鍵兒翻飛

　　放了假，除了陪女兒學習玩樂、做家務，一有空閑就泡在網上。逛論壇、讀美文、聊、寫心得，忙得不亦樂乎。常常是夜已深，事未完，情未盡。老公笑我說，這麼下去，一個寒假，你非多長几斤肉肉不可。一聽這話，我就急了。自生了女兒后，不要說再恢復到以前那驕人的身材，就是保持住現在這樣的體型也不易啊。而且近來由於長時間使用電腦，眼睛也倍感疲勞。於是我決定多活動活動筋骨。怎麼活動呢？外面大雪紛飛，寒氣逼人；在家，沒有跑步機，沒有煅煉設施。練瑜伽，太冷，一個人沒意思；跳繩，太吵，樓下的人會有意見，有什麼既輕鬆又可以活動筋骨，同時可以緩解我的用眼疲勞呢？我苦苦思索，嘿，有了。踢鍵子這項活動對於現在的我來說真是太合適不過了。

　　心動不如行動，妹妹邀我去上街，我立刻關掉電腦出發了。來到打聽好的有賣鍵子的體育用品店，老闆馬上給我拿來了一大盒鍵子讓我挑，五顏六色非常漂亮，都是用染過色的雞毛或鵝毛做的。大的五元，小的一元。我拿起一個，抬腳去踢，想起兒時我可是踢鍵子的高手啊，不免有幾分得意，幾分激動。沒想到，這鍵子就是不給我撐面子，沒踢上三五個就掉在地上。我笨拙的動作和失望的表情引得妹妹和老闆發笑。到是身輕如燕的妹妹勉強踢了幾個還算連貫的動作。我挑了一個大的兩個小的，大的由四片彩色的鵝毛和四片紅色的雞毛，幾個塑料片、鐵片作底而製成的。小的是純藍色、純紅色的雞毛做的，還給妹妹挑了一個紫色的。拿着這幾個鍵子上街，我就有點心不在焉了，時不時拿出來看一看，摸一摸。妹妹說，你還真當這個東西是寶貝了啊。我笑了笑，她哪裡知道，我是想起了兒時我們踢鍵子、做鍵子的一些往事。

　　我們的童年，沒有買來的玩具，所有的可以玩樂的用品都是隨地取材或是自已動手製作的，或許那根本就不能叫玩具，鍵子就是其中之一。踢鍵子好像是女生的專利，可能是因為做鍵子要動用針線，男生不會，也不好意思叫媽媽做吧。我們當地的方言，鍵子叫“燕几”（諧音），意思大概是希望做好的鍵子能像天上的燕子一樣在人的腳邊和身邊自由如飛吧。

　　踢鍵子最基本的動作，就是用腳踝外側踢起來后再接住。其實有很多花樣，現在能記起來的，好像只有簡單的幾種，比如，右腳踢起來后左腳再接住，然後不停地交換；踢起後轉身再接住等等玩法。可以自娛自樂，也可以幾個合作一起踢，好像以前還配了兒歌念。誰踢的花樣多，數量多，時間長，誰就贏了。往往在課間，操場上圍了很多人在看某一人或某班的一些人踢鍵子，等上課鈴一響，大家一鬨而散，地上只留下幾根雞毛。那時，好像每個學生都會踢，個個書店裡都揣着自己做的或是央求家裡的奶奶、媽媽、姐姐做的雞毛鍵子。

　　做鍵子，就不那麼容易了。首先要準備好材料，這材料中最難的就是雞毛了。我們的童年沒有這麼豐富的物質生活，殺雞，不是重要的節日或家裡長輩生日，是不可能的。而做鍵子的雞毛，需要的是小時候語文課本中學過的“大紅冠子花外衣、油亮脖子金黃腳”那種驕傲的大公雞的翅膀毛和尾巴毛。過年殺雞時，給雞褪毛的活就成了我們最興奮的一項工作。開水一滾，用鐵夾迅速將公雞的身體每一處都浸泡透，然後三下兩下先把相中已久的翅膀毛和尾巴毛拔下。晾乾后就可以做鍵子了。

　　有了雞毛，開始動手準備其它的材料。到油漆斑駁的柜子里翻出幾枚銅錢，那些圓形方孔的寫着“xx通寶”的銅錢非常重要。如果銅錢少，不夠固定雞毛，也沒有足夠的重量，那也沒關係，孩子們有的是辦法。我們經常會收集那些丟棄不用了的電池，電池的兩頭都有金屬亮片，摳下來后戳上與銅錢一樣的孔，再把邊緣打麿一下，就可以放在銅錢上一起使用了。有了這些后，把晾乾的雞毛拿來，再向媽媽要來針線和小塊的布就可以動手做鍵子了。把幾片大的雞毛中間夾上一些小雞毛，再理順它們的方向，雞毛都從外面翹起。如果有大的鵝毛抽乾的管子，就將雞毛小心地插進去；沒有，就只好用布包好。然後把雞毛和布先用針縫好，放進銅錢孔里。再拿一塊布，把銅錢和剛才放進去的雞毛用細密的針腳縫得嚴嚴實實，一直縫到雞毛“長”到銅錢處稍高一點的地方。縫好了，再整理一下就可以踢了。這看起來是簡單的工序，但對於孩子們來說也不容易，現在要是讓小學生做這樣的手工，也不一定能做的很好。

　　做好了，就一溜煙跑遠了，先向玩伴們炫耀一下漂亮的新鍵子，再邀上幾個人來比賽。“當、當、當；卟、卟、卟”的響聲伴着女孩子銀鈴般的笑聲、嘻鬧聲，農家小院立刻歡騰起來。

　　多年過去，撲閃的鍵子帶走了我的童年，生活也像鍵子一樣一次次起飛、落下、又起飛。今天，重新拾起兒時的玩具，內心有一絲傷感，有一絲回味，也有一絲憧憬。讓我的鍵子又像兒時的“燕几”一樣自由翻飛在我的身旁吧，也讓我的生活在一個全新的起點上起步高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