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結第十三章

　　張愛蘋離開后，丁心潔又躺回了石椅上。回想暈厥前的一幕，不禁苦笑自己是個傻瓜做了傻事。愚蠢的念頭支配着瘋狂的行動，瘋狂的行動給了她致命的暈厥。蘇醒后的全身無力，是狂想曲贈送給她的後遺症。散了架的骨頭連着肉癱軟在冰涼的石椅上，數着從香樟樹枝葉間隙投射下來的斑駁光影，彷彿一切只是夢中的夢魘。

　　一場虛脫的白日夢，終於使她明白衝動是魔鬼。往後共事的時日還多着，她得謹慎周密，做到步步為營。以後，不管陳志和賈靜是否公然眉來眼去，相互挑逗，她都要做到面不改色，心不露半點難過的痕迹。只有這樣，任誰也猜不透自己的心思，方能使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現在躺在這裡多想無益，時間不等人，機會靠自己把握。陳志陪同省領導的時候，她必須隨同在他邊上旁聽。這樣想着，她不由自主的緊握拳頭，感覺全身來了力氣，努力用手支撐起身體，離開石椅，往基地的集體浴室走去。

　　與此同時，科技樓的會議室里，陳志和幾個高管正緊鑼密鼓的在商量着如何接待好省領導的細枝末節。

　　“這次接待任務至關重要，除了省里來的三位領導外，還有市領導，院領導，電視台等隨行。各部門要調配好人手，做到萬無一失。我再重申一遍，領導的滿意與否直接影響到我們今年的項目款申請是否順利，同時與各部門年終的獎金息息相關。大家有沒有信心做好？”陳志看着高管們，期待着他們信心百倍，響亮的回應。

　　“有。”各部門主管齊聲回答。

　　“林向，攝像這一塊是重中之重，你要拿出十二分機智，看準時機抓拍下我和省領導的握手場景。這些素材是要永久性的留到網站上，做宣傳之用。這也是我們這個團隊的無形資產。”陳志看着林向問。

　　“我安排了三個人同時抓拍，一個人連續攝影，保證從多角度把影像完整的記錄下來。”林向保證着。

　　“嗯！很好。”陳志對林向點點頭，接着又把目光移向付葉問，“付葉，茶話會準備工作做得怎麼樣了？”

　　“各式水果、極品花茶、上等碧螺春、香煙等一應俱全。添茶倒水我安排了賈靜。一切就緒。”付葉站起來給了陳志一個滿意的回答。

　　“嗯！”陳志對付葉做了個手勢，意會她坐下。接着又去問周松，“周松，車隊準備的怎麼樣了？”

　　“隨時待命。”周松唰地站起來，說完復又自己坐下去。

　　“OK！萬事俱備，只等領導臨蒞。”陳志的話音剛落，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原來是市秘書辦公室某文員打來的電話。說十分鐘后，省領導就會準時到達農科院里。

　　陳志一行人等風風火火下樓等候。正好這個時候，心潔準備回辦公室，在樓梯口聽到他們下樓的腳步聲，她慌忙閃一邊躲避。讓這些急促的腳步先過。然後自己也跟在隊伍的最後面，慢慢挨近陳志身邊去。心潔眼明，從人群里一下子就發現賈靜也正站在陳志的邊上。心裡雖然有些不爽，但不落聲色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只當賈靜不存在。陳志看到心潔挨在自己邊上，用眼神問了她一句，“你來做什麼？”心潔用堅定的眼神回答他，“放心，我只會安安靜靜的呆在你的邊上，不會妨礙你的大事，打亂你的計劃。”

　　這時，院里也有幾個領導出來一起等候。大家大約等了五分鐘的樣子，六輛黑色的豪華小轎車，從農科院的大門口陸續駛進來。停穩后，下來十二個人。後面又跟着開進來一輛商務車，下來二人，手拿攝影器材，一看他們的裝備就知道是電視台的工作人員。至於前面的十二個人，心潔分不清誰是誰。只看牌照上的號碼，大概能分辨出他們之間誰的官職比較大，誰的官職略小。這些官兩個口，其實，與心潔一點關係也沒有。她只要跟在陳志邊上，仔細旁聽，這就是她今天給自己下的第一個目標任務。

　　院領導殷情的首先迎上去問好，並介紹陳志給他們認識。這個時候人多，心潔被擠到了陳志身後。人員的有趣排順還得說一說，最中間是省領導，省領導的左邊是市領導，右邊是院領導。院領導的右邊是陳志，陳志的右邊是賈靜。當然不是一字排開，而是省領導按官職大小前後位排出一隊，市、院領導也是一樣的行列。這是嚴格的等極排序，只有處在官場上的人，才會自覺有序的找對自己的位置。只有賈靜一個人滿腦子想出風頭，無知的選擇第一排，而且還是排在陳志的右邊，可笑的自成一列。

　　領導的前對面，兩個電視台的工作人員站在最中間，搶了拍攝的主位置。林向等幾個商務人員擠在兩旁。當他們握手的幾秒間，攝影機和相機同時“開火”。他們一會兒扛着器材躥前；一會兒往後退；一會兒半彎腰；一會兒下蹲，看起來他們最忙碌。心潔身後站着還有誰，她不知道，此時也無心去理會。她只知道她必須跟緊陳志的腳步。她告訴自己這個位置不能再被擠掉了。

　　看似人人有事做，只有賈靜和心潔是完全無事可做陪着笑臉的隨從。當省領導無意間問到陳志邊上的賈靜是誰時，陳志回答說，這是我們中心的形象代言人。領導聽了后也免不了要和賈靜握個手。可惡！屁個形象代言人。心潔心裡直搗鼓，但沒有表現出來，依然僵硬着面肌微笑服務。

　　這樣的排序也不是一成不變的。當陳志帶領着領導們去參觀基地時，由於大棚里的過道極小，一次只能容下兩個人並排前行。此時，陳志是各項農業技術創始人，他自然就呆在省里來的最重要的領導右邊，為其介紹各項技術成果現今的運行使用情況及未來幾年的宏圖推廣大計。賈靜不知何時被擠去了哪裡？心潔依然緊隨陳志身後，她的位置穩穩的沒有改變過。然而，如賈靜這般想靠擦邊球過日子的人，此刻終於被擠到一邊去。最後，在大棚里，人員漸漸分散開來。大多三五成群在一起，對陳志的技術觀摩討論，讚賞有佳。這樣一來，院領導臉上也增光不少，臨時充當起行家，忽悠起省、市領導。

　　領導前面的攝影機和相機，也早早就移去拍攝整個大棚里所有內容物的遠景。心潔此刻神情自然而放鬆，只有陳志和她及省領導三人一組，慢悠悠邊說邊走。心潔靜靜的聽着陳志對省領導說的每一句話，並記在心裡。

　　從快繁，水培，芽苗菜，熒光花卉到最後的氣霧培，所有的技術參觀下來，省領導頻頻點頭，讚不絕口，並伸出大拇指誇陳志是個21世紀難得的人才。陳志也確實是個人才，擁有全國、省、市多項專業與非專業技術的光榮稱號。除了他與賈靜有曖昧關係這件事，讓他的“道德模範”稱號蒙羞之外，心潔也從心底里感同自己的老公是個難得的優秀人才。

　　所有的技術實地參觀完后，陳志指引着領導去院里的大會議室，繼續下一節的書面報告會，實則是讓領導休息的茶話會。一路上，隊伍已經拉得很長，但是他們三人始終都是一組。期間，並沒有人，有興趣特意要挨上來同行。

　　陳志和省領導邊走還邊說著話，心潔始終如一的笑臉迎人，未曾吐過一個字，也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她也自知，自己什麼也不懂。所以，沉默是金。

　　但是，她不說話不表達別人不會問她話。此刻，省領導突然問了一句：“跟在後面的這位是？”省領導問的話意思彷彿是在同時問陳志和心潔。心潔還沒有反應過來，陳志機靈的搶先回答：“是中心的員工。”生怕自己的老婆沒見過世面亂說話，露出馬腳，徒添不必要的解釋。

　　省領導看了心潔一眼又說：“你剛才不是說那位女孩，是你們中心的形象代言人，我看這位與她有得一拼。”哈哈哈！領導停止笑聲後接着說，“你們中心的技術一流，人才倍出，就連美女也如雲啊！”

　　陳志知道省領導說的那位女孩指得是賈靜。自己的老婆居然和年輕女孩賈靜有得一拼？難道這幾年自己是看膩她的相貌，沒有感覺了？

　　“謝謝領導的金口誇獎，我們會做得越來越好，決不讓領導失望。”陳志找不到話回答，所以敷衍了領導一句。他並不相信領導說的話，回頭看了一眼心潔，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也許是看習慣了。

　　聽了陳志和領導的對話，心潔慢慢的放緩了腳步，一直在回味着他們倆最後的淡話內容。漸漸的和陳志他們拉出了一段距離，她沒有緊隨上去。自顧自的緩緩走着，繼續想她的心事。

　　這時，賈靜從她身邊一陣風似的小跑過去，很快她就追上了陳志他們的步伐，三人一字排開有說有笑的走着。心潔沒有興趣追上去偷聽他們說話的內容。她只是想，也許，賈靜這麼著急總有她的原因，至於是什麼原因她也不好妄下論斷。

　　接下來的茶話會，心潔不想去，她可不想自己去為領導斟茶倒水，阿諛奉承。她只想回辦公室，請朱會計和王出納教她學電腦，完成她今天給自己定的第二個目標任務。這樣想着，她獨自一人離隊往辦公室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