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從不曾相遇，誰還會記得那一場雨

　　我推開門，你卻早已坐在窗邊等待，一如往日般的憂鬱眼神，凝留在窗邊滴落的雨滴。我竟看不清你究竟是在等待我，還是在等待窗外的那場雨。靜靜地坐在你的對面，品一口我並不喜歡的原味咖啡，然後沿着你的目光，將注意力散落在從地面濺起的水珠，宛如初次見你時，你臉龐流淌着的淚珠一般晶瑩

　　良久，你才開口說道：“明天我就要離開這座城市了”，我不想告訴你，我在片刻之間無法適應沒有了你的空氣，輕啜了一口苦咖啡，我只能無奈地問你“去哪

　　窗外的雨依舊在淅淅瀝瀝地敲打着咖啡廳明亮的玻璃窗，你也依舊沒有看我，只是淺淺地用漫不經心的語氣回答着，“不知道”。

　　良久，你才問道“為什麼不留我呢”，我已經找不到一種方式掩飾我難捨你的傷心，除非，不看你那曾令我迷失了方向，也迷失了彷徨的眼睛。轉過頭望向不遠處在風中蕭瑟的那一樹梧桐葉，看一場細雨，敲打着每一片樹葉，沒有歡快，沒有喧鬧，正如此刻，我在感受着的一場心雨。避開你的眼神，才緩解了掠過心頭的壓抑，取下眼鏡，輕輕地擦拭着，“你知道的，我不會。”。我感覺到了眼前的朦朧，卻不知是因為雨霧更大了，還是空氣凝結了這厚厚的鏡片。

　　於是，我們都沒有再開口說話，只是望着窗外依然在下着的這場雨。任由咖啡的濃香飄散在壓抑着的空氣里，也任由淅淅瀝瀝的小雨在眼前肆虐着梧桐細葉。或許，我們都忘記了流淌着的時間，只是我不知道，你是否也如我一般在默數着下在心裡的那一場雨，那許多的雨滴。

　　看窗外的行人，匆匆地從雨中走過，原本安靜的世界，正一點一點地喧囂起來，過往的車輛，閃着刺眼的燈光，從不遠處的拐角閃着我們凝固了的眼神，沉默着的你我被拉回到這喧鬧的現實世界。我們依然是那麼有默契地回過頭，相視的眼神讓彼此的心情越發沉重。濃濃的咖啡早已冷卻，空氣中瀰漫的香味早已被略帶涼意的清新所代替，我竟然不知道，窗外的雨，何時已侵蝕了我們身邊的氣息。

　　站起來，轉身想要離開。看見角落的那一對情侶，抽動的雙肩，試圖掩飾難捨的心痛。再望向你，眼神竟然還是那般平靜的冷漠，讓我不忍心去看透你努力地掩飾着的哭泣。靜默的音樂在這難以抗拒的黃昏到來之際緩緩流淌出來，熟悉的旋律，從某個遙遠的國度，你說的詩人那修長的手指間，劃破空間飄在你我耳畔，驅趕着最後的一絲喧鬧。出門那一刻，你停住腳步，輕啟嘴唇對我說“夢中的婚禮呢”，我無言以對，只能留下難以壓抑的嘆息“只可惜今夜的夢已破碎”。

　　路上的我們都不再說話，汽車在華燈初上的街道間穿梭，行人道上的雨傘，都在我們的沉默之間，不斷變換着後退的腳步，下了一整天的雨，不知何時已忘記了敲打車窗的聲音。車輪碾過路面的積水濺落着滿地的水花，卻無論如何也沒有能淌起你我表情的任何一絲變化吧。

　　車終於還是停在了你的樓下，我們沉默良久，你終於還是推開了車門，我沒有能說出什麼，我不知道如何對你說出開不了口的那許多，不知道如何告訴你，我真的想要挽留。靜靜地望着你的身影在雨後的燈光下漸行漸遠，直到路燈的昏黃將你的背影閃爍得再也看不見，我依然沒有想起，心跳的頻率該如何變換，只能保持最初對你怦然心動的姿勢，直到天色不得不依靠路燈來襯托黑暗，直到視線不得不將黑夜作為借口掩飾朦朧。

　　手機響起，是那首專門為你而設定的“夢中的婚禮”，收件箱里躺着你的信息“忘了我吧！”。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能顫抖着回復“嗯”，我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你，或許某一天我真的會忘記你，當理查德克萊德曼親口告訴我，一直想為你彈奏的那首“夢中的婚禮”只是他手指的失誤釀造的錯誤旋律。

　　每當我再一次路過那一家咖啡廳，總是習慣性的微微轉頭。只是窗邊早已沒有了你的身影。於是，我也只是慢行一段路而已，沒有了你憂鬱的臉龐，也沒有了我推開那一扇門的理由了吧。若是說那杯濃濃的原味咖啡飄散在空氣中的是懷舊的習慣，是不是還能讓時光倒流到曾相視而坐的某一個午後呢。我沒有再去嘗試了，只是習慣性地在那一扇你看行人的窗前降低一秒鐘的車速，讓飄蕩出玻璃窗的鋼琴曲，低沉地觸動沉澱着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