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娘子
手機:M版 分類:寫人散文 編輯:得得9
鬼娘子有一個很美麗的名字,子卿
鬼娘子喜歡一個人在村莊的那片棗樹林里靜靜遊盪,一頂早已經不知道是什麼顏色的頭巾常常被她拿在手中;高仰着任其在風中起舞,也會常常倚攬在那裡喃喃自語。低垂的頭髮遮蓋半張臉。幽怨的眼神怯怯透出淡淡的疏離;身形單薄似乎稍微大的風就可以把她捲走。
知道她的故事是在秋天的到來,院落顯得有點蕭條,風卷着凋落的殘葉;帶來稍涼的氣息。母親慢慢的掰着手中的玉米棒,帶有感慨的語氣給我說起。
鬼娘子其實是個漂亮的女人也是個命苦的女人,被別人領養在很小的時候被送到這裡,。算是溺愛,上面有一個哥哥更是對她百般喜愛,錯就錯在她與哥哥的感情有親情萌發了愛情,這樣的感情在我們這裡簡直是亂倫一樣的不為人所認知,他們的家庭更像是蒙受恥辱一樣百般阻撓;後來給哥哥說了一個媳婦。只是結婚的時候不知道怎麼起了大火?媳婦跑了出來兒子沒有出來。她也不知道怎麼的燒傷了半張臉,鬼娘子就這樣的喊開了。到現在咱們村裡的人還在說是她惱羞成怒放的火,只是我知道那孩子的脾性,她不像是玉石俱焚的人,那孩子的心腸軟。哎,造化弄人,可憐一輩子要這樣瘋瘋癲癲了。
是什麼樣的情況居然斷送一個人的命?又是怎麼造成這樣的結局?整個疑惑盤踞腦海讓我輾轉難眠。她是真的瘋了嗎?只是為什麼那樣的眼神會是如此清澈透瀝?
當我告訴母親我想去找她的時候,母親有點詫異,“一個瘋了的女人你找她幹什麼?也不怕莊上的人說閑話,在城裡呆久了是不是也變傻了?!”母親點着我的頭低聲的呵斥我。( 散文網: )
偷偷地瞞着母親來到那個她經常在的棗樹林;她好像對任何身邊的事物都毫不在意,只是很自我的沉迷在自己的彌想中。高拱的土崗她就坐在那裡,頭髮上落了好幾片棗樹葉,她來回的擺動着手裡的那個掉色的紗巾;對我坐在她身邊她只是稍微的頓了一下;但是我知道她並沒有瘋,因為那樣的眼神;有一絲絲芥蒂和淡漠,甚至於無視但是並不是渙散迷離。
我就靜靜的坐在她身邊,什麼也不說。一直到夕陽西下她輕盈的起身拍拍身上的浮土;轉身一句話也沒有說;慢慢消失在棗樹林的深處。
第二天;我來的時候她在很專註的看一棵樹;那樣的神情像是觀賞至寶一樣。歪歪扭扭的字早已經看不出原來的字樣,只可以依稀的認出後面的那個字是卿,半張臉上洋溢出一種幸福,我看到了微笑,輕輕的就含在她嘴角。“這是他給我的”整張臉是一種朦朧痴迷回憶着往昔的喜悅。
“前面是什麼字?”我問她;“是個愛字。他喜歡喊我愛卿喜歡用我的名字逗我”她確實是個美麗的女人,即使不施任何粉妝;半張臉綻放出來的魅力足以說得上是艷麗;那如痴如醉的表情好似又回到了曾經。
鬆軟的樹葉鋪滿整個地面,我們席地而坐,她斜靠在那顆刻字的棗樹上,“別人對我都是退避三舍為什麼你要接近我?我就是一個瘋子”她自嘲的冷笑。“不;你不是。就你現在的語氣;就能說明你不是”望着她的眼睛我真誠的說,“這只是你自我保護的一種意識,你在脫離人群;遠離人群;退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我不想去接受帶有任何情緒的目光和言語;更沒有人願意接近我”她茫然的目光帶有哀傷;“我只有這裡,也只有這裡才是屬於我的世界。”
“子卿;”有點吃驚的看向我,似乎喊出那個名字讓她吃驚不小,“好久沒有人這樣喊我”她瑟瑟的向我展露一個算是微笑的苦笑;讓我的內心不禁一悸“我對你很好奇;聽說過你很多的事情,只是我知道有些事並不是村上謠傳那樣,能不能把實事的真相給我說說,我沒有別的意識,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在關心你。”可以說我的言語有點急促有點慌亂,急欲想要澄清一份真誠;她只是靜靜的看着我有片刻的沉靜。
“我們是兩下無猜;微微有點抖的話語卻透出一種甜蜜。很小的時候在我心裡他就是我的天我的依賴;錯就在我知道我是領養的,那份情感一旦變異就會是掉進萬劫不復深淵;我很愛他,像他愛我一樣;我們不敢說給大人知道,卻又難以割捨掉我們之間的感情,我們的世界就是這個遠離世俗的棗林”清淡的淚水一滴一滴落在殘葉上,那一刻我的心在痛,輕輕攬她在懷中,低聲的嗚咽是那樣的悲切那樣的無奈更是那樣的委屈。我知道她需要一個傾述的缺口;更需要一個來認真體會她的人。
用手撩開自己遮蓋半邊臉的頭髮,即使我早已經有足夠的膽量來面對;但是看到那道猙獰的疤痕也不禁深深的吸口氣;從左眼的眼角一直到左耳邊;“這樣的傷痕比不上失去他的痛”彷彿已經回到當時的場面;她整個的神情充滿悲涼恐慌,“好大的火一直燃燒,好大的煙霧什麼也看不到;滿眼都是紅光一片。他結婚的那天我一直在這裡,那大火把晚上的半面天空都染紅了,我瘋了一樣的找他,掙脫一切阻攔的人,衝進去找他;煙霧濃烈我怎麼也找不到他”說到這裡她不禁又哭出聲來,“為什麼老天如此作弄?”含淚的眼睛哀怨的看着我;“為什麼我要衝進去?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他不在那裡?為什麼又要讓他來救我?為什麼被房梁砸倒的不是我?”那份悲離那份怨恨;讓她終於釋放的淋漓;無力的盤伏在殘葉上,像是一個了無聲息的布娃娃;
“是我的錯;沒有我他就不會陷進痛苦的邊緣;沒有我這個家還是美滿幸福和睦歡喜,我摧毀了一切的美好”像是被遺棄的孩子;像是做錯事卻得不到寬恕的孩子,沒有人願意給她一個機會一個懷抱。
作為女人懂得她的軟弱更懂她的渴望,“子卿;兩情相悅沒有誰對誰錯。即是愛上就是愛上,沒有錯與對,只是你們沒有好好的來讓家人理解你們;作為家人他們還會有親情,只是需要時間認可;沒有人都會想着讓自己所愛的親人得到幸福。事情既然是如此;他們同樣也是很痛苦;別去怨恨他們,他們依然也很愛你的;只是沒有辦法接受不合禮數的情感”“我誰也不怨;”那份濃濃的失落讓她茫然所思更呈現一種淡漠無謂;“我已經很滿足。‘生不能相隨,死也要相棲’”順着她指給的方向,我看到在棗林的前方有一個墳丘;“那是他,所以我要在這裡陪着他。”堅定無悔。
形毀影滅;她就是他的影子,沒有了形體怎麼會有影子的存活;她就是為他而來的,註定的要孤苦一生;永遠的活在回憶的世界里。這就是子卿的故事;暈染濃濃酸楚。
行駛的車輛上;那越來越遠的棗樹林,模糊地人影還在那裡來回徜徉;沉沉嘆口氣;車窗玻璃成了灰朦朦的霧狀;再也看不清那段身影。
這個秋天來得早,秋風吹得人心倍感蕭條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