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情

　　秋天是最讓人懷舊的，微微的秋風輕拂群山，山坡上許多樹木都披上了秋裝，把群山染得金黃，倒映在建溪和富屯溪彙集成的閩江水中，溶解在粼粼漣漪里，好似一幅多彩的油畫長卷，令人遐想。 流逝的時光將三十年前的江景寫在我的心間，隨着閩江上水口電站的建成，人們再也看不到三十年前江岸邊的景象了，更沒有多少人會留意江岸邊的一座當年就存在的小水電站。 那年我和眾多的熱血青年一樣“上山下鄉”插隊落戶，參加了電站的建設。電站的位置離江邊有2公里，一條小溪水從大山深處幽幽流出匯入閩江，小溪與閩江的匯合處有一座鐵路橋，依江伴橋有一個小村莊，木結構的房子雖顯樸素，黃木黛瓦，炊煙裊裊，卻給這青山綠水塗上了一筆點睛的油彩。清澈的溪水從橋下匆匆流過，小溪兩岸的山坡上鳥語花香。每逢秋季，溪邊就開滿了一種黃色的花，嵌在山澗，好似兩道金黃色的彩鏈。此花高離地不一過一尺，葉瓣如劍，綠而光滑在地面圍成一圈，好似護花使者，花頸由中心挺拔直立，托起金黃的花。它就是黃花菜，也叫金針花。當花含苞欲放時，淡黃的花蕾就象珍貴的一支金針，飽滿充實。當花兒怒放時鮮黃的花瓣好似噴流而出的焰火，托着成熟的花蕊黃燦燦的，好似戀愛中的姑娘開心之時從內心世界里發出的靦腆的笑容，那樣的可愛、甜蜜。我第一次在自然的環境中看到生長的金針花，也是我“插隊”后最開心、最自然的喜悅。 那天傍晚我挽起褲腳來到小溪邊，雙腳羞怯地輕入溪水中，頓感一陣舒心從心田裡析出、涌動；雙手輕拂着西斜的陽光染透的朵朵小花，靜謐地呼吸花的芳香，潺潺溪水演奏着曲曲沁心的樂音，悠遊的秋風傳送着大山的情感。青黯的大山，剔透的溪水，黃黃的小花，青春的年華，怎不讓人思念、叫人陶醉。在溪邊，當你輕輕地閉上雙眼，深深呼吸山林間的空氣，感悟着大自然的氣息時，定會感到飄入仙境一般。真美啊！這就是大自然，真實、清澈的世界。 電站建設結束時那天晚上的慶祝會上，知青們開懷暢飲，述說過去，展望未來，充滿笑容的腮邊上還掛着滴滴晶瑩的淚珠，顆顆都飽含難捨難分之情，顫抖地相互握手、相擁。胸懷寬廣的大山沉默了；多情多意的黃花心疚了；清清柔情的溪水哭泣了。 第二天早上，我們離開了電站，田間小路旁的花草上掛滿了露珠，每滴露珠好似相機的鏡頭，攝下了我們的身影；象傷情的眼淚汪汪不斷；如顆顆珍珠放射着光芒。 站在村莊旁的鐵路橋上，回首再望一望汗水、鮮血灑落過的地方------山麓下的小水電站、橋下深情的秋水和溪邊憂傷的小黃花，彷彿是深烙在我心間的畫廊，寫在腦海里希冀的篇章。 輪船開動了，小花變小、變淡了，電站建設的歲月結束了，歲月的里程碑從此便鐫刻在了心上。這從青山綠水間開始的里程碑就是我人生最燦爛、最美妙的開端。 輕輕地推開心靈的窗戶，眼前流淌的是三十年來迤邐的閩江兩岸秀麗的風光，儘管三十年前的村莊、小溪和黃花已不復存在了，我仍然年復一年盼着層林盡染，紅葉風霜的深秋季節的到來，依戀着我無悔的青春年華，聆聽着青春的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