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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妙語通性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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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洛陽白馬寺方丈釋印樂法師一席談

  英國詩人布萊克寫過一首流傳很廣的詩歌《天真的預言》,其詩曰:“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雙手握無限,剎那是永恆;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一樹一菩提,一葉一如來。天真的預言,參悟千年的偈語。”當我們決定拜訪釋源白馬寺時,這熟悉的詩句就一直在我的腦海縈繞。

  ——題記

  出發的時候,小雨淅淅瀝瀝下了起來,而且越下越大,不久,車窗外雨聲萬馬奔騰,馬路上雨點萬箭齊發。朋友的心忐忑起來,擔心此行會否順利?在滿耳呼嘯的雨聲中,我忽然想起一幅對聯:“天雨雖寬不潤無根之草,佛門廣大難渡無緣之人”。行前兩天,我們已經和白馬寺方丈釋印樂法師通過電話了,自忖應該不是與佛無緣的人吧,於是放話,到不了白馬寺雨就會停下來的!

  果然,快到白馬寺山門前的時候,驟雨初歇。

  朋友說:還真讓你猜對了!

  而此時,我的心裡卻在想,大名鼎鼎的釋印樂法師是個什麼樣子呢?

  三道清茶里的三千大世界

  清癯的面龐,慈和、淡定的神情,眼神溫暖而睿智,充滿着包容一切的寬宏,和度化一切的慈悲。黃色的大褂隨着瘦長身軀的每一次走動,抖擻出高僧大德身上的莊嚴。

  當法師雙腿盤繞端坐於蒲團之上,一杯清香沁心的鐵觀音在面前裊裊時,我們突然感到,這間樸素的禪房裡,充滿了溫馨隨和的氛圍。無數話語的種子從四面八方紛至沓來。靈苗拔節的吟唱,清晰地在我們心裡繚繞。而話題恰在此時展開。

  印樂法師說,作為白馬寺方丈,我常常感知到人們對我們的好奇和困惑。在很多人眼裡,白馬寺的和尚好像不是凡體肉胎的人,而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或者是介乎於神與人之間的神人。可是,我們確實是凡胎肉身的人,只是我們不滿足於做一個普通的和尚。由於白馬寺在佛教界特殊的歷史地位,我們承受着四方信眾太多的信仰寄託。所以,白馬寺僧人就不能滿足於做一個普通的和尚,而是時時刻刻孜孜矻矻,沿着古大德留給我們的修行之路,提高自己的修為。弘揚佛法,倡導和諧。

  很多關心白馬寺的人對我說,白馬寺應該如何如何,有些建議確實很不錯,但是白馬寺有白馬寺特殊的情況。白馬寺不僅承載着悠久的歷史傳承,承載着四方信眾虔誠的精神寄託,而且,白馬寺在中國佛教界乃至於世界佛教界,都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印度的兩任總理拉奧和瓦傑帕伊都曾經來過白馬寺。黨和國家的主要領導人也多次到白馬寺視察。因此,白馬寺的發展方向仍然要依託傳統,集多方之睿智而定。

  我們應該做的,就是沿着佛指引的方向默默修行,沿着古大德走過的路小心翼翼地走下去。

  我感到我們與古大德之間的差距很大,這個差距就是我們努力的方向。

  默默修行佛法,這也是每個佛教徒應該遵從的基本戒律。

  佛是什麼?佛就是一個覺者和智者,是一個自己覺悟又能使他人覺悟,智慧圓滿、功德無量的人。在漢傳佛教中,佛即佛陀的簡稱,佛陀是梵語Buddha的音譯,有些佛經和典籍中也稱作休屠、浮圖、浮陀等。

  沿着佛指引的方向默默修行,這是每個佛教徒的基本戒律。在佛傳記載里,釋迦牟尼佛,釋迦是其族姓,牟尼意為“寂默”,能人、能仁等,即能以仁愛之心來憫念人生,也就是佛教所說的大慈大悲之心。以自己心中本來具有的智慧光明,返照自己的心源,斷除煩惱,智慧圓滿,這是佛所具足的智德。

  佛祖具有能仁、寂默、自利、利他的智德與悲德,所以他的名字就叫做釋迦牟尼佛。

  釋迦牟尼佛用他的名號,給後世佛教徒立下了修行的基本準則。因此,我們以古大德為鏡鑒,以沉默能仁的基本準則要求僧眾。

  “那麼,釋迦牟尼佛是不是最高的佛呢?或者說,他是所有佛陀的最高領袖呢?”我向印樂法師請教。

  法師回答說,對佛教不太了解的人,有一種錯誤的理解,認為釋迦牟尼佛就是佛教的最高領袖,類似於人間傳說中的國王一樣。2500多年前,如果喬答摩·悉達多太子沒有放棄迦毗羅衛國繼承人的地位,他也許會繼承其父親凈飯王的王位,成為一個國王。事實是他放棄人間所有的榮華富貴,包括王位,從而悟道成佛,成為了佛祖釋迦牟尼。

  釋迦牟尼佛只是眾多過去、現在、將來三世諸佛中的一位。在佛教理論里,只要能使人斷除煩惱,悟徹心性本源,都能成為佛。因此,佛這個詞彙並不是釋迦牟尼佛的專稱,而是覺者和智者的稱謂。

  在佛經記載里,無量數劫以前,釋迦牟尼佛的前身修行有巨大功德,因此在這一世得以悟徹心源,斷除煩惱,成為覺者和智者。這一世的悉達多太子是釋迦牟尼佛的最後一身,他不再轉生。從此之後,釋迦牟尼佛就成為了功德圓滿、智慧無量的天人之間的導師。成為憫念人間悲苦,用如來的智慧勸導人們,使之覺悟世間一切現象的無常,從而修習至高無上的佛道,以至脫離生死的苦海,抵達沒有痛苦煩惱的彼岸世界的指路人。

  釋迦牟尼佛曾說:“一切眾生,個個具有如來智慧德相,只因妄想執著,不能證得。若離妄想,則無師智、自然智,一切顯現。”這幾句言簡意賅的話把佛所開悟的道理一語道破,就是眾生心與佛心無二別,心即是佛,佛即是心。心、佛、眾生就實體而言,其實是三位一體的。眾生的修行,其實就是要修心,只有把心修好了,才能斷除一切煩惱,成為真正的佛。

  前人說:佛在靈山莫遠求,靈山只在汝心頭。人人有個靈山塔,好向靈山塔下修。

  在印樂法師娓娓從容的佛綸之音中,時間不知不覺飛逝,茶碗里的清茶,亦已換過數道。輕鬆愉悅的心境中,我們覺得,法師不僅是一個修為高深的方丈,還是一個深諳茶道的高士。

  他說,眾生的一言一默,一動一靜中,都會流露出佛的真如妙心。

  於是,我想起了來此之前常在腦際縈迴的“一花一世界,一樹一菩提”的話,想起那個叫做布萊克的外國人對佛的感悟,頓感佛法的深宏和細微,精妙與證得。三道清茶,三千大世界,智者的對話讓我心有所得。

  滾滾紅塵中的堅守與淡定

  佛教的核心是覺悟,自覺,覺他,除煩惱痛苦。

  達成覺悟的是般若智慧,它是斬斷無明的最上法門。

  因此,佛教不僅要求有戒、定,而且更要求有智慧。戒、定、慧是修佛的不二法門。

  白馬寺僧眾一天的功課從凌晨四點開始,打板之後,全寺僧人起床,漱洗,然後雲集大佛殿做早課,根據戒蠟高低,兩序大眾分東西兩單,念楞嚴咒、大悲咒、如意寶輪王陀羅尼、消災吉祥神咒、功德寶山神咒、准提神咒、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等,然後唱祝願偈,繞佛,三皈依,唱韋陀贊等。早課約在六時結束,然後是過堂,齋畢,僧眾簡單地收拾后開始打掃衛生。白馬寺僧人每人都分有衛生區。上午七時開山門,按照分工各司其職。

  十七時打板,僧眾雲集大佛殿做晚課。十九時十分晚齋,二十時,僧眾可以自己研習佛經,但不能無故串寮。天天如此,年年如是。看似簡單枯燥的生活,然而,對僧人而言,信仰是基石、是方向、是力量、是智慧,這簡單枯燥的生活,是砥礪僧眾心性和信仰的磨刀石。

  每逢周一、周三、周五,寺里利用晚上時間,組織僧眾統一學習。除宗教內容外,尚有書法、繪畫、詩詞、攝影、政策、法律、甚至電腦知識等。

  畢竟是信息時代了,寺里僧眾可以上互聯網,通過宗教網站與信徒交流。

  白馬寺的僧人經常出坡。寺院現有千餘畝土地,耕種、除草、管理、收割等一應農事,都是僧眾自己及部分信眾完成。每次出坡,都有組織,有分工。在勞其筋骨的過程里,加深僧眾對人生和佛法的理解。

  印樂法師告訴我們,修佛的必由之路是由戒入定,由定生慧。

  我想,佛教徒的戒和定,是否就是我們平素所說的對於精神家園的堅守與執著?如果是,那麼,白馬寺僧人每天都在堅守自己的精神家園,這的確是一件看起來平常,做起來艱苦的靈魂工程啊!

  印樂法師說,堅守是艱苦的,也是快樂的。去年秋天,白馬寺僧眾播種的黃豆大獲豐收,有商販聞風而至。可是白馬寺沒有把黃豆賣給商販。法師說,這不是價格的問題,從內心裡我們不願意把僧眾的勞動成果賣給商販,讓其漁利。我們寧願用它回報社會。後來寺院從這些黃豆中拿出一萬多斤,分包成500克和1000克兩種包裝,放在山門前,給四方信眾及遊客結緣。

  法師說,僧人們看到自己的勞動成果惠及信眾,心裡感到很快樂。

  大中國有佛 佛聚大中國

  白馬寺是佛教傳入中國之後,由官方建造的第一所寺院。因此,它有祖庭、釋源、中國第一古剎的美譽。在《洛陽伽藍記》、《後漢書·西域傳》以及《四十二章經序》等古代典籍中,都記載有漢明帝“永平求法”的典故。其大意是東漢永平年間,漢明帝劉庄“夜夢金人,身有日光,飛行殿前,欣然悅之。翌日,傳問群臣,此為何神?”有臣答曰,此神即“佛”。明帝即派遣大臣蔡愔、秦景出使天竺求佛取經。蔡愔、秦景取回了佛經佛像,並與天竺高僧攝摩騰、竺法蘭回到洛陽,暫住於鴻臚寺,進行翻譯工作。其後,漢明帝命人在洛陽興建寺院,以安置印度高僧,儲藏他們帶來的經像等物品,這座寺院就是今天的白馬寺,據說寺名是由當時馱載經書佛像的白馬而得名。

  佛教傳入中國之後,與中國的儒、道文化相互吸收、互相融合,極大地豐富了中國傳統文化,因此,我們現在說中國的傳統文化,都離不開儒、釋、道三家。漢語中的許多詞彙,和我們生活中的一些理念,也都直接來源於佛教文化。

  白馬寺建寺近2000年來,王朝更迭,兵連禍結,人世滄桑,風剝雨蝕,寺院屢興屢毀,屢毀屢興。然而,不管歷史如何變遷,白馬寺始終鐘磬相續,傳燈有屬。從竺法蘭、攝摩騰至今,有眾多高僧大德在白馬寺的歷史上青史有名。

  作為祖庭和釋源,白馬寺不僅是中國大陸漢傳佛教的搖籃,東亞以及周邊國家的佛教,其根源亦可以追溯到白馬寺。唐代的時候,日本的遣唐使到中國來學習中國文化,其中就包括佛教文化。唐代高僧鑒真也曾經數次東渡日本,宣揚佛法,廣布佛種。今天,韓國、朝鮮、日本、越南等國家的佛教,都是從中國傳播過去的。

  行前,我們查閱資料得知,印樂法師一九六六年生於河南桐柏,一九八二年在桐柏山剃度出家,一九八六年在中國佛學院學習。二零零三年到白馬寺主持工作。二零零五年十一月一日,升座任白馬寺方丈。

  在佛的傳記里有這樣一個故事。有一天,佛對弟子說:“一滴水怎樣才能永不幹涸?把它放在空中,它就會被風吹乾;把它放在地上,它就會被泥土吸收;只有將它放在海中,和海水融合在一起,才能永不幹涸。這就是佛陀為什麼要在人間建立佛法,普度眾生的原因。”

  離開了眾生,佛也就不存在了。

  離開了眾生,白馬寺的存在又有什麼意義呢?

  行文至此,想起了印樂法師贈送的《白馬寺志》,其中有明代先賢作的一首《馬寺鐘聲》饒有意味,錄以抒懷,權作結尾罷——“白馬來天竺,禪宗肇見崇。剎名垂浩劫,鍾梵有餘聲。響發群緣動,聲聞四境空。耳邊能妙語,自覺性靈通。”

  本文是為香港《大公報》所寫的一篇關於白馬寺的歷史、現狀、佛教、方丈等內容的隨筆。發表於2009年8月31日的大公報上。提交本網時稍有改動。本文是本人原創作品。請勿越權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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