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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長島游釣

手機:M版  分類:散文欣賞  編輯:pp958

  時間:09/14/2012

  透過薄薄的迷霧遠遠地看去,一輛藍灰色的轎車在95號國道上急駛了過來,它濺起了迎面而來的淡黃色的月光,飛弛的就像一片飄在空中的綠葉,更象一隻小燕子那樣輕盈和瀟洒。穿過隆隆的汽車鳴聲細聽過去,車內有三位漁翁正在打打鬧鬧,談笑風生。其中一人那就是我,操着濃厚低沉的嗓音說:“你倆這次船釣魚獲的底線是什麼?”“怎麼也得釣上30條大白鯛吧?”小馬扭過頭來,眼光順着眼鏡的上沿溜着瞅了瞅我。“我說應該釣到限量的40條(按紐約的漁業管理規定,每人每天只能收穫40條白鯛,而且每條白鯛的長度應不小於11寸)。”小鄭挪動了幾下屁股,嘴角歪了歪,胸脯子陡然地抖了抖,不屑一顧地說。然後,他把一隻手從方向盤上滑下,撓了幾下他額前不多的頭髮又說:“漁魂王,船長不是說,連續幾天了,他的船上都有漁翁釣到40條大白鯛嗎?”我沉思了片刻回答道:“船長是這樣說的,但釣魚這種事誰也說不清呀!”“那你估計這次每人最少能釣到多少條白鯛呢?”“讓我說,如果每人釣得10條白鯛(porgy)應該算不錯了。”“啊?才10條!你昨天給我打電話時還說紐約長島的海灣里白鯛多極了,釣到40條大白鯛不是難事呢。你還囑咐我們帶上大冰箱哩。怎麼一轉眼就變卦了?”小馬不解地搖了搖頭,彷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地,眼睛里射出了質疑的光芒。我打趣地說:“那是釣魚前的宣傳片,如果我說每人有可能只能釣到10條白鯛,你們能跑這麼遠,陪我到紐約長島釣魚玩嗎?”“原來你昨天講的是為了給我們下套!你說我們該怎麼罰你?”“罰他給我們捶捶背,揉揉腰。”“不,讓他趴在地上學狗叫。”一時間,車內傳出了陣陣笑罵聲。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路面上的汽車多了起來,路的兩邊再也不是黑蒙蒙的了,到處是高樓大廈,還閃着黃燦燦的燈影。“紐約快到了。”我興奮地喊了起來。我透過車窗朝外看了看,天上星輝斑斕,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星星,但沒有看見月亮。“月亮跑到那裡去了?”我納悶地喃喃自語着。“哇!快看呀!在那裡,幾乎是月全食!”小馬用手指着車外的天空,激動的手舞足蹈,幾乎要在車內打起滾來。果不其然,那麼大的一個圓圓的月亮被蝕的只剩下一縷彎彎的月光了,低低的掛在天邊爍閃着,好像有一肚子的委屈要向人世間訴說似地。又好似在家人面前和自己的心上人剛剛相見的少女,羞的用絲巾遮住了白皙皙的臉,只露出兩隻美麗動人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動着,把星星們奇的都爭先恐後地圍過來細瞧着。“大自然真神奇呀!”我驚嘆着,眼睛痴痴地看着,人已經變的木然了。回頭想一想,感覺這是老天爺送給我們的一份厚禮。你想啊!每年有多少朋友們哭着鬧着要看月全食都看不到,而我們得來全不費功夫。“嘿嘿”心裡偷着樂的開心死了。

  “嗚嗚嗚!”車外的噪音把我從凝思中拉了回來。原來紐約市區到了,路面上的汽車一輛接着一輛,你追我趕的。沒多久,一隊隊高大的貨車分別從我們兩側駛了過來,緊緊地把我們夾在了其中,似乎要把我們軋壓成肉餅子了,連呼吸都感到了短缺。我不得不驚叫着:“小鄭,開快一點,把它們甩到後面去。”楚不知,前面的汽車正在慢悠悠地晃着,我們欲快則不達。小鄭只好蹬大眼睛小心翼翼地開着車,嘟嚕着嘴忍着。好不容易等這兩隊大車從我們兩側通過,剛想鬆口氣,眼前又出現了高高的跨河大橋,大車小車從兩側的路口蜂湧而來,再一次把我們團團地圍在了中間,想開快一點就更不能了。我們只好納罕地看着,百思不解地想着:“還不到早晨5點鐘,怎麼這紐約市的路面上已經跟開了鍋似地了呢?”我們只好開開停停,過了橋,又轉了幾個彎,在導航儀(GPS)的導引下,我們突然進入了一片僻靜,周圍都是綠蔭,東面的是楓樹,西面的是橡樹,懶懶地散着腰,還有三三兩兩的紅瓦房,隱在那麼大的一片林子里。草地上到處點綴着形狀各異的紅花,白花和紫花,還有盤在粗樹上的爬藤,車窗外總能聽到一陣又一陣雲雀和鸚鵡們唱的晨歌,動聽極了。朝天空上望了望才驚覺,黑夜悄悄地溜的只剩下一段小尾巴了,天邊已經布滿了白雲,儼如一朵朵盛開的白蘭花。

  人還在怔着,晨風就把海潮的香味送了進來。一口氣將海風吸入肺腑就感覺一股樂感從頭頂直至踵底,連渾身上下的骨頭都變的輕輕得了。儘管海風裡難免夾了點海腥,我還是張開大嘴噬着,人若似吃了興奮藥片似的,突然變成了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渾身上下充滿了朝氣。

  再往前開,就是紐約市城邊的與長島接壤的四面環水的城市島(CityIsland)了。這個島子是由數條馬路不寬的街道組成,條條街道沿紐約長島海灣的支叉河流順勢而行。小島的兩邊被不知稱為河還是灣的水路緊緊地抱着,一天到晚都能聽到嘩啦啦的水聲。我們走的路是城市島的主路,路兩旁排滿了高高低低的紅瓦房,灰瓦房,新舊交錯,居民房和商業樓混雜交融,多數樓房的表面還帶了色,上了彩,班駁陸離的又象一幅幅油畫。

  小鄭把車子放緩,我們開始東張西望地尋着什麼。“碼頭在那邊!”小馬高興地喊了起來。遠遠地望去,在一根粗大的水泥柱上吊著一塊幾米見方的廣告招牌,上面寫着紐約長島漁港的字樣。廣告牌的下方站着一位身材魁梧的黑小伙,青眉俊眼的,他好像看出了我們的心意,正在朝我們使着勁地招手哩。我們在黑小伙的面前停了下來,小馬打開了車窗,和黑小伙寒喧幾句才得知,停船的碼頭在裡邊,但停車區的大門就在他的身後。

  我們順着黑小伙手指的方向,把汽車開進了周圍圍着磚牆的一片泥土地,坑坑窪窪的,地上儘是廢紙和碎枝殘葉。小鄭剛把車停穩,門口把門的一位有着啤酒肚和打手身材的黑大哥甩着兩個大鐵拳,跩着鴨子步朝我們走了過來。我急忙下車笑臉相迎。誰知他把鐵板臉一怔,酒糟鼻子往上一挺,手一伸說道:“交10塊美金的停車費。”小馬嚇的慌忙伸手掏錢,我便抓住了小馬的手衝著黑大哥點頭哈腰地說:“我們有船票,上寫着停車免費的。”我隨手把船票遞給他看。“這個沒用,你還得付停車費。”他把兩隻毛茸茸的粗胳膊盤在胸前,看都不看我的船票,眯着眼只看着小馬衣袋裡的大錢包。這時黑小伙也趕來了,我像在危急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地急忙把船票遞給了他。黑小伙仔細看了看船票上的註明,在黑大哥耳邊嘟嚕了幾句,然後朝我們又揮了揮手,意思是:“不用付停車費了。”“唉!”的一聲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多虧這位黑小伙,要不然真應了那句話:“秀才見了兵,有理說不清。”

  一進碼頭撲面而來的是散着腥臊味的一窪淺水灘,水中簇滿了黑黝黝的一片東西,攢足了勁仔細地瞅過去,我不得不用手狠狠地拍了幾下腦門,恍然大悟地叫了起來。原本裊裊婷婷的水草不知為什麼滿身都披着發了臭氣的污泥片子,彷彿每根小草都在低着頭啼哭着,感化的連海水拍擊岸灘發出的聲音里都帶在哭腔。好在岸邊水中的濁物已經被昨夜的涌潮給沖洗走了,留下來的是清清的水,粼粼的波和灧灧的光。尤其是水面上漂浮着的一條條紅木板船,排列有序的讓人看了心裡就喜慶。

  從碼頭通往漁船的是一座彎彎曲曲窄的只有米數寬100多米長的浮橋,走在上面搖搖晃晃的,還發出吱吱啞啞的怪音。我們三人每人一手拿着漁竿,一手拖着冰箱,背上還挎着漁包,膽戰心驚的就像走在鋼絲上似地。好不容易來到船邊,仰頭看去,“唉!”我的心情立刻變得壞極了,就像是在大街上行走時被樓上的住家澆了一頭污水似地,別提多掃興了。我們提前2個多小時到達,船上竟然插滿了漁竿,好的釣位全被佔了。奇怪的是船上空無一人。我急步沿着小木梯爬到了船上,剛想邁開大步,腳前突現的是一位黑大漢,身體蜷卧在船尾寬敞的甲板上,身上還蓋着毛巾布單,滿臉長長的鬍子,有一對厚厚的嘴唇,口半張着,呼嚕呼嚕地打着酣聲。我們只好躡手躡腳地從黑大漢身邊繞到了船的一側,和船尾的情況差不多,船幫子上的竿窩子里也大都插滿了漁竿,船倉的門半開着,裡面也傳來了斷斷續續的酣聲。我心想:“好嗎!這條偌大的漁船竟然變成了免費旅館了,在海里浮着簡直是再舒服不過的5星級的大搖籃。”令人欣慰的是離船尾不遠的船的側面有3-4個空着的釣位,我們哥仨趕緊在空位上放置了漁竿。

  站在船頭上闊眼望去,這個漁港碼頭位於紐約長島海灣的頂部,再往上走就是通向紐約市區的河道了。離我們漁船五六十米處的對面是有着一片綠色林子的岸邊,幾條刷着黃白油漆的木板船倒卧在岸灘的泥沙上,船上還生着斑斑駁駁的綠苔。順着船頭朝遠處望去,碩大的一片水面上怎麼停泊着那麼多大大小小的遊艇,成千上萬蜂屯蟻雜的,把方圓7-8公里的水面變成了碩大的停船場了。排列有序的讓人不免想起《三國演義》赤壁大戰中的振撼人心的場面,千舟競發,百舸爭流,盡現出紐約大都市的氣派。我又回過神來仔細地看了看我們乘的這條漁船,有76尺長,鐵板包身,雖然到處都有坑坑窪窪的舊痕,仍然不失為在大風大浪中能挺直腰板橫衝直闖的快船。

  我正處在怡然自得的心境中,周圍傳來了切切察察的話語聲,原來艙內睡覺的漁翁們已經起床了,正伸着懶腰,打着哈氣,和剛上船的漁翁們打招呼哩。我也隨之朝着他們又點頭又哈腰,還主動地報了名號。素不相識的在漁船上見面就是緣份,更何況打造一個和平友好的釣魚環境是必須的。突然,遠處對面河岸上的濃綠中傳來了“劈里啪啦”的連串的鞭炮聲,撕碎了港灣的寧靜。看着驚嚇的鳥兒們四處荒逃,我有些茫然了:“這麼大清早的是誰在放鞭炮呀?對面岸邊上該不會住着中國華人,此刻正舉辦婚禮吧?”正在怔仲的一瞬間,小馬慌慌張張的一腳高一腳低的急步跑來,人好像嚇矮了半截似地,一頭幾乎撲到了我的懷中,臉色驚嚇的象白紙一般,兩手像小孩子似地緊緊地抱着我,嘴角顫抖的快的像飛機剛發動時轉動的引擎:“漁魂王!不好了,你聽,槍聲!槍聲!”我聚精會神地細聽過去,“啪啪啪”聲聲清脆,是槍擊的聲音。其間還摻雜着“轟隆轟隆”的爆炸聲。“難道對岸正在發生槍戰?”我也開始惶恐恐的了。恰在拔腿逃到船艙內躲一躲流彈的瞬間,我快眼掃了掃坐在我周圍的漁翁們。“不對呀!為什麼他們一個個泰然自若的和沒事人似的呢?”我鼓了鼓勇氣,手哆哆嗦嗦地指向正在打槍的對岸,緊張的上氣不接下氣結結巴巴地向我身邊的一位老漁翁問道:“是——槍——聲嗎?”“對呀!還有手榴彈的爆破聲呢。”那位老翁看到我膽戰心驚的樣子之後,不由得噗嗤笑出聲來,連忙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用安慰的口氣說:“沒事的,對面是紐約警察局的靶場,那裡天天槍聲炮聲不斷的。”“原來是這樣,我的一顆懸在嗓子眼的震悚的心又平靜了下來,小馬也突然變的釋然了,站起身來,腰桿挺的直直的,兩眼神氣地看着天,還用手拽了拽衣角,蘋果紅又重新出現在他的臉蛋子上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飛快地過去,一晃眼已經8點多了。該是開船的時間了。我環顧四周,漁翁們都在不急不躁地聊着天,好像不是來釣魚似地。“真奇怪呀!難到。。。?”我不得不問了問我旁邊的漁翁:“都8點多了,為什麼還不開船呢?”“船長還沒來哪。”我旁邊的漁翁苦笑了一下又說:“船長一般要遲到半個多小時呢。”“船長長的什麼樣?”我好奇的問道。那位漁翁站了起來,把雙手的指尖合攏,在他胸前兜出一個圓圓的大弧形,又扭了扭屁股,然後朝我眨了眨眼睛。意思是船長是位有個大肚子的胖子。

  我們等啊!等啊!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船長早點到船上。8點半過去了,漁船仍然靜悄悄地停着,8點40分了漁船還是老樣子。本來就性急的我此時已經變成了被人捅了窩的馬蜂了,一邊嘆吁着,一邊又在甲板上踱來踱去,還不時地用手使着勁地拍着船幫上的鐵稜子,額頭上盡現着汗珠。船上的漁翁們也有些等的不耐煩了,有的用手托着下巴,兩眼痴獃呆地盯着通向岸邊的浮橋,有的抓耳撓腮喘着粗氣,有的心猿意馬的像無頭的蒼蠅一般到處亂跑亂撞,沒了方向。又過了一會,漁翁們的嘆氣聲突然變成了一句話,聲音低低的:“來了,終於來了。”我慌忙抬頭朝浮橋上觀望,只見一位身高一米八多的大漢,步履蹣跚地朝我們走來。我急忙扭頭問了問我身邊的漁翁:“哪是船長嗎?”“不錯,是他!”等到船長走到近前我仔細看去,船長也就是40歲出頭,葫蘆形的臉廓,兩邊的腮幫子里彷彿分別揣着一個拳頭大小的鴕鳥蛋,搖搖欲墜的彷彿脫臉而去。他的臉的上方有一對倒掛的眼眉,眼眉的下方是一對似乎永遠睡不醒的小眼睛,眉毛和眼睛離的遠遠的,又好像在賭氣。他眼睛下各有一個黑袋,大的似乎可以裝下錢包。短短的脖子下是厚厚的胸脯和鼓起來的肚子,像是懷了八個月的孕婦似的。

  一陣自發的掌聲以後,船長滿意地咂着嘴,慢騰騰地蹬着木梯上了船。現場的氣氛立刻如同歌迷們見到了心中偶象似地突然轟動了起來,漁翁們接頭交耳歡聲笑語又像是在參加喜慶的宴會似的。

  又過了大約5分鐘,“吐吐吐吐。。。”漁船終於開動了。開始漁船若似捨不得離開平的像鏡面一樣的那彎碧水似地,懶洋洋地行着。拐來拐去水面突然開闊,兩岸的間距聚然加寬到幾里,甚至幾十里。而船頭衝著的是泯然無際的瀲灧的海水,再加上萬里無雲的碧藍的天空遙呼相應,令人心胸驟然開闊,連我們這條漁船也打起了精神,憋足了勁朝遠方駛去了。

  這時節,漁翁們都涌到了船的甲板上,三五成群地散着,妙語成珠地嘻戲着,還有幾對戀人們在喁喁私語着,幾位調皮的小孩子顛着腳開懷地咯咯笑着,船上瀰漫著一片和平時期的歡語和暢樂。

  忽然,大家一下子都止住了聲音,摒住了呼吸,眼睛都直勾勾地往船后瞧着。“哇!”奇妙的太不可思議了,不知何時紐約市的高樓大廈被碧水和滿綠活生生地託了起來,像一巒又一巒高宕起伏層次鮮明的被切割成方塊狀的脈脈的高山,帝國大廈竟然成了點點的山頂的影子了。隨着漁船的遠行,水霧裊裊升起,這麼龐大的凡塵鬧市彷彿變成了被白色的沙巾遮住面孔的害羞的美姑娘,迷迷離離的又恰似藍色綠色交融的海洋里突起的堆滿怪石的仙島,婀娜多姿的簡直成了具有世外桃源之稱的童話世界里的蓬萊仙閣了。就像霧裡看花,除了朦朦朧朧的美,還有想象中的奇。此時,我的思想里徐徐地幻出了八仙過海時的頑皮的身姿,難道他們就生活在眼前的這片“山脈”之中嗎?在那一刻,回答比肯定還來的實哩。

  這次船釣的目的之一就是要見識水中倒影的紐約市,見識傳說中的紐約長島海灣。這麼浩瀚的一大片水系像一片柳樹葉靜雅地漂浮在大西洋和紐約市之間,水的四周被綠州環繞着,碧水之上到處點綴着影影綽綽的白帆,還有划著白浪四處游戈的快船。漲潮時海水從大西洋往西南湧入幾百里,非把紐約市內的大小河流灌的滿艷了以後才肯罷手。退潮時則像舊日中國電影《地道戰》中鬼子進村的一幕:“悄悄的進村,打槍的不要。”不知不覺地在洗把臉的功夫,原來水下的石呀泥呀什麼的都擠眉毛瞪眼的那樣顯眼了。其實紐約長島海灣的海水每天東流西進幾千里,南邊是幾百里長的紐約長島的岸灘,北邊跨過了康州整個海岸,也應該是屬於康州的海灣。讓人有所多思的是為什麼在這灣麗水的名稱中把“康州”兩字漏掉了呢?

  1個小時過去了,水上紐約大都市的似畫的靚影淡淡地化去了,漁翁們一個個象得了審美疲勞病似的都回到了艙內,不是歪着頭睡在條桌上,就是眯着眼靜養着。

  2個小時過去了,漁船開始減速。令人奇怪的是剛才還無精打採的漁翁們突然有了像面試找工作時的那股精神抖擻的勁頭,滿臉還帶着喜色。沒等船停穩,一個個急不可待的又像參加結婚喜宴似地熙熙攘攘笑呵呵地蜂湧而出,奔向各自的釣位。

  漁船終於停穩了,緊接着是“嗚嗚嗚”開釣的汽笛聲。我們爭先恐後地把帶餌的漁鉤拋入水中。我那鉛墜在水下還沒站穩,另一邊的船幫處傳來了陣陣喧鬧聲,我問了問水手才知道,那是有漁翁釣上魚來了。“怎麼魚不咬我的鉤呢?”我輕輕地抖動了幾下漁線,停了停,又抖了幾下。“砰砰”魚咬鉤了,用的力氣還挺大,我及時挑漁竿,收漁線,不一會,一條2磅左右,閃着銀光,身上有幾條淺籃色條紋的大白鯛被我挑到甲板上。釣到了我們這一側的第一條大白鯛后,我滿臉流出了微笑。我用眼睛的餘光瞅了瞅小鄭,只見他擰着眉頭盯着水面,臉色變的沉重。當我把帶着魚餌的漁鉤拋入水下時,小鄭左側的一位漁翁的漁竿來了個大彎,那位漁翁緊張的把漁竿抱在懷裡,使出吃奶的力氣搖着漁輪。“是兩條白鯛!”周圍的漁翁驚呼的聲音還沒有落,那位漁翁就把兩條大白鯛拉到了甲板上。接下來小鄭和小馬也開始紛紛上魚了,都是2磅左右的白鯛,而我的漁竿靜靜的,沒有情況。急的我把漁鉤上換了新魚餌,又拋人水中,魚不咬鉤。輕輕抖動漁線,魚還是不咬鉤。把漁鉤收上來換個方向試一試,還是不上魚。急得我倏然間手心和額頭都浮出了冷汗。我身旁邊的黑小伙也和我一樣也不上魚,急的哇哇亂叫,還轉着圈的跺腳。而小鄭和小馬一會兒一條,一會兒又一條,樂的小鄭嘴裡哼出了山歌。

  “嗚嗚嗚。。。”收竿的汽笛聲響了,幾分鐘以後漁船又朝第二個釣點進發。我垂頭喪氣地一屁股坐在甲板的條椅上,嘴撅的高高地。“漁魂王,你釣了幾條?”小鄭操着歡樂的音調問我。“只釣到一條,你哪?”“我已經釣到6條了。”說完,小鄭揚了一下眉,兩個黑眼珠子“唰”的一下頂到了上眼眶子上,幾乎要飛到天上去了。小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扭過臉衝著小馬沾沾自喜地問道:“小馬,你釣了幾條?”“我釣到5條。”“釣的不錯。”小鄭做出了首長的姿態,用手輕輕拍了拍小馬的肩膀,用調皮的口吻又對我說:“漁魂王,你要加把勁了。”我哼了一聲,無地自容地低下了頭。霎那間,我轉念一想:“不對呀!不就是少釣幾條魚嗎!釣魚圖的就是開心,有什麼可以悶悶不樂的。”想到這裡我立刻振作了起來。當我得知我旁邊的幾位漁翁在上一波都沒釣到魚,看人家,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滿臉的都是微笑。我的心情更加坦然了。

  已經是中午時分了,和煦的南風吹起了銀白色的浪花,好似在平靜的水面上打造出了萬眼噴泉。條斑狀的柳條雲在蔚藍色的天空上慢慢地行着,又好像依依不捨地戀着水中的斑斕。三三兩兩的海鳥不時地伴着漁船前行,有的還不停地啾啾叫着,朝着船尾湧起的浪花旋舞而下。此時波動的水面在陽光的照耀下,黑籃綠金四種顏色交融地呈現着,美的象溶洞里多彩的鐘乳石。紐約長島海灣真美呀!那一刻,我似乎找到了夢的起源,思緒也開始飄飄然了。

  “漁魂王,抓緊釣魚啊!”小馬的呼聲讓我如夢初醒。漁船不知何時停了下來,我周圍的漁翁們個個手握着漁竿,正靜候魚咬鉤哩。我用最快的速度上餌下鉤,鉛墜還沒有碰到水底魚就開始“砰砰砰”地咬鉤了。我手腕輕輕地抖了抖,魚沒有上鉤,再輕輕拖一拖鉛墜,“砰砰砰”魚又狂咬了幾下,我及時抖了抖漁線,魚終於上鉤了。不一會,一條2磅左右的白鯛被我放入我的冰箱。我順勢上餌下鉤,這個釣點的魚真多啊!感覺鉛墜一接觸水底,魚就“砰砰砰”使足了勁地咬,並且這次是咬的死死的。我收線上魚,又一條2磅多的閃着藍色銀色光澤的白鯛飛到了我的身邊。就這樣在非常短的時間內我連上7條白鯛。與此同時,我旁邊的黑小伙也頻頻上魚。我用手揮去額頭的汗珠,把兩個袖口朝上使勁地挽了挽,正準備大幹一場,“嗚嗚嗚”船長不知什麼原因,拉響了起航的鳴笛。我無奈地把漁鉤和鉛墜收起來,朝着船長駕駛艙狠狠地瞪了幾下眼睛,又擠了幾下眉毛,以發泄出心中的不滿。不過當我打開冰箱看到裡面已經鋪滿了肥肥的白鯛時,我心中又開始喜洋洋的了,不知不覺地哼起了小曲。我興奮地搓着兩手,微笑地看了看小馬和小鄭,學着上一輪釣魚后小鄭問我的口氣:“你們二位在這一輪釣了多少條白鯛呢?”小馬輕鬆愜意地把三個手指往天上戳了戳,愉快地說道:“三條。”而小鄭在那一刻低頭不語,滿臉流出了凝重和凄然。我有點惶急地凝視着他。當我們二人的目光相撞時,小鄭訕訕地乾笑了兩聲,用手指表示出個1來。當時我的心情就像打翻了的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齊湧上心頭,即為自己釣到了魚而高興,又為朋友釣不到魚而嘆吁,尤其是看不得朋友們不快。我說:“小鄭,你的釣技如何我們一清二楚的,上一輪是你的運氣不好,不是還有下一輪嗎?”說話的同時我把手伸到了他的掖下做出撓痒痒的姿勢。小鄭惶然往旁邊躲了躲,“咯咯咯”地笑個不停,頓時心情開朗了,眼睛里翻着彩光說:“我們是不是該回到艙內吃點東西呀?”“是呀!”已經下午一點多了,霍然間,我感覺到滿肚子里“哇哇”亂叫的不停。

  艙內已經坐滿了人,都在狼吞虎咽地吃東西。我坐在了我事先用漁包佔據的座位上,從包里取出了香噴噴的醬牛肉,是在中國餐館買的,據說是位新來的大廚做的,味道堪稱一絕。小馬也不含糊,從布袋裡拿出了那麼一大坨荷蘭熏香腸,小鄭給我們帶來了香港一流的雞蛋卷,滿滿的一大盒,真有一點非把我和小馬撐死的架勢。小鄭還帶了一大盒米飯,米飯上鋪了一層厚厚的糖醋排骨,真巧,船艙內有免費微波爐,經微波爐轉了兩圈,糖醋排骨的表面熱氣升騰,饞的我和小馬你爭我奪的,先把一塊熱騰騰的排骨塞到嘴裡再說。就這樣,正在我們越吃越香的時候漁船減速了,到甲板上準備釣魚的時刻到了。我們不得不忍痛割愛地放棄了飽餐一頓的念想,一個個把嘴裡塞滿了醬牛肉,荷蘭香腸和香港雞蛋卷。一邊往外跑,一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指着對方的鼻子笑着。因為我們仨人在那一刻已經變成了三個大豬頭了。

  船外漁翁們發出虛聲一片,還在指指點點的。我凝神望去:“哇!眼前的這哪是海灣呀,分明是草原上的大油田。”幾座幾十米高的井架拔地而起地矗立在碧水綠波之上,旁邊是一排排的大油罐肩挨着肩地浮在水面上。奇怪的是這麼大的場面沒有一個人影,進進出出的都是海鳥,還咕嚕咕嚕地唱着歌。“難道這裡有魚?”我擰起了眉毛。我身邊的黑小伙看出了我的心思,用手指了指眼前的水面,神秘地小聲說:“上個星期這裡的魚多極了,就看今天的了。”我心中跳出一陣暗喜,摩拳擦掌地準備了起來。“嗚——”一聲長鳴,漁翁們又像紡織工人一樣用手裡的經線在眼前織出了一隻龐大的漁網。“砰砰砰”我的紡梭的末端蹦跳不止,我及時收線,不到1分鐘一條幾乎3磅的白鯛被我扯出了水面,然後又被挑入了我的冰箱。我用餘光掃了掃四周,漁翁們的漁竿都被魚拉的彎彎的,我旁邊的黑小伙竟然一竿釣到了兩條。“快一點,再快一點。”我自己逼迫着自己抓緊分分秒秒上餌下鉤。“砰”這一次水下的魚來了個狠的,我勉強能搖動漁輪,心裡暗喜:“這條魚真大,莫非該我露臉的時候到了?”我用力地搖着漁輪,不時地,漁輪發出“嗞嗞嗞”被魚拉的出線的聲音。我旁邊的黑小伙和小馬都扭過頭來凝視着我。我長吸了一口氣,用足了力氣搖着漁輪,感覺到“啪”一下,漁線突然鬆了,魚跑了。我惋惜地嘴裡發出”嘖嘖”的聲音,收上漁線才知道這條大魚把連接漁鉤的線咬斷了。我只好重新綁漁鉤,與此同時,小馬和小鄭一條接着一條的釣上來又肥又大的白鯛,我看在眼裡急在心上,額角上浮滿了汗珠。緊張的我手忙腳亂,綁漁鉤時動作失常,就連小馬都嫌我的動作太慢,上氣不接下氣地衝著我說:“動作快一點,魚窩就在你的眼前。”

  費了半天功夫我終於又進入了角色,這一次開始感覺上鉤的魚不小,收上漁線后才發現釣到了兩條魚,一條是2磅的白鯛,另一條1磅左右身上長着兩隻扇狀的棕色翅膀,有着方方的大腦袋的魴魚(searobin)。摘魚上餌下鉤,三個動作我一氣呵成,等鉛墜落到水底后,也就是眨眼的功夫,魚又咬上了鉤。上魚上餌再下鉤,剛想喘口氣,上鉤的魚在水下使着勁地抖着我的漁線,就像監工一樣逼着我幹活,我不得不忍着雙臂的隱痛,使着勁地扯在漁線。正在我們忙於做下鉤上魚的運動同時,船長拉響了返航的汽笛聲。周圍的漁翁們立刻怨聲載道地叫了起來,但又有啥法子呢?漁翁們一個個象受了委屈似地極不情願地把漁線收了起來,把漁鉤和鉛墜摘下,戀戀不捨地離開了釣位。

  這次船釣我僅收穫15條白鯛,小馬和小鄭也不過分別釣到白鯛13-14條(船上有一半以上的漁翁只釣到7-8條白鯛)。但值得祝賀的是小馬竟然釣到了全船第二大的白鯛。小馬對釣的多少向來都看的很淡的,在那一刻,他就像我家後院常出現的小花鹿一樣,又蹦又跳地滿臉跑出了微笑。反觀小鄭,他的臉色不知為什麼一會暗一會明的讓人捉摸不透。我不得不以試探的口吻說:“小鄭對不起啊!這次漁情不好都怪我,沒有選對漁船和釣魚日期,沒能夠讓你如願以償地釣滿了冰箱。”然後,我雙腿並立,雙手下垂,低着頭,等着小鄭責罵。小鄭用迷茫的目光凝視了我半天,突然咧開嘴笑着說:“說啥話呢?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哪。這次船釣的收穫算不錯的了,我的冰箱里有近20磅大白鯛哩,而且還是我一生中第一次釣到的,尤其是還見識了紐約長島海灣出奇的美,真開了眼了。”當時臊得我滿臉通紅,“嗨!”我又一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小鄭心胸可寬敞啦。

  我回到艙內,一屁股坐在了條椅上。這時,漁船像搖藍似的晃來晃去,馬達轟隆隆地吼着,旅途的疲勞像兩隻大手把我的雙眼緊緊地合上了,但在旅途上和船釣過程中發生的往事象電影中疾閃的快鏡頭一樣一幕幕地在我的腦海里掠過,想到趣處,人還不知不覺地咯咯咯傻笑着。我問自己:“釣魚難道就是搶着爭着多釣幾條魚嗎?”我腦子裡的另一個我嘲笑地說:“絕不是的。”“那為了什麼呢?”

  假如一位賭徒花了1塊美金買了1張彩票,他便有理由幻想着能得到整個世界的財富的話,我們的每一次海釣所能讓我幻想的是得到一片屬於我自己的籃天,得到一片屬於我自己的大海,得到海風的祝福,得到海潮的擁抱,得到的就象光良的歌曲《童話》里唱的:“我的天空星星都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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