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端午

　　五月五，是端午。門掛艾，香滿堂。吃粽子，粘白糖。龍舟下水喜洋洋。梅雨一過，五月艾一團一團的，人高了。菖蒲如出鞘的劍，花蕊淺淺的紫。翠綠的箬竹葉，也在微風裡招手······

　　娘把五月艾叫狼尾蒿子，菖蒲叫水劍草，箬竹葉叫粽葉。五彩布纏了我手臂：走，打粽葉去。

　　那一刻，我嗅到狼尾蒿子的苦，水劍草的腥，粽葉的芬芳。只是不解：為何系綵帶呢？

　　系了五彩絲帶，就是龍子了，妖魔鬼怪不敢近身呢。

　　果真，窪地的蛤蟆一動不動。娘一笑：它在躲端午呢。

　　我記起《白蛇傳》的故事：那白娘子呢，她也要躲嗎？

　　是的，白娘子修鍊才九百九十九年，未成正果。

　　午時的太陽，炙人。娘用粽葉編了帽子，就清涼了。

　　采來的艾葉、水劍草，洗澡。那薑汁配了圓頭蒜、雄黃酒、蟾酥，布一裹，揣口袋裡，不僅驅妖孽，身上的病也抖落了。

　　粽香溢開，糯糯的，無滋味。好在還有包子、油條和雞蛋。娘說，你挑紅絲線纏的，不後悔。

　　我揀了兩隻去看龍舟，解開紅絲線，粽里藏着兩粒棗。從此那粽子里的香甜，在我心裡。

　　《風上記》曰：端者，始也，正也。這是最早記錄端午的文字。端午節的稱謂，有端陽節、午日節、重五節、浴蘭節、女兒節、天中節、詩人節等。

　　端陽節的稱謂流行於湘、鄂。午日節是指五月五日正午。重五節一說五月為午月，故重五。一說為五月有三節，即初五、十五、二十五。浴蘭節呢，蘭花草沐浴（多地是艾草、菖蒲沐浴）。女兒節是歸寧之意。天中節之意陽重人中天。詩人節不必說，紀念屈原了。

　　屈原是戰國時的浪漫詩人，政治家。貶后聞楚都被秦軍破，作絕筆《懷沙》，抱石投汨羅江而亡。那天正是五月初五，是為惡日。所以這天人們要緬懷他。

　　不過這端午節呢，晉人紀念介子推，湘、鄂（鄂南）祭奠屈原，吳楚（鄂北）懷想伍子胥，浙人獨憶曹娥。日本的端午節，雖說掛菖蒲、吃粽子，粽子的製作和我們不一樣。日期又是公曆五月五日，所以又名男孩節。韓國的端午節不賽龍舟。投壺、摔跤、盪鞦韆，如中國北方······端午節走的很遠，港台地區、朝鮮、越南、新加坡、甚至美國。當然了，凡是有華人生活的地方，都是要過端午節的。

　　韓國將端午節報申文化遺產，國人不平了，說是抄襲，罵他們強盜。智者說，我們忽視了，人家重視，有先覺，申報有何錯？源頭不是在中國嗎 我陡地一身冷汗。好些個端午，我沒跟孩子講五月艾、菖蒲，沒給他系綵帶，牽他去打箬竹葉。藥店琳琅滿目，不須菖蒲和蘭花草沐浴。豪華氣派的房舍，幾家門前掛了桃符、柳枝？蒲扇不再是信物，粽子、皮蛋的交由廠家生產。出嫁的女人都很忙，抽不出空歸寧。縱然知曉白娘子，也想不到和端午的關聯。水竭了，也沒有地方再竟龍舟。甚至，屈原是誰？

　　徘徊街頭，我尋覓紅絲帶包紮的粽子。我知道它不精美，若是打開，裡面有兩粒棗，鮮紅鮮紅的，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