　　“恐怕是的，據說，七聖印中的火之聖印象徵著世間至烈至陽的力量，被存放在火山熔岩之中並不足為奇。”恆說。　

　　眼前的景象還在不停地劇烈變化着。碎，整個世界都在破碎，天空彷彿是被利劍猛然打碎的鏡子，裂縫不斷向四處擴張，碎片飛落，又化作極細極小的粉末，在夜幕下紛飛飄散，直至無處可尋，天幕背後是一層晶瑩的紫紅色彩，翻騰的烈焰，傲慢的火光馳騁在我們頭頂之上。燃，熔岩席捲，點燃了世間的一切，所有泥土岩石也都熊熊燃燒起來，大地在瞬息之間變成了一片火海，赤焰將一切洗禮，草木山川俱為灰燼，的確是一番滅世的景象。最後烈火終於熄滅，露出硃紅色的地面，平坦無暇，遼闊無垠，堅硬無比。　

　　“是幻術……真驚人！下去，盡量保存能量，看來對方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對我們掉以輕心。”恆開口道，他依然堅持着用理智做出判斷。而我，甚至已經被驚呆了，這絕對是我有生以來所見過的最絢麗奪目的幻術，無論是磅礴恢宏的氣勢，還是亦真亦幻的景象，都是曠古難尋的，我也曾見過一些有名的大法師運用那些所謂威力無限，世所罕見的終極魔法，但與之相比卻也相差太遠，簡直是天壤之別。　

　　不覺間，我們已經穿越時空，赫然踏足於另一個奇特的空間。我猜想，惡靈洞穴里的那座高山之頂本就是一個特殊的空間門，而那魔法陣或許就是開啟空間門的鑰匙了。　

　　“這裡是……”火焰的世界，紫紅色的世界，眺望四方，這兒的面積相當遼闊，遠處是直衝雲霄的火牆，呈圓形包圍着這個空間，大地正中是一根火柱，除了形狀之外看起來和遠處的火牆似乎並沒有什麼區別，外層竟是純白的色彩，估計內層是透明的，溫度由此可知，沒有任何生物能在如此高溫之中生存，連靠近都不可能做到。但奇怪的是，我卻感覺不到一絲炎熱的感覺，甚至比剛才站在火山頂上更為涼快許多。　

　　“歡迎光臨，上古封印聖地・煉獄火山。”不知何時，那黑袍男子已然站立在我倆面前不遠處，“眾神的結界終於解開了，好好欣賞這高山之巔的本來面目吧！這兒的火焰是世上最為熾烈的存在，萬度高溫，全然凝於烈焰其中，毫不外泄，但若在這火焰之中，不消頃刻便灰飛煙滅，屍骨無存。這個地方，作為你們的葬身之地，真是不錯的選擇呢……如果你們依然想要向我挑戰，那就來試一試我絕對的力量和神的冷酷無情吧！”　

　　戰，已無可避免！無須多言，若現在放棄那麼之前所作的一切就會全然失去意義；無須後悔，或許不聽告誡一意孤行是顯得很愚蠢，但這是我自己選擇的道路，我一定要堅持到底！　

　　“啊～”伴隨着怒吼聲傾瀉而出的是極具殺傷力的能量，我和恆幾乎同時進入了戰鬥狀態，這場戰鬥的對手可是自稱為神的男人，除了全力以赴我們別無選擇。　

　　恆很快就做好了進攻準備，戰鬥力提升至頂峰，略一揮手，長劍出鞘，如有靈性般升長，劍刃包裹着一層閃電，宛若一條憤怒的巨龍橫空出世。華光閃亮，恆已經沖了出去，金黃色的能量如同波濤般洶湧澎湃，穿空而起。速度和力量，永遠是近身戰中克敵制勝的法寶，而這兩方面，恆都已經做得近乎完美，我終於看到了他真正的實力，龍之軍團第一戰將絕不是濫得虛名的！可以感受到一種莫名的傲氣，使人從內心最深處產生出無形的壓迫感。　

　　“好，來領教我‘暗黑殺氣’的厲害吧！”那個男子紋絲不動的直立着，從他的身上漸漸散發出黑色的氣體狀能量，包裹四周。　

　　能量，兩人的身體還未接觸，能量卻先交錯在一起，空中接連產生小型的能量爆炸，這種場面，真是令人嘆為觀止！　

　　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恆已直衝到了那男子的正前方大約十米處，長劍上頓時豪光四射，劍影飛騰，一瞬間刺向對方身體的各個部位，簡直目不暇接，而恆的身體則不斷前後閃動，在落地的剎那利用腳尖不斷跳躍，速度奇快，使對手無法捕捉到他的準確位置。這是一種高難度的劍技，劍這種武器與刀不同，最能夠將其威力發揮到極致，不是用刃來砍，而是刺！狹長的劍身和銳利的劍端能夠既快又准地命中要害，多次連擊更能夠在短時間內給對手造成最大程度的傷害。而恆的劍長度遠大於尋常，便能夠與對方保持更長的距離，在攻擊的同時也起了相當大的牽製作用，光影和疾速移動對反擊形成了極大的障礙。因此，這可謂是一種攻防一體的招式。不過，這似乎也並不是沒有破綻的吧……但至少現在恆完全掌握了進攻的主動權，只要掌握好攻擊節奏，勝利的希望似乎也不是那麼渺小，像他這種超級戰士的戰鬥能力即使對神來說也是極大的威脅。　

　　那身穿黑袍的男子只是靜靜地站立着，唯有那黑色的霧氣在他身體四周肆意瀰漫。靜與動的較量，光芒和黑暗將兩人的身體掩蓋起來，只看得到那男子微涼的目光隱隱閃耀一下，一瞬間，一絲不祥的預感，我知道他要動手了，而我也必須要做些什麼了……　

　　果然，形勢急劇逆轉。恆的攻勢被迫停頓下來，兩隻白皙而細長有力的手指將光滑的劍梢緊緊夾住，黑色的能量在迎風飛揚。這傢伙還是掌握了最致命的一點，雖然恆的身體保持着不小距離，處於高速移動狀態，但劍端始終停留在他伸手可及的範圍之內，要正確掌握恆的出劍規矩並不困難。　

　　“起！”手一揮，長劍連同另一端握劍的恆被一同提起，繞着劍端在空中劃過一個半圓，然後狠狠地摔在地上，數十道黑暗氣流從地面上升起，尖利的劍刃形狀，刺穿恆的護身能量罩，殷紅的鮮血隨之噴洒而出。　

　　但反撲還沒有結束，是腥紅的色彩，從那黑袍男子的手上順着長劍飛速蔓延。恆十分明智地鬆開了手中的劍柄，掌心向地面射出兩個小型的能量球，反彈力將他的身體送到了半空中，並且在上升的過程中給自己添加了一層防護罩。　

　　“轟～”是劇烈的爆炸，當紅光蔓延之劍柄之時，強大無比的能量從劍身中湧出，長劍難以承受如此之巨的能量衝擊，頃刻間化為粉末，若毫無防備的硬接這一擊，恐怕結果只會是死無全屍吧！可見恆在情急之下放棄武器的選擇是非常正確的，只是，經過這次交鋒，負傷、失去武器，我不知道亨還會剩餘下多少戰鬥力。　

　　現在，唯一取勝的方法就是，趁其不備一擊將這個可怕的魔神打倒！　

　　“去死吧！”手中的“幽魂”準確無誤地刺向那男子的後背，偏左一點，是心臟的位置。一個優秀的傭兵必然具有良好的戰鬥意識，豐富的經驗和掌控時機的能力，這是在無數次血戰中鍛鍊出來的，在剛才對方開始反擊的那一刻，我就已經開始行動了，快速而悄無聲息地繞到敵人身後，聚集所有能量，我決不能放過這等絕佳的機會，當強者用那輕蔑的態度應對弱者的挑戰時，往往會懈於防禦別人的偷襲，而最專心於進攻的時候也正是警惕性最差之時。我絲毫不會在乎這種做法是光明正大還是卑鄙無恥，在生死決鬥中，只有勝利才能證明一切，還有……渡對我說的“活下去”。我要堅強的活下去！　

　　然而，一切似乎沒有我想象中那麼順利，劍端在離他的黑色長袍還有將近二十公分的地方就停住了，無力為繼，原本籠罩在四周的黑色霧氣，此刻居然凝集在我的劍刃之前，一圈圈匯聚，驚人的堅韌程度，沒想到這看似輕柔縹緲的黑霧竟然可以變成無所不在的盾，難怪剛才恆那勢如破竹的連擊會對這傢伙毫無作用，看來是被這霧氣之盾抵擋住了。無形的東西其實比有形的更難以對付。等等……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既然這武器能夠隨心所欲地幻化成堅盾，那是不是也可以變成……武器？　

　　說時遲那時快，殺氣，一陣冰冷的感覺從我的頭頂直傳到腳底，在這霧氣中我發現了攝人的殺意！我急忙向後作了一個能量加速跳躍，已經來不及了，黑霧迎面撲來，速度遠勝於我，差不多有十餘道氣刃命中了我的身體，但我知道真正的殺招還未降臨。只見大量氣體被迅速聚攏，那黑袍男子猛然轉身，一道如針一般細小而銳利的黑色氣流從他的手上射出，針尖上一點血紅。身體處於半空中，正是舊力已竭新力未生之際，根本無法及時躲閃，甚至連防禦的時間也沒有，神經系統的第一反射使我在千分之一秒間做了一個提劍的動作……　

　　耀眼的光，氣流擊中了“幽魂”的劍身，受阻之後呈圓形向四面散射，強勁的衝撞力使我的雙手不得不鬆開，劍脫手之後抵在了我的胸前，整個身體被瞬間撞飛出去，隨後與堅硬的石質地面親密接觸，相當長一段時間之後才完全靜止下來。　

　　勉強地睜開眼睛，身前多出了一條狹長而筆直的溝壑，是我的身體在能量衝擊下不斷後退時在地面上留下的。半身陷入地下，被碎裂的石塊掩埋；與劍身直接發生觸碰的胸口凹陷下去，肋骨至少斷了三根，任何部位略一動彈也必須克服劇痛的阻礙。　

　　事實上，此刻我能夠依然活着也已經是一個奇迹了，若不是“幽魂”擋住了那暗黑氣流，被能量穿胸而過的結果只會是死路一條。只有劍……仍舊完好無損，畢竟神器是這個世界上最強的存在，號令萬物，支撐着整個世界的運轉，應該是任何力量都不可能損毀的，若有一個合適的主人必將發揮出超乎尋常的威力。只可惜這件神兵選擇了我，而我卻無法正確發揮它的力量。　

　　“幽魂”微微震動起來，像是要向我表達什麼。在我受到攻擊的那一瞬間，用劍擋格的動作原本是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完成的。我知道，是“幽魂”自動擋住了那氣流，以保護主人的生命，神器是擁有自己的意志的。我已經深切地認識到了神器的與眾不同並不只是力量的差異，它是具有生命的，有着像人一般的“心”，能夠學會思考和判斷。那麼，它是否也會對我感到失望呢？我是個不合格的主人，軟弱無能，甚至連保全自己性命的能力也沒有，更沒有資格去談什麼保護別人，保護心愛的人……　

　　“魔與神之子，你有資格成為神魔霸劍的主人，解開那糾纏千年的宿命詛咒，破除來自遠古的神聖封印，繼承魔皇的終極力量吧！”聲音，是誰的聲音？不是那個越走越近的黑袍男子，而是……一種雄渾豪邁的氣息，來自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從前聽過……心跳，是我的心跳聲，卻又不只是我的，在遠方，那也是另一個生命的節奏，“幽魂”也隨着之不住振動，深藍的柔和的光，在這個血紅的世界里顯得分外醒目，沒有任何外力卻慢慢直立起來。我突然記起自己是在哪裡聽過這個聲音，妖精森林，那個幻域的終點，卻是我的冒險旅程開始的地方。　

　　“什麼人？”那個黑袍男子依然一步一步緩緩地向我走近，他永遠毫無畏懼，以滅世為目標的第十三個神，還會害怕什麼？　

　　藍色的煌光猛然閃耀，一個身影在我眼前漸漸清晰起來，高大而健壯，身披着象徵至高無上的遠古神甲，很明顯是一套極其高級的裝備，渾身幽藍，包括那直垂而下的長發。輕輕揮動“幽魂”，很熟悉的樣子，胯下是一匹黑色的戰馬。哦，不，綠瞳藍焰，我一生都不會忘掉這隻魔獸的名字，夢魘！　

　　那黑袍男子的雙眼中劃過一道陰影：“呵，發霉的亡靈復活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