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留戀和期許

　　馬上就要離開學校了，我想趁着此時身處其境而寫一點紀念性的文字，可幾次動筆都不成章。這幾日，也不知為何頭腦昏昏沉沉，每天早起對着鏡子都會發現鼻頭出有兩道深深的尖銳的紋路，這以前是沒有的。梁曉聲說：“青春從十八九歲真正開始，一直到一個人組成一個家庭的時候結束。”這麼看來，我還正值青春的蔥蘢期。若不是，梁曉聲提醒，因為畢業來臨和鼻頭處的兩行紋路，我還以為我的青春完全散場了。

　　我十九歲進入大學，按梁曉聲說的，這是我的青春的真正開場。進入大學，我覺得大學生是一群激情蓬勃，隨性大方的人。大一期間，我努力投入這個環境之中，結果卻是在冷眼之中悄然隱退到宿舍讀書度日。外面有人都說我是一個憤青，我不贊同。儘管我的人生經歷不足，不過，我接受現實，但是不苟同現實。人生活在現實這個大環境之中，就應該按着大環境的規則去生活，可以有自己的生活主張，前提是能紮根於社會這片大土壤，不會被社會隔離摒棄。生社會之中，為社會所養——木得土而後生，雨露風氣之所養，暢然而遂茂——明確這一點，就算是看透現實了吧。這究竟是一個不成熟者得言論，不可太當一回事。上善若水，人性亦然。人性似水，水是無窮變化的，對於一個進入社會的青年，面對着由萬變的人性的人所組成社會，除了需要在歷練之中學到經驗之外，更需要有思想和信仰來應對萬變。

　　在學校里有很多獨特的，有能力的人。我的遺憾是在校期間，因為閉門造車而未能結識這麼些人。這些人是一個學校思想的核心，儘管這是些隱蓄的思想。太過張揚的東西是華而不實的，受大眾追捧的事物是淺薄而不可深層次迷戀的。青春是張揚的，張揚不是掛在顯目處得一朵鮮艷的紙花，而是開在枝頭那朵引人注目的，能結出一顆飽滿的果實的花。很多人都會羨慕那朵紙花，很多人也喜歡去追捧那一朵紙花，其原因是因為人耐不住寂寞。走在校園裡時，遇到哪些眼熟的人，似乎他們每次討論的都是同一個問題。有一個人，他遇到我時都會問同一個問題，問我有沒有女朋友。當然，我次次都會讚揚他的外貌。大家都是二十幾歲的人了，該找一個女朋友了。不過，也不能像這問老兄一樣，因為就他的語氣和行為來看，女朋友對於他是一樣目前及所需要來解決某個問題的東西。

　　人在高中時就開始形成相對獨立的思想了，心裡也開始萌生不同以往的愛戀。對於異性的愛戀產生，標誌着人無論是從心理上還是生理上都成長起來了。沒有愛情的成長是殘缺的。我們的現狀是高中時純潔愛情被考試製度扼殺掉了，進入大學之後隨着性意識的加強，面對着愛情如脫韁之馬。此刻，女孩子應該理智，男孩子也應該秉持一份責任去對待。

　　我有一個網友，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她或許代表着了很大一部分人。不知是由於學文學的關係還是天性如此，她執着愛情，相信愛情。她高中時不顧家人反對，追求愛情，考上大學后，男孩覺得配不上她而離開，她挽留過，最後弄得滿身瘡痍。大學時，一個男生進入她的生活，按她的說法是拯救了她。敏感美麗的她被感動了，她明確的說自己不愛她，只是因為不想傷害他而接受了他。臨近畢業時，她離不開他了。或許因為是師範院校，女生很多，男生子很搶手，這個其貌不揚的男孩居然另外有了一個女生，並且還在外同居。前幾個月他們還說畢業之後要瞞着家人去領結婚證，在她發現這事時，也發現自己懷了一個四個月大的孩子。她問我，該怎麼辦。我問她，男生知道這事嗎？她說，她不想告訴她。並且她還說，想偷偷生下孩子。當時，我只是要她好好想一想自己以後的路。幾天過後，她還在問我，怎麼辦，並說她離不開這個男生。一個月後，她說打掉了小孩，和他分手了。也就在幾天之後，她說她和他又在一起了，並準備去領結婚證拴住男生的心。我問她，她愛這個男生嗎。她說，不知道怎麼回答。對於這樣的事情，我沒有經驗也沒有資格給她答案，為她提供意見。我只能在她的背後說，假如兩人在一起能得到幸福那結婚吧。假如男的是需要一個女的，女的需要一個男的，彼此都懷着這種思想，那結婚吧。假如是兩情相悅，那還是結婚吧。假如是在玩遊戲，並且相信能玩下去，那也結婚吧。

　　我不知道其它人對於成功的標準是什麼。我有一個朋友說，假如他到三十歲還沒有成功就會自殺。當時，聽到這話我也熱血沸騰，我也說人生一世，草生一秋，不能做成幾件大事還不如早死。我在冷靜過後想了想，我是不是瞧不起平凡的人？我的成功的標準是什麼？平平凡凡一生並非是白白渡過一輩子。不平凡的人很多，相對平凡的人比例卻很小。沿着目的去旅行，不要忽略了周圍的風景。步步為營，穩紮穩打，才能不至於在前行的道路上心浮氣躁，不會因為一點挫折而踟躕不前。外面社會上，很多白手起家的人，在走第一步時，他不知道自己能開創一番事業，在努力做到了，在自己給自己創造了幸運之後，他也就接近了成功。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這是很多人都能脫口而出的一句話。我們去一個風景點旅行時即是如此，通過電視上的誇大的廣告，某一些詩詞文賦之中的描述，懷着莫大的期許而去，身臨其境愴然若失。我們是去看風景的，那就懷着看風景的心情去，非但是旅遊景點就算是在熟悉的小道上也有風景。我家鄉是農村的，家家都餵養有耕牛。有些耕牛一養就是七八年，甚至十幾年。選耕牛時最基本的前提是牛吃草怎麼樣。就是去年，我家養了兩頭小牛，其中一頭是紅色的，一頭的是黑色的。黑色的小牛趕來養時，比紅色的小了很多。今年買牛時，黑色的卻比紅色的大了很多，賣的錢也多了一千多塊錢。原因是為何？原來紅色的牛喜歡找好草吃，吃草時東一下，西一下，在欄里餵食時也是挑剔的很，稻草是基本不吃的。黑色的牛截然相反，吃草時沿着一個方向，就算眼前有好草它也是吃過去，而不是走過去。為此我不禁想到了一個現狀，我們在畢業時抱怨工作不好，換過去換過來，我想結果就如我家養的那兩頭牛，黑色的被買去做耕牛，紅色是被買去殺了賣肉。

　　劉墉在《進路與退路之中》說，你說想去登山，但是當我問你登山者應該帶些什麼東西時，你卻答不上來。劉墉這篇文章後面的章節無需探討，現在我走入社會，有點類似外出去登山，需要些什麼東西我能答出來，但是準備的怎麼樣了呢？世界上無外乎就是兩種人，一種是行動者，一種空想者。我最怕的就是自己是一個空想者，嘴上說的很動聽，行動能力卻缺乏。身處在學校之中的人，大部分如此，比劃手指暢談夢想，閉上眼睛得意洋洋，其結果卻是身邊那一個不起眼的，被人瞧不起的行動者實現了。在學校裡面，我遇到很多的行動者，不能說他們一定有作為，但是具備有有作為的徵象。面向畢業的畢業生，他們抓住商機買一台打印機通過打畢業論文賺錢。大一新生進校，有人通過賣生活用品賺錢。有一個人，我一直都很欣賞，他做事低調，為人處事很到位。他是很多商品在校內的代理商，在校期間自力更生。他的外貌內涵，見識學問在這個學校來說都是數一數二的，可是，他沒有像某些人一樣抱着一個女生在大路上，顯目的草坪處來一些更加引人注目的動作。他沒有穿名牌，卻衣着乾淨，讓人看起來很舒服。他是一個有思想的行動者，對於我來說是一個益友。

　　人之患好為人師。我在大一時很多的學長喜歡對我說一些訓導性的話，就心理方面來說，說這樣的話能讓人得到一種快感，能從中獲得一種滿足感，並讓其自我感覺找到了自信心，自慰地覺得個人的身份得到了提高。我原本只想寫一點紀念性的文字，一不留神，人的劣根性就佔了上風，一個處於青春蔥蘢期的青年，卻以老者的口吻說了這麼些話。我深知，這是我想對我自己說的話，也算是我思想過後的一點結晶。大學幾年來，學校裡面我一直想寫的地方是校內湖。這湖到底是什麼名字？到底有沒有名字呢？如此，它在我心裡算是“未名湖”吧。今天早晨，和幾個朋友去湖邊照了幾張相片。算是遊了一次湖。對於學校裡面的湖，我說出這樣的話來，肯定有其原因。約定成素一般，孤身的人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去湖邊的。我整個大學生涯，去湖邊的次數肯定不上五次。

　　時值五月末，幾天前陽光火熱，感覺身處熊熊烈火旁一般。這幾日來，天氣頓轉，下了兩天雨，很多學生都穿上了春裝。若不是滿目綠不摻雜任何雜色的樹葉，誰相信此時是夏天了？今天早晨，陽光柔和，脫去外套，臂膀裸呈在陽光里怪舒服的。我從圖書館正前方走過，沿着水泥路的湖邊，過了白石橋進入了C區學生宿舍。踏入碎石小徑時，我不禁遺憾這幾年來，不曾多次進入其境。這裡清幽溫雅——地毯草豐茂精神，沒有一絲黃色；柳樹之中的白亭露出一角，透過交柯的間隙隱約可見湖面，加之陽光柔的和情調好似戀人初見的目光；天空晶瑩如藍寶石，沒有一絲風，靜謐的好像幾個世紀以來都是如此。

　　和朋友在一起很酣然，每個人都憑感覺去選擇景物照相留念。大家正值茂年，生命如花似錦，韶華燦爛，眼裡所見的一切都是富含生命氣息的。紅紫色葉子的雜樹，對其名字我不知道，它給我一種類似於回味不禁的記憶。在濃密的綠色之中，它如畫師留神的醒目一景般闖入了我們的視線，它原本是靜謐的，可是它天性生出的獨特色調，卻打破了綠的有點太過的世界，加深了到來者的興緻。沿着水泥鋪就的但是因為表面綴上不同形狀和色調的卵石而有通往幽境韻味的小路，走到了湖邊。在湖邊垂柳之下，有幾對不知是出於真性情還是因為雌雄關係而親密的情侶。處於風景之中的人，原本就是別人的眼中的風景，他們的存在將會讓我對於這裡的記憶更具有的畫面性和故事性。我和幾個朋友在青草濃密處坐了一會兒，湖水不幹凈，不能倒影出藍天來，因為陽光的緣故，湖水表面的灰塵更加顯目。有個朋友說，他大一期間在湖裡有過泳，當時我在揶揄他時也損了一下湖。我說：“臟成這個樣子還游泳，就算我的手弄的特臟也不會去這湖裡洗手，越細越臟。”假如是外人說出這樣的話來，我的朋友肯定會反駁。我這麼說是出於一種變相的愛，其實，在我內心深處，對於校園之內的一草一木都有感情，無論怎麼樣，這裡都是我受高等教育的地方，是一個讓我學會真正意義上的思考和了明何謂追求的場所。似水年華會再創我的思想和情感，有增加有所減少，記憶是真切保留在那裡的，對於這裡的情感也如稚子對父母一般真實的。

　　馬上就要作別這個地方了，我在站起來時裝作摔倒臉貼着草地，吻了一下草葉。在湖邊我們選好地方拍了幾張照片，沿着湖面折轉之後，進入一條楝樹隱逸的道上，仰頭看着樹木，片片蔥蘢的樹葉無不都懷着堅信未來的信念。楝樹開花了，路上，草叢之中安閑地躺着傘狀的花。我不由得俯身拾起了一朵細細觀察，花很美，白嫩色的絲線，淡紅色的絨絨頂端，並簇成傘狀，如風信子，如蒲公英。我和朋友們都俯身下去撿花，不要太多了，撿起六朵有序地排練，握住其莖，很漂亮。走出楝樹道，到了圓形舞台，太陽隱入了雲層，光線微微變化，頓時一種不可言喻的幽靜感如遊絲一般輕輕粘附在我的心上。圓形舞台上很臟，有同學過生日時玩鬧的遺迹。微微有一絲風，湖水泛開了微波，坐在圓形舞台的邊沿，注視着湖水，有着坐在船上泛舟湖面的錯覺。在圓形舞台處照了幾張照片，太陽從雲層之中露出臉來了，霎時光線加強，眼睛有點不適應。眯眼望向校門，很多同學提着快餐盒走在路上，不怎麼高大的樟樹還是那麼醜陋，葉子被酸雨澆過般，黑黃的斑點很多。當時我想去校門旁的草地上去走走，但是一看到那乾涸的水道，死氣沉沉的甘玉蘭，不由又矛盾了。

　　大一期間我來過這湖邊，那時是孤身一人。可能也是這麼個季節，因為月季花也現在一樣開得抖擻，石榴如青春活力的美少女一般綽約，紅色的花朵含笑着，帶點頑皮氣。當時是一個月夜，自湖邊回到宿舍，憑一時的感覺催筆寫了一篇文章，其中一段摘錄在此：

　　“在校內有一處景觀，即一方明湖。可做為心靈暫時的棲息地，忘卻物慾博得內心之清寧。久久目倦於書本之時，獨身前往徘徊於柳蔭之下；清風徐來水波欣然，楊柳斜斜，衣飄絮絮，形骸釋去，獨留意識于波光之間。無憂、無喜、無怨、無嗔、無怒物我潛化。性情隨目光滌盪于波面，隨着波光似鳴鳥斂翮於林深之處。沒有抒懷的詩句逼着我去誦詠；不需要強迫內心尋章摘句、索納詞彙描繪此時的佳境。一切歸於自然，頗近於老莊哲學，無為卻萬事自然而為，無思卻萬物囊括於胸。心靈似葉片輕靈飛舞如詩、似畫、似音、如樂曼妙隨情性而鼓，波心倏忽盪開幾圈波紋即為此刻心靈的感悟。更值月夜，月季花燦然盛放，朵朵簇簇，一根花莖上托着三四朵。在月下魅惑閑情者，在我看來這近乎於一種孤芳自賞。我無心故作姿態停滯於前。任意識驅使來到湖邊的石凳上仰觀明月、俯聽心聲。明月在湖心顧兮、盼兮。在天空又大方得體、典雅端莊、素麵朝天，毫無世俗之態。月輝皎皎漾於湖面，明月若乎梳洗其間。不由掬起湖水，似捧起一手的花瓣。此時的情愫處在古典於現代的交融之處。古今之情在體內踴躍，我自身亦不辨古今。無心懷古，無心作詩，詩卻自然湧起於內。並非有意識去細品，而我卻早已陶醉其中。儘管無伊人在伴，美目顧盼，珠貝流香。卻亦醉死於溫柔之鄉，整個人與月色相融、與湖水靜悠為一體。息心戒欲，不辨古今。”

　　在讀到這一篇文章時，我似乎看到了大一時那一個情性不羈的自己。從文章的風格就可見，時間無時無刻不在改變一個人。許久沒有去過教學樓了，今日從圖書館前經過，聞到一股清香，驚悸之中覺察到梔子花已經開了。在淡淡清香的梔子花香里，我驀然想起了高中時光，初中時光。對，我在成長，似水年華在改變着什麼，在增添着什麼。那麼，當我中年之時，又會因為什麼而想起這並不是很成功的大學生活？那時，我在看到這篇文章時又是什麼心情？時間匆匆流逝，沒有給我多餘的感嘆時間，把時間化為實質性的存在，用其來證明我們曾經有過這麼一段時光吧。巍峨的圖書館，倒影在湖中，荷花也打了骨朵兒，或許明天早晨就會開放。在回憶里，這裡的一切其實很美，有過張狂的歲月，也有頹廢的時日，更有引頸遠望，追求和感嘆的此刻。青春正值蔥蘢期，並未散場，抓住此刻的時光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