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祭

　　心祭

　　豫歌

　　岳母離開我們的第三天，在鄉下叫“第三”。親戚鄰居都要來弔孝，我這個三女婿更不能晚去。

　　岳母患病後在醫院只住了一天多就去世了，當我帶着女兒大禮拜天趕去醫院時，看到岳母原來住的14號病床已經人去床空，我的心裡不由得增添了幾縷凄涼。好像預感到了什麼。因為昨天晚上，我和五歲的女兒出門打電話，女兒三次要帶放在茶几上的鑰匙，都被我擋了回去。“不要拿，我身上帶有。”我邊說邊鎖上了門，但是當我把門鎖上時，我才意識到身上並沒有帶房門鑰匙。我有點兒慌亂，因為愛人在醫院護理岳母。我請人從鄰居的陽台上冒雨跳到我家，才開了門。這件事同樣讓我預感到了什麼。來到護士辦公室，護士講14號病房的病人已經回家了，我帶着女兒坐公共汽車，再冒雨踏着泥濘趕到住在農村的岳母家，見到妻子姊妹幾個已經哭成了淚人，岳母的遺體按照農村的規矩，停放在房子的中央。

　　岳母今年剛60歲，兒女才都成家立業，按鄉下話說，該享享清福了，然而她卻早早地離開了親人兒女。

　　岳母從患病住院到病故一直處於昏迷狀態，始終沒能和兒女說上一句話，也沒有給兒女增添任何負擔，她的去世有點兒讓兒女措手不及，因為入院后，醫生們認為她的病情有所好轉。岳母是突然離開兒女的。

　　岳母的去世，確實讓我感到很意外，在她去世后，我曾想，今後要盡量在生活上、工作上關心照顧妻子，減少妻子的痛苦。因為我這個人不善於言表，對妻子的愛只能記在心裡，付諸於今后的行動。妻子比我大兩歲，我都是把她當做姐姐看待，共同生活了近十年，有時候會難免有點兒磕磕碰碰。

　　岳母“第三”這天，妻子要在靈前守靈的，當我看到妻子為失去母親而傷心痛哭時，傷心的淚水總是在眼裡打轉，止也止不住。用妻子的話說，四個女婿中，岳母最疼愛的是我，就我到他們家，岳母給我沏雞蛋水喝。細細想來，岳母確實對我們的關心最多。我和妻子都是工薪階層，兒子在岳母家的村子里上學，不懂事的兒子總免不了去打擾外婆，而我和妻子有時兩個月也顧不上探望岳父岳母一次，而我們的事總是讓她操心。

　　過了三天，女兒就再各自回家一次，妻子是哭着離開岳母家的，在村口乘汽車時，我把腳上的孝鞋換了。當時妻子也沒說什麼，下了車離我們家還有一段路要步行，我想安慰妻子幾句：“今天看到你那樣傷心，我的淚總也止不住，”我說。妻子卻說：“你心裡總是沒有我家，人家三個女婿都是抬着食盒、擺的供，就你一個人掂了一個包，下午你又當著我姐姐的面換了孝鞋，我是哭你給我丟人，你心裡太沒我娘了。”聽了這話，我心如刀絞，心想安慰她一下，可她想到了另一面，我有口難辯。此刻我的心無人理解。

　　到家后，我溫了開水，讓妻子洗臉，可她話也不說，臉也不洗，飯也不吃，獨自一個人倒頭就睡，讓忙乎了一陣的我有些傷心。平時夫妻之間有些小矛盾，我總想對岳母講一下，因為她最能理解我這個性格內向的女婿。今後像這樣夫妻之間的事我還能去找誰傾訴？此時我的心情，我想岳母在天之靈最能理解，越想越傷心，我這個七尺男兒再也止不住眼裡的淚水了。

　　岳母和我們永別了，妻子哭訴着：“我再也不能見到親娘了，我再也沒有娘了。”

　　願岳母大人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