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明心之連慧（卷一）

　　“啊！有人跳樓了，跳樓了……“

　　尖銳刺耳的呼叫聲，突然劃破靜謐的清晨，驚醒了那藍海邊的人間古城——蒙山城。如平靜的河面投進石子會泛起一圈圈漣漪一般，這普通的自殺也引起一連串的餘波。

　　伴着一聲接一聲的呼叫聲是那巡更人的雜亂腳步聲。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黝黑的臉龐泛着非正常的紅潮，沙啞着嗓子喊叫不停，碰見了早起的路人，一面嚷嚷要趕緊去向城主報信，一面又禁不住沸騰的心思講說了一遍發現的經過。他那驚慌的眼神說著說著泛着奇異的光彩，一時好像因發現這恐懼的屍首而怕得要死，一時又好像為自己首先發現這重大的事件而興奮。

　　我漫無目的地飄蕩，正逢上他講說的唾沫橫飛。眼看飛濺不止一星半點兒，圍着他身邊的人依然無動於衷，我不禁厭惡地皺了一下眉。可禁不住為那奇異的神采所誘惑，我慢慢地圍了上去，側耳傾聽起來。只見他那張黑臉不停地變換色彩，嘴巴在一張一合，一時害怕一時興奮，引得我的心隨着一上一下起伏不定。我似乎沒有聽明白，心裡又奇怪地亮堂堂的，就出聲問了一兩句。

　　他好像沒有聽見，又忽地跑着喊着去報信。圍觀者中也沒人理睬我，他們化作幾伙，接着交頭接耳地議論紛紛，一路走着一路說個不停。我望着大家離去，有些說不清的惆悵，站在風口發獃，腦海忽地閃過一個念頭，又稍縱即逝，心裡莫名其妙地恐慌起來。又試着回想這興起的念頭到底是什麼，越想越頭昏腦脹，耳邊只迴響着無數的爭相詢問質疑聲和奔走腳步聲，心思越發煩亂。直覺告訴我要趁早掉頭離開，雙腳卻受着無形的力量牽引着我向前。我掙扎着猶豫着，前進三步倒退兩步，最終控制不住，不由自主的隨着大流，湧向事發地點一探究竟。

　　人群很快聚攏起來，隔着屍身一段距離，自發停下來，圍了里三層外三層。他們就像巡更人一樣，臉上交織着奇異的神采，嘴裡一刻不停地談論着。我趕到只看見長長脖子上頂着黑壓壓的腦袋，一會兒朝左移動，一會兒又向右偏轉。努力擠進去一圈，這次只看見一片黑壓壓的後腦門。心裡急躁起來，又擠了擠，還是只看見黑壓壓的一片。我放棄了無用功，站在原地等待，被別人推搡着，也推搡着別人，也學着他們伸長脖子左右偏移，依舊什麼也沒瞧到。雖身處熱鬧的人群中，這熱鬧卻和我無關，好像我依然一個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猛地抬頭望向天空，只見天空灰着臉陰晴不定，獵獵冬風吹得烏雲翻飛。臉上感到刺骨的冰冷，耳邊卻聽不見風聲，疑惑不定間，撇到一角牌匾，上書：倚翠聞香。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起來，腦海一片空白，不知過了多久，隱隱約約聽到，前面這間最大的妓院門口死了個喝醉酒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