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告訴我（譯）

　　??一直以來，令我感到困惑的是，每當我熱切而深刻地感受着什麼時，我的雙手和舌頭就好像被緊緊捆住一樣，既無法精確地繪出腦海中的畫面，也無法恰當地表達撞擊內心深處的想法。要知道我可是一個畫家，我的眼睛如實告訴過我，所有看過我的速寫和水彩畫的朋友們也這樣認為。

　　??我很窮，也很年輕。我住在一條最狹窄的小巷子里，不過這裡光線很充足，因為我的房間在最頂層，從這裡可以看到延伸開去的屋頂。在最初的一段時間裡，我住在城裡，感到從來沒有過的失落和孤獨。這裡沒有熟悉的森林和蒼翠的群山，有的只是些林立的煙囪，冷淡，陌生。在這裡，我沒有一個朋友，甚至沒有一張熟悉的臉孔來問候我。

　　??一天晚上，我心情低沉抑鬱，在窗前坐下來的時候，不經意間隨手打開了小木窗，向外張望。哇，我的心頓時被喜悅填滿了。是那張圓圓的、熟悉的臉孔，安詳友善，是我在家鄉時的好朋友。說實話吧，是月亮來看望我了。他一點都沒有變，我親愛的老朋友，還是那張臉，在原野上曾經穿過搖曳的柳枝用輕柔的月光撫摸我。我頻頻熱切地飛吻他，他也遙遙地向我的小屋傾灑月光。他答應我，每天晚上外出旅行時，都會抽時間來看我一會兒。他誠懇地遵守着這個諾言，雖然每次總是剛來就匆匆地離開。

　　??每當月亮來到我的窗前時，他就會給我講述他頭天晚上或是當天晚上的見聞和故事。“把我給你描述的情景畫下來吧，”他建議我，“這樣，你不久就會擁有一本精美的畫冊了。”

　　??我照着他說的去做了，接連畫了許多個晚上。我可以以自己的風格繪出一本新的《一千零一夜》了。對我來說，這個數量太大了，不過也很了不起。根據月亮描述的順序，我原原本本地繪出這些畫面，也沒有刻意地去挑選。如果哪些偉大的天才畫家、詩人或是音樂家願意以此為素材，可以創作出偉大豐富的作品。我的畫冊里僅僅是一些粗線條，沒有經過修飾的素描，有些僅僅是我自己的想象，因為月亮並不是每天晚上都能來看我——有時候，一兩片雲彩就足以使我們隔開。

　　??

　　譯后：

　　??此篇是《whatthemoonsaw》的前記（introduction），以這個集子的小主人——少年畫家的口吻講述月亮告訴“我”的故事。《whatthemoonsaw》是安徒生的童話式散文集，陸續寫於1840年至1855年間。總共是三十三篇小品文，這期間安徒生旅行了很多國家，這在他的自傳《真愛讓我如此幸福》中有大致的描述。葉君健前輩曾經翻譯過，集子名稱為《沒有畫的畫冊》，這也是我比較喜歡的一個版本。宋城雙先生前兩年也翻譯了一個版本，題為《月亮看見了》，是彩色圖文本的，裡面的畫面都很好看。我是根據這個彩色圖文本後面的英文譯過來的。讀安徒生的童話比較多，見到他的散文給人很強烈的親切感。這個集子的深刻性被他童話的強大光芒遮住了。主人公是一個窮困的少年畫家，以月亮的口吻記述了安徒生旅行期間豐富的感受和見聞。

　　??月亮不僅看見了很多，還把見到的一切講述給這個善良的少年。我不知道，月亮在人們的心目中代表着什麼，在這個集子里，月亮像和善安詳的外公，用睿智的眼光看着世間百態，人情冷暖，在夜晚的時候，劃過少年窗檯，劃過我們每個人的心間。

　　??因為偏愛，所以嘗試。三十三個夜晚的守候，無數次的抬頭望月，月光的輕撫，給我巨大的勇氣，用稚嫩的筆觸摸心靈深處的呼喚——試着譯出我心中的月亮。

　　（作者：hyrabb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