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萬天鵝在康山上演大型交響音畫——《天鵝沸騰鄱陽湖》

　　蔡志遠

　　交響樂無疑是最能表現宏偉氣象的音樂形式，欣賞交響樂能使人蕩氣迴腸，胸襟開闊。我喜歡交響樂，尤其喜歡貝多芬的交響樂，無論是《田園交響樂》還是《英雄交響樂》，或是《命運交響樂》，每每聽之，都能使我激動不已，靈魂得以升華。尼采說：“沒有音樂，生命是沒有價值的，而交響樂是音樂中的音樂，是音樂中神聖的殿堂，而且它具有博大的、高遠的、深厚的精神境界。”可惜，我沒有機會欣賞世界著名交響樂團的現場演出，只得通過電視轉播或錄像來欣賞。交響音畫則是在交響樂的基礎上，融入獨唱、合唱、朗誦、舞蹈的綜合音樂節目，由於形式多樣，再加上聲、光、電等現代科技手段烘托，所以更能使欣賞者迸發心中的澎湃激情，所以我也非常喜歡交響音畫。國內外著名的交響音畫現場演出也不是輕易就能看到的，所以我也只能是通過電視轉播或錄像欣賞。今年元旦，我卻非常榮幸的在位於鄱陽湖的康山大堤上觀賞了一場氣勢磅礴的現場交響音畫，而且是由數萬隻天鵝和眾多候鳥親臨現場表演，那氣勢之大、之壯，用“恢弘磅礴”四字來形容應該一點不為過。至今，演出的盛況還不時在我腦海展現，使我激情萬丈，熱血沸騰。

　　2013元旦註定是一個值得歡呼的日子，這天是冬日最難得的一個艷陽天，天空如鏡子新擦洗了一般，湛藍湛藍的，乾淨得半點雜塵都沒有；這麼好的天氣，不去鄱陽湖拍鳥豈不是太對不起老天的厚愛。一大早我就和幾位拍鳥的朋友聯繫，建議通過去鄱陽湖拍鳥來慶祝2013年的第一天，我的建議得到了朋友們的欣然同意。但這麼好的艷陽天，我們去鄱陽湖拍什麼鳥呢？我首先將目標鎖定為天鵝！因為我在2012年拍鳥最大的收穫是拍攝到了大規模白鶴群，但卻沒有拍攝到大規模天鵝群，這是我心中的一大遺憾。另外，去什麼地方才能拍攝到天鵝呢？這也是很令我頭疼的事。實話說，我在2012年入秋後，為爭取拍攝到大規模天鵝群也是下了大功夫的，自10月上旬起，我曾先後到過鄱陽湖最重要的候鳥保護區——吳城、沙湖山、蚌湖、白沙洲，南磯山、昌邑、康山尋找天鵝，都沒有發現萬隻以上的大規模天鵝群；後來又去了九江的東湖，在那裡只是近距離拍攝到了小規模的天鵝群，也就是三、四百隻而已；接着又去了素稱天鵝湖的沙湖山，整個湖面是靜悄悄的，根本見不到天鵝。我曾向當地老鄉打聽：“前幾年這個時候沙湖山的天鵝鋪天蓋地，今年怎麼見不到了？”老鄉答道：“我們也奇怪，估計是今年退水太晚的緣故？”我回頭想了想，覺得他說得是有道理，水退得晚，是會影響天鵝覓食的；沒有東西吃，天鵝自然是不會來的。其實，不僅沙湖山的水退得晚，吳城和康山的水也退得晚，所以才造成整個鄱陽湖天鵝不當年。但是，天鵝又會去什麼地方過冬呢？我想起了一個報導，說近二十萬羽候鳥到東洞庭湖過冬去了，其中就包括大量天鵝！難道多數天鵝真的會舍鄱陽湖去洞庭湖？這可是我內心最不願接受的事，畢竟鄱陽湖是中國最大的淡水湖，是世界首屈一指的冬季候鳥王國，是我拍攝候鳥的天堂。我從感情上不願接受這個猜測，所以在心裡仍認定大規模的天鵝群已經到達鄱陽湖，只不過沒有找到罷了，我必須想盡一切辦法找到它們。那麼，天鵝大部隊究竟藏在鄱陽湖什麼地方呢？我決定再次踏破鄱陽湖各主要候鳥保護區找到它們。於是，從12月中旬起，我開始自北而南的來了個重新大排查，首先是到九江東湖，天鵝仍不多，還是幾百隻；接着又去沙湖山，還是空空如也；再接着去吳城，有，不過千隻左右；再去昌邑，幾乎沒有見到天鵝；再去南磯山，天鵝也不多，卻幸運的與白鶴群再次相遇，並拍攝了一組夕陽下的白鶴。但在返回的路上，通過高倍望遠鏡卻意外的偵察到南磯山濕地東南面的極遠處，有一大片白色，我分析是天鵝。回家后，我在網上打開電子地圖反覆研究，發現南磯山濕地東南面的極遠處是康山，於是我又困惑起來，因為我在半月前曾到過康山，那兒水位很高，天鵝極少，而且隔着一個近千米寬的大湖面；僅隔半月，康山難道退了水，天鵝會在那兒雲集？我雖然將信將疑，但，南磯山濕地東南面極遠處的一大片白色卻又使我產生了希望。另外，天氣好，自然心情好，心情好，運氣恐怕也會好吧？我給自己這樣打氣。於是，我把自己從南至北的排查情況和分析告訴了鳥友們，大家一致表示願意陪我去康山碰一次運氣。就這樣，我和鳥友們懷着無望作有望的心情踏上了去康山尋覓天鵝之路。

　　康山，可不是一個簡單的地方，朱元璋和陳友諒爭天下，最重要的一場水戰就發生在康山。因為整個鄱陽湖類似一個葫蘆，康山位於葫蘆底部，戰略位置極為重要。為了爭得康山，朱元璋和陳友諒在這兒打得死去活來，最後是以朱元璋取勝而告結束；此後，朱元璋便率領水師乘風破浪出鄱陽湖，佔九江、奪安慶，攻南京，終於取得天下。朱元璋得天下后，為紀念那些在康山戰役浴血奮戰的將領，專門在康山建立了一座忠烈祠，至今仍香火旺盛。康山不僅有豐富的歷史人文底蘊，自然風光更是讓人擊掌叫絕，最著名的當屬上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建成的康山大堤。該堤位於余干縣西北端，全長80餘華里，將鄱陽湖的葫蘆底部攔腰截取一段，並從中開發出15萬畝高產湖田。站在高高的大堤上，只見堤內良田無垠，魚塘連片，堤外則是煙波浩淼，草洲盤恆，候鳥遮天蔽日。

　　一到大堤上，我的心就放飛了起來，因為今天的可見度實在是太高、太高了，在大堤上甚至可以看清有20公里之遙的對岸波陽縣村莊的房屋；更重要的是，水位較上周明顯降低了不少。這就給了我一個信心，今天弄不好真有可能遇到萬隻以上的天鵝群。但車行了數里路，並不見天鵝的影子，又行了數里，也不見天鵝的影子，再行數里，仍不見天鵝的影子；我不禁焦灼起來，畢竟今天到康山拍天鵝是我的主意，如空跑一趟，實在太對不住朋友了。就在我擔心時，坐在前排的一位鳥友大聲嚷嚷起來：“不得了，好大的一片白色！”我趕緊順着他指的方位一看，果不其然，在正對着南磯山方向的湖面的確有一大片茫茫白色衝進車窗，我和鳥友們全興奮得歡呼了起來，因為我們今天終於是瞎子摸到了好大一隻象。來到離天鵝最近的堤壩停下時，已經有幾輛車先我們到達了，持長槍大炮的拍攝者也有好幾位。我下車仔細觀察了一下眼前的天鵝陣式，寬有兩公里，縱深呢？至少有十餘公里，隨便估算一下，天鵝至少是數萬隻以上。我這個出入鄱陽湖拍鳥多年的人是從未見過如此大陣式的，一位資深鳥友也連稱規模空前，從未見過。我想起了上周近似“撲空”的遭遇，胸中不免湧起岑參的名句：“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太好了，太幸運了，我為今天來康山的決策正確竟自個兒洋洋得意起來。但，我們設備還沒有來得及從車上取出，天鵝們便來了個小高峰：只見一隊隊天鵝從湛藍的湖面踏浪躍起，然後在碧藍的天空盤旋遨遊，此起彼伏，好不熱鬧。這可是上天安排的精彩演出，每一幕都不能錯過的。我們趕緊打開後車箱，取出設備，並抓緊架設，結果設備還沒有架設好，小高潮便過去了，使大家連呼遺憾。我只得安慰諸位鳥友：“不要緊，這只是天鵝的排練，正式演出還沒有開始！”。確實如此，正式演出應該是在我們把一切全準備好才開始的，一演就是六個多小時，直至太陽下山才結束。好了，我現在將在康山觀看的大型交響詩畫——《天鵝沸騰鄱陽湖》，簡單向諸位介紹一下吧：本次演出共分四大章節，第一章節是《悠閑》、第二章節是《多姿》、第三章節是《沸騰》、第四章節是《夢幻》。

　　第一章節《悠閑》：首先，遠處傳來一陣天鵝優美的小合唱，那是一群高空盤旋的天鵝發出的。接着是類似詠嘆調的獨唱由遠至近傳來，抬頭一看，原來是天空飛來一隻白天鵝，它用渾厚的嗓音悠長地歌唱着，並輕快的飛過我們頭頂，然後圍着天鵝群巡視了一番，再向濕地中心的天鵝群滑翔着降落，下面的天鵝都高興的扑打翅膀熱烈歡迎它的光臨。這樣，一下就把我們的視線由天上轉到了天鵝最集中的濕地中心。這可是好大的一片濕地，水剛退不久，上面新長出了不少天鵝們喜歡吃的嫩草，所以吸引了無數天鵝前來；更妙不可言的是，竟然還有數十條悠哉閑適的黃牛點綴其中。藍天、碧水、綠草、黃牛、白天鵝，畫面實在是太旖旎，色彩實在是太豐富，意境實在是太清新了，見之莫不心曠神怡。眼下天鵝在幹什麼呢？有的在吃草，有的在理羽，有的在調情，有的在嬉戲，有的在游泳，有的在撒歡；還不時有小群天鵝扑打着翅膀高飛遠去，不時又有小群天鵝從遠處扑打着翅膀滑翔降落，此起彼落，不曾間歇。濕地和湖中的天鵝不僅做出種種歡快動作，還不停的在“卡叩、卡叩”叫喚着，使天上地下到處都回蕩着它們這類似哨聲的聲響，這聲響雖低沉，但卻傳得極遠，而且和聲色彩極為濃郁、節奏也富於變化，類似交響樂團中的黑管合奏。有時，它們也會來一段詼諧曲。例如，為了爭地盤，天鵝之間也會內訌。我曾見一個天鵝家庭，即身着潔白服裝的兩口子，帶着四隻身着藍灰色服裝的孩子從遠處游來；當它們游到一處嫩綠的濕地想上岸時，遭到了岸上另一個家庭的猛烈攻擊；岸上的公天鵝來了個擒賊先擒王，對着首先上岸的公天鵝的頸脖一陣猛咬，但水中的並不示弱，勇敢的衝上岸與之扭打起來；結果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幾個回合，原來的主人被打得落荒而逃，新的王者便扑打着翅膀高聲歡呼，它的王后和王子、公主們也跟着扑打翅膀齊聲歡呼。這一章節的最後，天鵝表演了一段極抒情的插曲給我們欣賞，即水中覓食，許多天鵝整齊劃一的倒栽於淺水中，屁股全對着藍天，伸長脖子挖吃水下草根的塊莖。

　　第二章節《多姿》：今天的濕地和湖面除天鵝外，還能見到數百灰鶴，數千鸕鶿、數萬大雁、以及眾多野鴨、鷸等候鳥，它們也應邀參與了表演。本章重點介紹這些配角們的表演。首先介紹一下灰鶴的表演吧，大約在正午時分，灰鶴粉墨登場了，它們表演的節目是貼水飛翔。首先，數聲鶴“唳”從頭頂傳來，清亮而悠長，尤如樂器中長笛發出的聲音；順着聲音觀察，是一隻灰鶴經過我們頭頂向天鵝密布的濕地近水圩堤飛去，在那兒有一字排開的數百灰鶴，其中有幾隻正在翩翩起舞。這隻灰鶴不知什麼原因，竟沒有停下，而是召喚其它灰鶴飛翔，在它的引領下，數百灰鶴排成長隊高鳴着群起而飛；它們發出的聲音比天鵝的聲音要圓潤清亮，如小提琴齊奏在藍天回蕩。灰鶴的飛姿是非常高雅優美的，飛翔時，它們全都是向前伸直頸脖，向後挺直雙腳，張開有力的翅膀，貼着碧藍的湖面向前勁飛；更妙的是，它們把倒影投在如鏡的水中，這樣，天上有百鶴競飛，水中也有百鶴競飛。百鶴競飛結束，緊接上是鸕鶿的飛行演出。參加演出的鸕鶿有千隻以上，它們有着鷹一樣鉤曲的喙，但更長，嘴基部內側是金黃色，全身羽毛黑得發綠，飛姿威勇迅疾，在藍天輝映下，更顯精神抖擻。它們先是組成V字陣，在掠過牛群時，則改成一字長蛇陣，然後又貼水結成一個大圓圈，似乎想圍剿魚群。它們飛了幾圈，才紛紛落水，於是，一場捕魚好戲開始上演。只見其中一隻鸕鶿頭朝下，尾朝上，往水下一躍，便潛入水中了，不一會便口叨一條大青魚浮出水面；別的鸕鶿見之，也紛紛效法，湖中很快掀起了一場鸕鶿捕魚的高潮。鸕鶿演出還沒有結束，緊接着鷸開始了演出，它們也是選擇了群飛表演。鷸的羽毛是茶褐色，嘴、腳都很長，但體型不大，大約20公分左右。它們群體飛翔時節奏非常明快，在沒有指揮的前提下，能做到動作整齊劃一，一會兒齊刷刷把茶褐色背面向觀眾展示，一會兒齊刷刷把白色腹部向觀眾展示，一會兒整體向空中直衝，一會兒整體朝湖面俯衝。飛行時它們會同聲發出鳴叫，如銅管齊奏，非常悅耳動聽。鷸的演出還沒有結束，大雁便急不可耐的登台表演，而且想來個喧賓奪主。先是小隊形飛行，一會兒在藍天排成人字，一會兒排成一字，一會兒排成W字，一會兒又是V字；為了贏得表演大獎，乾脆來了個大型團體飛行。只見成千上萬大雁突然從對岸的草叢鑽了出來，在頭雁的帶領下，仰着頸項高鳴着飛向藍天。霎時，天上、水中全是密匝匝一片，的確有聲震萬里，氣沖宵漢之勢，見狀，觀眾的熱血無不為之沸騰進來，便跟着使勁吶喊助威。但天鵝呢？則對大雁的精彩演出採取不屑一顧、漠不關心的傲慢態度，除少數整理羽毛外，多數天鵝都將頭別進翅膀呼呼大睡，正懶洋洋地享受冬天難得的陽光呢。大雁演出結束，其他觀賞拍攝者紛紛開車走了，我的兩位鳥友也不耐煩，其中一位說：“天鵝午睡了，不會有大動作的，我們開車去前面偵察。”我當時也動搖了一下，想隨他們去尋找新大陸，但看到咫尺眼前的數萬天鵝，又有點不敢離開，擔心這一走，它們掀起大高潮豈不可惜，因為我認定今天的主角肯定是天鵝，它們一定不會讓大雁搶去頭彩的。我的擔心確實沒有錯，我的這兩位鳥友走後不到半小時，數萬天鵝確實為我演出了一場氣勢最為恢弘磅礴的群飛表演。

　　第三章節《沸騰》：就在天鵝們貪婪冬天的陽光，普遍都在懶洋洋午睡時，一輛旅遊客車在我身後停下。接着，從車上蹦下來幾十個少男嫩女，他們下車見到滿湖的天鵝便高興得哇哇大喊大叫，有幾位女孩還圍着我嘰嘰喳喳的問這問哪。問了一會，又吵着要我把裝着大鏡頭的相機讓她們當望遠鏡觀賞天鵝；看了還不夠，又要我將拍攝的天鵝照片放給她們看。反正天鵝在睡覺，就給她們看吧！就在我通過相機顯示屏將照片一張張翻給她們看時，一位上身穿紅色羽絨小襖，下身穿黑色皮短裙的女孩大聲嚷嚷起來：“哇噻，他們一伙人下到湖裡去了！”順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真有三男六女已經走下堤壩，正互相攙扶着想越過一條小溝。這條溝至少有一米多寬，我以為他們過不去，便繼續翻相片給眼前的女孩兒看。過了幾分鐘，又聽那個女孩連蹦帶跳的大聲嚷嚷：“他們過去了，過去了！”我趕緊抬頭望去，他們果然“飛”了過去，還徑直向天鵝最集中的濕地中央奔去。“有戲！”我暗暗叫好。因為我知道他們一定會驚動天鵝的，這樣，眼下這群懶洋洋的天鵝想不給我上演群飛大戲都不成了。過了十來分鐘，這群“攪局者”便闖入天鵝設立的“警戒線”，這一下果然引起了天鵝們的普遍注意。首先是草地上的天鵝紛紛從翅膀里拔出腦袋，警覺地朝“攪局者”探視；水裡的天鵝也紛紛拔出腦袋朝“攪局者”探視，當發現“攪局者”繼續接近它們時，岸上的紛紛下水，與原先已經在水中的一起伸長脖子向前涌動；突然，天鵝頭領“哦卡”一聲大叫，緊接着雙蹼踏起白色波花，有力的扑打着大翅膀率先向藍天衝去；於是，數百、數千、數萬天鵝也紛紛高呼着踏起白色波花，扑打着大翅膀奮力跟進。眼下這陣式，真的勝過千軍萬馬奮勇當先，風起浪涌驚濤裂岸！一霎時：天上，密麻麻全布滿天鵝，地下，密麻麻全布滿天鵝，水中，密麻麻全布滿天鵝；整個鄱陽湖，到處都是奮力飛翔着的天鵝，到處都被它們低沉悠遠的聲音所塞滿。其畫面和音響效果，用排山倒海、恢弘磅礴來形容一點不為過。是的，天鵝們奏響了世界上任何一支交響樂團都無法奏出的最雄偉、最輝煌的樂章。看到天鵝群飛，我身邊數十個少男嫩女激動得歡蹦亂跳並大聲歡呼起來；於是，人聲、天鵝聲混成一片，她們的歡呼比《歡樂頌》里的人聲合唱還充滿歡樂。這時，我胸中不由湧現貝多芬的交響樂《歡樂頌》的旋律，因為只有這首氣勢輝煌，歡快活躍的旋律與眼下演出的場景進行配合才是最合適的。可惜我只是一個勁狂按快門照相，沒有來得及攝像錄音，要是錄下來該有多好，那一定能成為《天鵝沸騰鄱陽湖》的主旋律。不過，我已經將最精彩的瞬間給凝固了下來，這也足以使我引為自豪和滿足的。天鵝並沒有飛遠，因為它們捨不得離開這塊嫩綠的大濕地，它們在天上盤旋了一會，便選擇了離原濕地隔個200米寬的水面降落。數萬天鵝紛紛降落也是極壯觀的，降落前，它們先是調整好姿勢，當快貼近水面時，則仰起頭，挺起胸，雙翅展開，雙蹼向下挺直首先着水，滑翔一段路，激起一串浪花，待身體平衡后，再收起翅膀。

　　《沸騰》一章無疑是本次演出的最高潮，當天鵝紛紛降落後，我仍處於無比的歡欣激動中，砰砰跳動的心久久都難以平息；直到我兩位鳥友偵察回來，才回過神來。他們告訴我在前面的月亮灣見到了不少魚鷹，並問我有無收穫？我指了指相機，說了句：“敬請指教！”他們便通過相機的顯示屏觀看我剛拍的《沸騰》劇照，看得他倆目瞪口呆，回過神后連聲說：“精彩，實在是精彩！”“可惜，實在是可惜！”他們說精彩我能理解，可惜什麼呢？大概是可惜自己錯失了這千載難逢的機遇。

　　第四章《夢幻》：群飛表演結束，天鵝們便又懶洋洋的盡情享受陽光，不是理羽，就是搔足，或埋頭呼呼大睡。一直到驚動它們的小青年從濕地撤離並坐車走了，才又重新活躍起來，陸續返回到原先的那塊最大的濕地。它們這次是採取水陸並進，有天上飛的，還有水中游的，且以游的為多。冬天黃昏來得早，在天鵝返回還在進行時，太陽便開始下山，而且下山速度很快，剛才還懸挂在半空的太陽，不一會就臨近地平線，顏色也由白色轉成金色了。西邊的天空呢？則是鮮紅一片，倒影水中，把鄱陽湖打扮成滿身披金的新娘。天鵝更加高興了，有的，扑打着翅膀鑽進水裡，濺起金色浪花披到身上玩，有的踏浪騰飛踩着金色的浪花玩，有的滑翔降落激起金色的浪花玩。當太陽在西邊的地平線成為一個巨大的黃金大火輪時，整個湖面掀起了候鳥謝幕高潮：灰鶴飛過，魚鷹飛過，大雁飛過，鷗鷺飛過，野鴨飛過……，真是目不暇接呀！最後臨到天鵝謝幕，首先是群飛，但見一隊隊天鵝順着陽光飛翔，陽光照在它們的羽毛上，使羽毛產生了金色的反光，顯得分外富麗堂皇。再接下是競游，由於黃昏的太陽已經把湖水染得浮光耀金，成千上萬的競游天鵝在金碧輝煌鏡面上全成了美麗的剪影，還不停的“叩叩”叫喚着向觀眾點頭致意，這樣一來，整個湖面顯得是分外神奇夢幻！我承認，醉了，為這前所未有的演出深深陶醉！

　　以上就是我在康山觀賞到的大型交響詩畫——《天鵝沸騰鄱陽湖》的現場實錄。這場演出，無論是舞美、音樂，都是無與倫比的精彩，即使是最具天才的藝術家恐怕都編排不出來；我想，只有全能的上帝才有這個能力！我為能成為上帝欽點的觀眾之一，心中是倍感幸福和榮幸的，所以，我得從內心感謝上帝，感謝今天的總導演。當然，我也得為自己這麼多年來不辭辛苦到鄱陽湖拍攝候鳥來個自我肯定，俗話說，心誠石頭會開花，正因為我這麼多年能做到不辭辛苦奔波鄱陽湖拍攝候鳥才感動了上帝，才使他特意調集了數萬天鵝在康山專門為我演出了最為恢弘磅礴的大型交響詩畫——《天鵝沸騰鄱陽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