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娃

　　??我開始決意為夏娃寫點什麼了，是在我最後一次向她懺悔之後。她依舊是毫不放在心上的語調，讓我不知所措。就是這樣一個女孩，曾如此衝擊了我初開的情扉。一個我永遠也不敢直面的女孩了，我決意為她紀念一下。

　　??那是早在我認識小瓶子之前的高二。剛剛擺脫理科羈絆而飽嘗分班喜悅的我，在老師首次排座位時，就陰差陽錯地坐在了一個女孩的背後。從那天起她有了一個我專用的名字：夏娃。當時的我還不滿15歲——正發育的年齡吧，沒想那麼多。只是因為由第一排一下調到教室中間而不必再忍受恩師們的喋喋不休而沾沾自喜。

　　??每天依舊沉浸在瘋狂的玩耍和隨意的寫作中。我時時洋洋得意地拿出自己的各種作品在班中炫耀。那真是個培養壞習慣的年代，真實個毫不引以為恥反而山雞舞鏡的年代。儘管生活中依舊充滿着種種不順，然而樂觀的我卻開始無暇於那些瑣事了。直到我開始很用心地為一個人寫詩，直到老師和同學們開始旁敲側擊起我的感情問題。

　　??我迷茫了好一陣，靜靜地審視着我和夏娃之間的距離。才忽然發現我們真的已經走的太近了。一種不能輕易分開的距離，人生中第一次有了很異樣的感覺。夏娃卻只用深深的眼神注視我，用淺淺的笑容迎接我。

　　??因為一直坐在一起，我沒覺察出自己感情的質變。儘管和她相處的一年，經歷了那麼多的曲折，我的成績還是從全年級200多名爬升到年級前三；儘管我們所處的大環境也並不好。可老師終於在一次考試后斷然將我們調開。中間只多了一排人，可對我們來說，卻是咫尺天涯。在那段日子裡，我整個人灰暗得很，脾氣也開始暴躁了許多，常常將班中鬧得人仰馬翻，自己尷尬至極。而夏娃卻依然用她深深的眼神看着我，淡淡地笑：“在新環境要學會適應，讓我們一起努力吧。”每每望去她秀氣的背影，我就陷入一團混亂的思緒無法自拔。我卻只能以密友的身份瘋狂地寫詩給她。那時候真真切切地體會着泰戈爾的詩句：“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在你身邊，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交往越來越深，情感就越來越自私。當又一個女孩“無意”闖入了我們的二人世界時，這種美好的平衡被打破了。再也沒有了她帶着淡淡的笑容讀我詩歌的幸福，我的寫作也再沒擺脫掉自始形成的種種憂鬱。

　　??好大喜功的我天生的任性在涉入情場的第一天就浮出水面。夏瓦整整一下午的哭泣忽然使我意識到自己犯下了永遠無法彌補的錯誤——我選擇了另一個女孩，她咄咄逼人的氣勢讓我忘記了一切——四十天後一個陰霾的下午，這段飽含了痛苦的感情宣告結束。那天下了一天的大雪，包括她倆在內的大多數選擇去踏雪，隊伍浩浩蕩蕩地出發了。我心像死了一般，第一次冷得可怕。自己賭氣地呆在教室和另一個很投機的女孩傾訴了一個下午。靜靜地回憶了四十天里和四十天之前的種種，心裡開始為下一步盤算。

　　??當天晚上，夏娃成為我的女朋友——我正式意義上的第一個女朋友。

　　??然而校園戀情的青澀和不成熟讓我們吃盡苦頭：因為夏娃的隨和，因為我的放任，我們的感情總時不時伴隨着些無端的猜忌和挫折。（那段時光我學會了許多。用句不恰當的話就是為初涉情場的我積累了寶貴的經驗和教訓。）

　　??我們的班當時差得要命，每個人心中都早早地做好了落榜的準備。畢業告別會上，氣氛是一種特別的熱鬧。我和哥們在樓道里獃獃地立着，不無感傷：“我真像好好哭一場！”徐哥安慰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們畢了業還可以聯繫嘛！”可我心裡明白，這種感情無根無基，畢業的那天就是它的祭日。透過窗子看着班裡的喧囂，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熱鬧是他們的，我什麼都沒有。

　　??在縣城高考結束的前夜，我和夏娃進行了第一次幽會，也是最後一次幽會。我們誰都清楚屬於兩個人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們談到了未來，談到了許許多多僅存的美好記憶。分別時，我們誰都不願說出再見兩個字，任憑一路月輝斑斕，兩個孤獨的身影各奔西東。共2頁,當前第1頁1

　　本散文作者：蝸牛背着重重的殼呀

　　??一個月後，我們雙雙拒絕了專科的結局，分別在相距遙遠的兩所學校開始了復讀。走的那天，我給了她一封長達12頁的信。如今的我不知道自己蛻變成了什麼，早記不清那封信的內容。想想自己曾經如此狂熱地追逐一段感情，直到現在我還心跳不已。

　　??實際上從我們離別的那一刻起，雖然誰也沒提出分手，雖然依然有着偶爾的聯繫，可放任的我還是很快地將之拋於腦後，時間終於將我薄弱的意志消磨。很快地我結識了形形色色的人，曾經純真的心靈也不知去向了何處。當我們在大學里重新開始聯繫的時候，夏娃的心依舊是那麼的熾熱，書信和電話里依舊充滿了關切的親密字眼。可我卻早已不是從前的我了，一種“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感慨不時涌在心中。我欺騙了她。我真的好混！

　　??早在我們還在一起的時候，夏娃就曾經說我是個來者不拒、處處留情的人，真的被她言中了。這種錯誤已無法彌補，夏娃成為我第一個對不起的女孩。

　　??直到今天，我對她講起什麼來也是毫無顧忌。夏娃真的很了解我，她在我心中的地位依舊高不可攀。只是我一不敢再去面對舊日戀人，不敢再去涉足那段我曾深深相違的感情。自那以後，我也總是刻意躲避着與她相見的所有機會，我不敢再去迎接那個深深的眼神和淺淺的笑容了。

　　??我們在斷斷續續堅持了四年後，宣告分手。

　　??夏娃遠去了，我卻沒有成為亞當。每當我想起夏娃的時候，心中依舊交織着複雜的感情。我不是什麼情聖，我只是一個總在傷你的心卻在你面前說“愛情來得太殘忍”的壞男人；我只是一個總想成為亞當，卻游弋在伊甸園之外的壞孩子。上帝啊，我願等待你任何的懲罰。

　　??“如果說不是老天要緣分把我捉弄，想到你我就不會那麼心痛。”刀郎在蒼涼地歌。我遠遠地站着，任都市的塵划落臉龐……

　　??

　　??於甲申年仲夏午後伏案

　　共2頁,當前第2頁2

　　本散文作者：蝸牛背着重重的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