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頭行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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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頭司
平頭司,從唐太宗貞觀四年(公元630年)置平土洞,后在宋太祖開寶年間(公元936年—975年),改平土洞置平頭司,距今已有1300多年了。
平頭司,在這樣漫長的歷史長河中,中間到底發生過多少轟轟烈烈風雲巨變的歷史事件,是沒有具體詳細的史料加以記載的。其實這樣漫長的歷史,也不是我今天要追溯的,我根本也無從去追溯,更難以置信人們的那些道聽途說。要去了解平頭的歷史,我作為一個考古和文物的局外人,起碼相信的,也只是憑着自己的雙腳行走着的土地,從厚重的泥土裡去感應。然而,在整個平頭鄉,作為司的歷史,已經沒有一點蛛絲馬跡留給我們了。平頭的司,消失在了漫長滄桑的歷史長河中,隨着平頭河的沖刷和洗禮,淹沒於深厚的泥土之下,剩給我們的,只不過是被現代主義風格浸染了的鄉村小鎮。
平頭,是一道延綿幾十公里的谷地,最窄出幾十米,最寬處也就一二千米。平頭鄉政府所在地,可能是平頭谷地的最寬之處。平頭小鎮,坐北朝南,平頭河經小鎮門前從西向東悠閑安然地流去。小鎮背面的山,延綿起伏,猶如一條正在騰飛的巨龍隨着河水的流向向著東方奔去。南面的山稍微平緩,可是卻層巒疊嶂,山體一層呈上一層地向著高處慢慢爬去。南面的山是萬峰組疊,是松桃最大的林場,稱為八十坡,森林蔥鬱,我們眼睛所到之處,只見一片陰影撲面而來。
松桃民族文化交流協會走進平頭鄉,是為了來尋找這裡司的歷史淵源,並想用自己的身心來沾染這片神奇土地的厚重歷史文化。可是,在整個平頭小鎮上,真正能夠讓我們找到的歷史,也只有矗立在平頭街上的一座牌坊。
牌坊斑駁離離,建於何年何代,沒有史料記載,更無人知曉。從上面枯黃蕭索的雜草和牆上模糊不清的雕刻藝術可以估計,它的歷史已經有一定的年月。牌坊是用本地的一種紅砂岩切成長方形條石修建而成,形狀是中間高,兩邊低,中間一個大門,兩邊各有一扇小門。聽說牌坊的四周以前都是一幢幢古老的木質結構建築,然而後來發生了一場大火,把整條街道的建築全部燒毀。現在,我們看到的,全是才修建和正在修建的磚房。平頭的歷史,被這場大火分隔了。大火前,或許還可以找到司的歷史證件;大火后,所有的證件被燒毀,我們現在觸摸到的歷史,是從這些嶄新的房子中出來,以後又從這些嶄新的房子中消失。
牌坊,也許就是平頭的司時代唯一留下的歷史證件,我們也只能這樣想了。畢竟我們雙手觸碰的歷史,只有這堵斑駁離離的牌坊。
葡萄美酒
葡萄美酒,看見這樣的字眼,總會讓我們想到王翰的“葡萄美酒夜光杯”,更會想到在荒涼的西北大漠小鎮上,走進一家胡姬開的酒肆,要來一壺葡萄酒,一邊啜飲,一邊欣賞胡姬的艷舞。在那樣的時代中,或許作為戰士,忠骨已埋在大漠里,可是作為詩人,那是何等的榮幸呀!而在同時代的西南,這裡儘管已置司,儘管在置司的過程中產生戰爭,產生鎮壓與屠殺,產生臣服與反抗,可是並沒有像北方戰爭來得那樣悲壯,扣人心弦。
在平頭司,我們把車停在中學的大門口,楊敏早已站在自家的門前向我們招手。楊敏的家就在中學門口不遠的公路邊,三層小洋樓。我們走進他家,第一眼就被各種各樣的酒罐子、酒瓶子吸引住了。當然,最引人注目的是兩個巨大的酒罐子,如果裡面盛滿酒,起碼都是幾百斤。我們還來不及坐下,楊敏的好客早已讓我們圍上了桌子,他為我們十來個人每人倒上了一杯葡萄酒。看着這紅色鮮艷的葡萄酒,真讓人止不住自己的嘴饞。於是把酒端上,在那時,我想起了一首《手提一壺,就是梟雄》裡面的一句:“一品清香撲鼻,二飲醇厚典雅,三干豪氣衝天。”
葡萄酒,據說有三大功效。一是它的營養作用。葡萄酒是具有多種營養成分的高級飲料,適度飲用,能直接對人體的神經系統產生作用,提高肌肉的張度。同時能維持和調節人體的生理機能,尤其對身體虛弱、患有睡眠障礙者及老年人的效果更好。二是它對女性的特殊功效。懂紅葡萄酒的女人,往往有絲綢滑過般的柔嫩肌膚。紅葡萄酒有美容養顏、抗衰老功能,其中的SOD能中和身體所產生的自由基,保護細胞和器官免受氧化,免於斑點、皺紋、肌膚鬆弛,令肌膚恢復美白光澤。喜歡葡萄酒的女人都親切地喚它為“可以喝的面膜”。三是葡萄酒可以助消化。葡萄酒中含有山梨醇和單寧,有利於膽汁和胰液的分泌,增加腸道肌肉系統中的平滑肌纖維的收縮性,加強胃腸道對食物的消化吸收,還可以調整結腸的功能。飲用葡萄酒後,可以使胃液的形成量提高,有助消化。
平頭是河谷壩地,氣候溫和,丘陵、山地並存,並且土壤肥沃。站在楊敏家的門口,望着河谷兩岸豎起的一根根水泥葡萄樁柱,它們就像一排排整裝待發的戰士。這是冬天,葡萄的葉子已經落了,這些柱子就顯現出來。如果是在葡萄成熟的時候,再踏上這片土地,那麼所遇到的情景又會不同的。在那時,來看看這河谷兩岸的葡萄園,那可能才叫好看呢!那時的葡萄,白的像白瑪瑙,紅的像紅寶石,紫的像紫水晶,黑的像黑玉石。一串連着一串,飽滿、精神、亮麗,璀璨琳琅,掛滿了整個葡萄架子。然後等到成熟,一串一串剪下來,把病果、癟果去掉,妥妥地放在果筐里。再挑上車,拉回家來。新鮮的拿到市場上去賣,七、八元一斤;留一些下來,做成清香撲鼻、醇厚典雅的葡萄酒。
平頭的葡萄,顆粒飽滿,色彩艷麗,是做酒最好的材料。在松桃,除去平頭,還沒有哪個地方把葡萄做成酒呢!看着河岸上有些閑置的土地,如果利用起來種植葡萄,把這葡萄酒做大做強,對老百姓來說,不妨是一件增加經濟收入的好事。
飲着這清香可口的葡萄酒,我不知道它和西北的是否一樣。可是“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卧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的詩句在平頭這裡是有的。在這塊土地下,埋葬了多少的白骨,誰能說得清楚呢?當時的北方戰士還可以飲下一杯葡萄美酒,那些征戰西南的戰士,是無福消受這美妙佳釀的。而現在,我們不是來征戰,卻飲上了這佳釀,可以說,我們的福氣不小啊!在這裡,我要說:謝謝楊敏的葡萄美酒。
白岩塘
青藤,老樹,飛鴉,小橋,流水,人家,白岩塘就是這樣走入我們的視野中。
車子向著八十坡深處駛去,向上繞了一彎又一彎,大概爬了二十多分鐘,道路突然向下一挫,一條小溪流進我們的眼裡。這溪流是平頭河,也是松桃河的一支源頭。順着溪流而下,相去不遠,一塊開闊的壩子上,溪流穿壩而過,對岸是古香古色的寨子,原始得讓我們把車停下來,迫不及待地拿起手中的相機,歡呼雀躍地走入其中。這寨子不算太大,大約也就四五十戶人家。
我們下來溪邊,看着清澈透明的溪水,數不勝數的小魚兒在水裡游着,幾隻鴨子在水面漂着,幾隻鵝子在岸上叫着。它們對我們這些突然來訪的陌生人,可能是感到驚訝,也許是我們打破了它們的悠靜生活,它們才叫得那麼大聲。跨過一座小木橋,走入對岸的寨子中。這寨子基本上保持着古老的木房建築,現代主義風格的磚房侵蝕得不太深。我們走進一家比較有特色的農家,四周是古木參天,一級級台階上,矗立一座被歲月雕刻得破敗的木質大門,門上的瓦片長滿了厚厚的青苔。面對着這扇有點滄桑歷史的門,我們那些愛拍照的、愛復古的同志,似乎找到了回歸歷史的大門,站在門邊擺弄着各種姿態。正玩得高興時,從這家屋裡走出一個八九十的老奶奶,問我們是在做什麼。是啊,我們來這裡是在做什麼呢?是在尋找、挖掘失去的歷史嗎?我們該如何回答這老奶奶的問題呢?我們卻無法回答。老奶奶也站來門邊,讓我們照着一段難以尋問的歷史。
我們的突然造訪,驚動了這寨子的所有人。村長出來帶我們走進寨子。手握煙桿的老人、手捧嬰兒的婦女、羞羞答答的孩子,站在自家的門檻上看着我們。在那個時候,我在想,我們這一群來看風景的人,真的有點卞之琳《斷章》的味道。我們走進這個寨子看風景,寨子中的人站在坎上看着我們,這古香古色的寨子裝飾了我們的夢,我們卻裝飾了寨子人的眼睛。我們用稀奇的眼光去捕捉每一塊石頭,每一寸瓦片,每一尺木板,而寨里人卻用眼光稀奇地盯瞄着我們和手中的照相機。
走出寨子,下得河邊來,是一個水庫大壩。它已經有點年歲了,水庫還存有一點水,大壩基本被泥沙填滿。我們站在堤壩上,看着滿塘的泥沙,是難以形容當時的表情的,是痛惜,還是無奈?我們不知道。或許當初才修建的時候,白岩塘真的是一個有板有眼、有聲有色的塘;而現在,白岩塘已經被歷史的泥沙淹沒,也許不久的將來,白岩塘也將不復存在。
可能是我想得太多了,就目前的白岩塘,是美麗的、自然的、寂靜的,青藤,老樹,飛鴉,小橋,流水,人家,已經烙印在了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雄關漫道
如果不是這條道路承載着石峴衛時代的交通要道,如果不是那些被磨得圓滑的鵝卵石向山頂鋪開去,我們絕對不會踏上這條荒草叢生、一片衰敗覆蓋著的道路。由於現代交通工具的便捷,人們都寧願過快速的生活方式,是沒有時間去消磨在雙腳的行走中。如果還有人行走,可能也只是一些上了年紀的人,對於年輕人,這條古驛道,已經從自己的腳下消失了。
我們從新踏上這條道路,從新去追尋三百年前的人們用自己的雙手開闢出來的便道的艱辛。在這條便道上,曾經發生過的事,我們卻難以追蹤。我們只想儘快地登上山頂,因為山頂上還保留着石峴衛時代殘存的碉堡。然而我們卻爬得滿頭是汗,只能放慢腳步,走走停停。有時停下來向河谷望去,突然發現這河道是七彎八繞的,有一個地方,像極了一個八卦圖案。這條古驛道,就是從八卦的一端開始向上頂延伸的。開端處有兩三戶人家,或許古時他們是靠這古驛道上的人停息時做點茶水生意。現在,已經沒有了那種氣氛。像我們這些遠道而來的人,拼着命地向山上攀登,對於當地人來說,有點不可思議。
登上了山坳,發現一顆有六個樹頂的柏樹,中間被火燒得虛空,可以容下一兩個人。這古老的柏樹,是這個坳上見證這條道路的唯一主人。在山坳的一個徐緩的山頂上,有一寺廟,可惜我們已經爬不動了。我們只能坐在山坳休息,然後向廟的另一端走去,那是下山的路。這山坳有一兩百米長,有兩三個碉堡。這些碉堡早已坍塌,被樹叢和雜草淹沒,連一塊石頭都看不見了。然而它們的形狀還是依稀呈現在我們的眼裡。看着這樣的關道,這樣的堡樓,當登上坳口的那一刻,真的會想起毛澤東的“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
站在山坳上,向下俯瞰,發現這條溪流真像黃河的九曲,溪水從西向東流來,而後繞一個大彎,又從東向西流去,最後從西南流向東北匯入平頭河。由於河道繞了一個大彎,於是處在中間的這座山,這座山的這條道路,就成了一條捷徑。把眼太高,向前後左右放眼望去,只見茫茫的大山一座連着一座,一座疊着一座,於是“蒼山如海”便從心底冒出來。是的,在貴州這片土地上,你只要隨便登上一座較高的山峰,然後四顧張望,延綿不絕的山峰會讓你感到像壯闊的海面上波濤洶湧。我們是在午後登上山坳的,因此沒有“殘陽如血”的感慨。只是我們的雙腳站在坍塌的堡樓上,可以想到“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方,曾經留下多少戰士的鮮血。聽說民國的時候,這山坳成了土匪盤踞的據點,任憑官兵怎樣攻打,就是攻不下來。這山坳從石峴衛時代一直到民國時期,流過太多的血和淚,因此後人給它取了一個讓人生畏的名字——殺人坳。
石峴衛
石峴成為衛時代的地名,《松桃廳志》已經有所記載。而在於民間,許多人對那段崢嶸歲月的歷史還是知之甚微。陪伴我們走這一段路程的楊敏、平頭鄉政府的李喬敏,以及白岩塘村的村長和石峴村的村長,都對石峴衛時代的歷史沒有多少的底數。如果走在這塊土地上,想去撫摸和感受當時的風雲際變,起碼得到《松桃廳志》來尋找,或許還可以在完班代擺的一篇散文《石峴的衛時代》中略知一二。因為當你真正踏上石峴的衛城,留給你的只有殘垣斷壁,或許殘垣斷壁都稱不上,只有那麼的一堵雜草叢生、荊棘布滿的石牆。
《松桃廳志》記載:“廳之南有石峴者,苗藪也。桀驁不法,附近居民罹其害者數世矣。嘉慶六年,逆苗白老寅等,輒敢糾其凶黨,劫掠漢民一十八寨。大憲以乾隆六十年之役受其降,未經大創,故無忌憚也。洗其穴而空之不稍貸,於是毗連之苗乃帖耳焉。事平,籍其地設屯田,而以屯兵填實之。更相度險隘之區,分置八堡,以為石峴護衛。石峴衛設衛千總一員,額設屯兵四百名,百戶四名(每百名內一名),總旗八名(每百名內二名)。……圍護石峴汛堡八座,分佈石峴汛地八十碉,每碉安屯兵五名。每屯兵一名,授屯田四畝。計屯兵三百八十八名,共授屯田一千五百五十二畝。每百戶一名,授屯田六畝,計百戶四名,共授屯田二十四畝。每總旗一名,授屯田五畝計總旗八名,共授屯田四十畝。以上屯兵、百戶、總旗,共授屯田一千六百一十六畝。”
石峴這彈丸之地,不知從何屯出那麼多的田來?苗民的不馴王化,都以朝廷的這些行為有關。這就是石峴衛時代的歷史證記,我們對於這樣的歷史,是該歌頌朝廷的武功,還是痛憐民間的疾苦?歷史上的事件,自有人心定論。現在重新去評價它的對與錯,顯得我們的話語是多餘的。如果見證石峴歷史的衛城能夠完整地保存下來,那麼它的武功也許還會給後人留下一些值得歌頌的價值。當站在衛城的遺址中,頭腦里顯現出歷史上的那些材料時,心中不禁顫慄:這樣輝煌的工程還是坍塌了。不光是坍塌在反抗者的手中,而且是坍塌在老百姓的心裡。以至到現在,沒有被傳頌,反而是被遺忘。
石峴的衛城是建在一塊幾十畝寬闊的平地上,一條從西向東和一條從北向南的溪流在這裡匯聚,把它夾在中間。衛城背靠的山猶如一匹猛虎,兩道山脊像兩隻虎爪垂連着、吞噬着平地。從風水學的角度講,這是一塊風水寶地。然而,這樣的風水寶地,現在被切割成大大小小板塊的田地。田地里種着些許油菜花,站在花叢中,透過春天的隙縫,把眼光投入到對面的石峴村落,特別是村落背後的那片陰翳的樹林,讓整個寨子籠罩在一種濃得化不開的愁悶之中。在石峴衛的河邊上,一塊石碑吸引了我們所有人的眼光,石碑上的文字也在講述着一段鮮為人知的歷史故事。這些文字是:“石峴八堡總旗團紳約甲眾軍等公頌,松桃石峴八堡屯軍團務長邢公官印玉清大人德政,中華民國八年鞠月二十六日公立。”從文字中,我們似乎捕捉到了一些東西,但仔細想想,我們還是什麼也沒有抓住。在這裡,我們僅是匆匆的過客,猶如腳下的流水一樣,清澈得一片空白。只是在踏入這塊土地時,曾經的想往和激動,曾經的疲憊和歡喜,都在沉重的石塊中化成了一首憂鬱的詩篇。
平頭竹海
從平頭小鎮向平頭河的對岸望去,在一處山下的台地上,一片綠色的海洋飄蕩在我們的眼裡。這綠色的海洋,就是平頭竹海。在松桃大地上,沒有哪個地方的竹林像這裡的壯觀,像這裡的茂密。
我們跨過平頭河的跳岩,走進平頭竹海。當身在竹海中,是真的難以形容當時的那種癲狂。那個時候的我們,真像阮籍、嵇康、山濤、劉伶、阮咸、向秀、王戎,大家躲在竹林里,雖然沒有大口飲酒,但都在做着同樣的一個夢:信手塗鴉一詩句。這就是“竹林七賢”的故事。我們看着竹影婆娑,清風習習,彷彿余光中這老傢伙晃晃蕩盪地走過來,抬眼一看,是“虞”,一種長着一對黑眼圈,身上一片白一片黑的動物。這“虞”啃完一根竹筍,走到林間溪邊,用前掌將冰擊碎,開始暢飲清泉。這是美麗的想象,充滿詩意的淡淡愁緒。其實我們是在放浪竹林,甚至像猿猴般爬上竹子。因為我們的腦海里都在想象着《卧虎藏龍》中李慕白和玉嬌龍在竹林上對打的那個畫面。平頭的竹海,絕對也有那麼美麗的畫面。
站在竹海中,醉在竹海里。聽清風掃過,竹林輕輕搖曳,發出有節奏的鳴響,就像盈盈飄來的美妙樂音。走在綠陰如蓋的竹間小徑,立時會感到一股沁人的快意,紅塵盪盡,疲勞無蹤,心中真是一個清涼世界。特別是躺在竹林下的草叢中,會自然而然想起許多詩人對竹的讚美詩句。首先映入腦海的是杜甫的“我生性放誕,雅欲逃自然;嗜酒愛風竹,卜居必林泉”。再就是文同的“故園修竹繞東溪,占水浸沙一萬枝;我走官途休未得,此君應是怪歸遲”。黃庭堅的“竹筍才生黃犢角,蕨芽初長小兒拳;試尋野菜炊香飯,便是江南二月天”。當然,還有寫竹畫竹最著名的鄭板橋的幾首:“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衙齋卧聽蕭蕭竹,疑是民間疾苦聲。”“寫取一枝清瘦竹,秋風江上作魚竿。”從這些寫竹頌竹的詩句中,我們聽到了歸隱竹林的聲音。平頭的竹海,讓我們忘卻了一切,然而在時間的世俗中,總會有人點破我們的極興。於是最後,我們只能在李建勛的“瓊節高吹宿風枝,風流交我立忘歸;最憐瑟瑟斜陽下,花影相合滿客衣”中走出竹海來。
走進平頭司,我們行色匆匆。走出平頭司,偶得詩一首:
平頭司去水清清,竹林談笑不思歸;
李白醉語石峴衛,劉伶還在白岩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