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亂月亮鎮

　　（接上期）

　　夏鎮長調侃一笑：“許鳳英所長，一個女人味濃、文縐縐的精瘦男人，怎能同殺人不眨眼的土匪頭子相提並論？許大馬棒肥頭大耳，惡貫滿盈，殺人越貨，掠奪民財？”

　　馬吾倫心中不快地解釋說：“因他姓許，有人便取笑戲謔。若論其性格品德應該叫大慈大悲觀音菩薩。講義氣，重感情，工作紮實，作風嚴謹。”

　　夏鎮長哈哈大笑：“原來如此，人們肯定稱呼馬所長為馬希山吧？都是《林海雪原》中的匪首豪傑。”我們是許大馬棒、馬希山，你夏恆新豈不成了匪首司令侯殿坤？不過還得依靠我馬希山支撐危局。有點尷尬的馬吾倫無法自圓其說，便轉移目標介紹：“這位是周副書記。”

　　“周書記我認識。”夏便同周江河握手，周的手好白好嫩：“能同月亮鎮的三駕馬車相聚派出所，這是緣分。今後還仰仗三位鼎力相助支持工作。”

　　許鳳英立馬狡黠獻媚：“我們三駕馬車就聽從夏鎮長揮鞭驅趕，奮力奔馳。”

　　周江河也不甘落後：“只要夏鎮長看得起小可周江河，願效犬馬之勞。”周江河滿腹難言之隱，華立秋開過歡迎會後，私下對周說：“我早就把你作為鎮長的唯一人選申報市委。誰知人家夏恆新給袁天亮送了10萬元大紅包，比你多了5萬元，才搶奪了鎮長寶座。不過，第三把交椅仍然你坐。希望我們精誠團結同仇敵愾，見機行事——擠走夏恆新后，你周江河才有出頭之日……”

　　夏鎮長說：“謝謝三位坦誠相待。今後還望多多支持工作。”

　　三人談話開始融洽，馬心中稍安。馬吾倫拿一隻精美的真空杯，泡上300元一市斤的馬坡龍井茶獻給夏說，這茶杯就送夏鎮長下鄉時用。

　　夏說無功受禮慚愧，他接杯置於茶几，習慣用手扶正眼鏡問：財政形勢還好？

　　許鳳英慢條斯理回答：月亮鎮財政收入800萬元，主要是煙葉佔了大頭。但供養教師、幹部800多人，單是支付工資就缺口150萬元，是個吃財政補貼的貧困鄉鎮。45歲的許鳳英窄窄的臉像一把篾刀，鬆弛的臉皮下面沒有肌肉，額上的顴骨和下巴上的頜骨極為突出，很像金字塔里的木乃伊。

　　馬吾倫說：“今晚不談工作，夏鎮長起碼要干一屆五年，今後天天指導工作。今晚先娛樂娛樂。大家把手機關上，免得來電干擾。”許鳳英說玩撲克牌“跑得快”，以大管小。說話間馬吾倫已將小桌放置在火盆上面，拿出一副嶄新的撲克牌置於桌心。

　　許鳳英說打“大加五”。夏恆新問什麼叫大加五？馬吾倫解釋說輸一張牌100元，關了“底司”翻一番再加50元。夏感到震驚，說你們玩吧，我沒錢就坐山觀虎鬥。

　　“不行，寧可缺席大將，不能沒有主帥。錢，我給你借。”許鳳英果然顯示出財神菩薩的慷慨風度，從懷中皮衣服里掏出兩疊未錯動過號碼的嶄新鈔票，分一疊送到夏面前說：“這是5000元，夏鎮長先跑着，贏了就還我，輸了就算是我許鳳英輸了！”

　　“不行！”夏鎮長一陣毛骨悚然，將鈔票推過桌心推到許鳳英面前。

　　“夏鎮長，你這就見外了。我們知道你是一條硬漢，講義氣夠朋友才同你玩。並不是衝著你那金光閃閃的鎮長官兒來的。你真要掃我們雅興？”許又把錢推給夏。

　　夏鎮長說好吧，恭敬不如從命，那我就捨命陪君子，跑完五千元就收場。與此同時，馬吾倫、周江河也掏出五千元鈔票熱烈響應。原來是精心布網引我上鉤，夏恍然大悟，便旁敲側擊地問：“你們哪來這麼多錢？”

　　馬吾倫見夏鎮長已樂意加盟，便撤掉防線，得意忘形說：“月亮鎮遍地是黃金，揮動手銬子，鈔票流水進。”

　　夏不宜尋根究底，就樂呵呵伸手摸牌。他怎麼也不會想到，許鳳英接到華立秋指示后，心領神會地撥出2萬元“退耕還林”補助款子，用於“抹牌活動”賭資。

　　立刻，撲克牌在八隻手掌的操縱下，沿着紅漆小桌飛速奔跑。第一圈吉星高照旗開得勝，夏恆新用“四喜5”鎮住了許鳳英的“三帶二”炸彈，又甩出一串K、Q、J、10姊妹對而跑完終點。夏贏了12張牌收入1200元。接二連三連四帶五，夏手氣特好，贏了兩圈底司，一路高奏凱歌，許、馬、周面前的三疊票子一溜兒跑進了夏的懷抱。

　　三人雖然輸掉15000元，卻興奮得滿臉紅光。許鳳英讚揚說：“夏鎮長官運亨通，火氣當旺，只要沾牌便是高手，鎮長還是鎮長。”

　　“瞎貓碰上死老鼠，撿了便宜，玩玩而已。這堆錢完璧歸趙吧。各自點數。”夏將錢分成三疊推到馬、趙、周面前。馬吾倫不高興地說：“夏鎮長這就不夠朋友沒意思了。賭博場上無父子，有機會再玩，如果你夏鎮長輸了，不是也要我們退還贏錢？”

　　“夏鎮長，你贏的錢光明正大，就拿着吧。”三人同時將錢推還給夏。夏鎮長說恭敬不如從命，先收下這15000元錢，也有用處。

　　馬吾倫此時聽見裡屋電話鈴響，便跑去接電話：“喂，是華書記呀，牌桌工作非常成功。夏鎮長原來是個蟒蛇喉嚨，吞進15000元臉不變色心不跳。”

　　“夏鎮長，先稍坐片刻，我去捉條大肥魚來。”馬吾倫接電話出來，帶着兩個警察箭一般射進“岳麻館”地下密室……

　　馬吾倫前腳出門，紅衣少婦後腳進屋，嗲聲嗲氣地喊：“鳳英——打你手機說是關機。我猜測你一準躲在這兒，不是灌黃湯馬尿，就是舔牌上的女人屁股。走，我有急事找你像找公牛。”“那我就少陪夏鎮長，先走了。”許鳳英與少婦出門而去，問：“什麼屁事？找到這兒？你知道嗎，穿毛領衣服戴眼鏡的是新鎮長夏恆新。”

　　“新鎮長又怎麼啦？還不是同樣吃飯、拉屎、睡女人。說不定拉的屎還臭些呢，騷勁還足些呢……”女人後面的話就聽不清了。

　　夏鎮長問：“許所長老牯牛愛吃嫩草，妻子那麼年輕，要小他十七八歲吧？”

　　周江河笑着介紹，過去是情婦，許鳳英去年與妻子離了婚，才把“二奶”扶成大奶。農民給許鳳英編的歌謠特有趣呢：“遠望像個劫財放火的，近看是個財政所的。”周江河覺着夏鎮長已當眾吞下15000元公款，成了鐵杆上司一家人了，說話便敞開心扉：許鳳英給華立秋喊大舅，是月亮鎮的二號人物，人稱“許鎮長”。財務上的支出決策基本是許鳳英操縱運作。去年年底，許鳳英花60萬元買回兩輛新轎車，許和華一人一輛。差了錢，許獻出損招被華採納，將鄉直事業單位人員的全年工資一律“包干3000元”，說是鄉財政吃緊，差額工資自己創收補貼。誰有意見，請自動下崗。

　　“這是殺生害命，無法無天！”夏恆新不禁心驚肉跳，他沒有想到月亮鎮的“不正常”已經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周江河尋思着夏鎮長在尋找“致富財源”，且對許鳳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財政霸氣心存不滿，索性竹筒倒豆子地說出秘密：《北京人在紐約》里的歌詞用在財政所非常貼切：“月亮鎮的天堂在哪裡，請進財政所；月亮鎮的地獄在哪裡，請進財政所……”

　　“很有意思啊，請周書記說詳細點。”夏恆新很感興趣問。

　　周江河介紹說，許所長是個人精，他常常炫耀“月亮鎮窮得沒了下鍋米，但財政所卻是富得威風八面，盆大好刮稀飯，想用錢亂抓一把就來二三十萬……”自許鳳英任財政所長以來，採用截留手段，凡是經過財政所的款項，比如救災款、農業稅減免款、救濟款；上面撥下來的農田基本建設款、公路建設款、飲水解困款、退耕還林款、教育集資等等，他可以任意截留使用……

　　說話之間，馬吾倫已凱旋。他密派內線卧底，衝進岳麻館地下室內當場抓住一群賭徒，收繳賭資18000元。馬吾倫常常深夜奇襲抓賭，一年收入20萬元開外。

　　夏鎮長感到月亮鎮的事件件樁樁稀奇古怪。他看看錶上過了12點鐘，便起身告辭。馬吾倫說用車送他，他不肯就獨自走了。

　　五、除污鯉魚池

　　翌日上午，開黨委會時，華滿臉獰笑地肯定了夏鎮長是員猛將父母官，處理問題很有政策水平，但也含蓄批評夏有點獨斷專行，不同黨委通氣就拿一千元安撫車紅菊，是助長刁民扯皮氣焰，下不為例。華安排周江河在龍塘村建成三千畝白肋煙連片基地，要求夏鎮長做好兩件事，杜絕計劃外生育發生和維護社會穩定。華說要住院治療高血壓病，開完會離開了鎮政府。

　　下午，辦公室牆壁黑板上用粉筆寫着通知：明日上午九時，鎮政府全體幹部職工打掃清潔衛生——清除鯉魚池垃圾。任何人不得遲到或借故缺席。

　　第二天吃過早餐，夏鎮長、吳勛等穿上長靴，把小黑板立在魚池前，上面寫着：四人合成一組自找板車，清除垃圾50車。夏第一個跳進冰冷魚池，用大鐵鏟鏟滿垃圾擲進池岸上的板車裡。吳勛和紅荷兒結成一組，給板車裡鏟垃圾。陸續來了21人。民政主任要給困難戶發放救濟棉衣，周江河及另有數人說忙業務工作。

　　21人有8人準時，9人在9點半鐘內到場，4人10時后才姍姍臨陣。板車組成5個小組，5人握車，16人穿着長靴在池塘里揮鏟鏟泥，啪沓啪沓的響聲像大合唱似的很有韻律。板車來來往往，精神抖擻地將垃圾泥漿推出鐵門拐過彎兒傾進月亮河。

　　鬧嚷嚷的喧囂驚動了滿街群眾，紛紛擁來看西洋景。許多人不肯相信鎮政府大院里養尊處優的官員們會跳進凍池裡除污。6個小時緊張勞動，山一般的垃圾全部奔進月亮河。假山頂端的水管重新噴射出圓弧形的燦爛水花，飛珠濺玉歡樂瀟洒，將污垢魚池洗刷一新。夏恆新感到舒心愜意，久久佇立觀賞，像奔涌的噴泉歡快跳躍。誰知，一個意外插曲破壞了美好心情。白師傅賠着笑臉喊夏吃晚餐時，隨手將煙頭丟進魚池，還笑眯眯說夏鎮長你只要安排指揮督導就行了，何必親自動手使憨力？

　　夏鎮長板起臉說：“白師傅你趕快把煙頭撿起來。”說完這話，夏鎮長看見白師傅有點尷尬地下魚池撿煙頭，就要方學文立塊“亂扔煙頭垃圾，罰款10元”的牌子。

　　夜裡，夏鎮長召開了幹部會，表揚說月亮鎮70％的幹部素質和實幹作風都具一流水平，干又臟又累強度大的勞動，都樂意流汗出力。一席話說得幾個未參加的人臉上緋紅起了雞皮疙瘩。夏鎮長說明日中午食堂會餐團年，元旦放假三天。會後請幹部到出納室領取勞務補貼，分三個標準領取：九時到場的8人每人50元，九點半鐘前到場的9人各40元，後來的30元。奇怪的是，夏鎮長宣布散會後足足五分鐘沒人動步。大夥震驚之餘，還想夏鎮長多說幾句話兒。可是，夏早已離開了會場。

　　六、制爆野狼溝

　　一串長鞭炮噼噼啪啪地響了一刻鐘，炸得氣勢磅礴，炸出了大機關的宏偉氣魄和風度權威。這是白麻皮師傅的經典之作。（下轉11版）

　　（上接10版）

　　白師傅從華書記忍一忍的點撥中頓開茅塞，悟出了“趕騾子要聞得屁，當下人要慪得氣”的警世通言，將對夏恆新的仇恨怨氣深鎖心底。逢人便作簡討，說有眼無珠萬分後悔，萬萬不該衝撞夏鎮長，更不該丟人現眼給魚池裡丟煙頭。白師傅來了個180度大轉彎，像對待華書記一樣親自到夏鎮長房間送開水，請夏鎮長大人莫記小人過要原諒他。夏鎮長安排會餐團年，他便把席面辦得史無前例的紮實體面。

　　幹部除華書記外全部聚餐。六桌人紛紛舉杯向夏敬酒。副書記周江河高舉酒杯心情複雜地說：“夏鎮長，你身先士卒。我敬你一杯！”周江河城府頗深，借口去龍塘村落實煙葉基地，卻躲進財政所“鬥了一天地主”。周江河恨死夏恆新搞陰謀詭計搶了他的寶座，也痛悔自己目光短淺僅拿5萬元錢跑官，把事情辦砸了。

　　春天裡華立秋煽動周江河把煙葉抓實8000畝，那鎮長寶座絕對非周莫屬。華說當上鎮長，每月財政津貼2千元，醫藥費據實報銷——月亮鎮只有書記、鎮長和財政所長三人享受這種特殊待遇。周心中大悅，抓煙葉發展煥發出萬丈豪情，甩開膀子鉗住煙草站長走遍了千家萬戶，給農民宣傳政策說盡了千言萬語，從育苗、培植、大田移栽到收購歷盡了千辛萬苦。發動村幹部運用史無前例的瘋狂幹勁，將月亮鎮的煙葉豐產300萬斤。誰知貓兒扳到飯甑子，替狗子趕了一仗。辛辛苦苦栽樹，夏來摘了桃子……周江河心想再被人利用就是蠢豬一頭。

　　“周副鎮長，各位同志，值此辭舊迎新之際提個建議，今後進餐，一律按需分配酒足飯飽肉吃夠，禁止喝醉酒後瞎胡鬧。大家同意就共飲此杯！”夏鎮長說完就端杯一飲而盡。放下酒杯，夏恆新伸筷夾一坨粉蒸肉送進口裡，就見供電所的劉副所長愁眉苦臉奔來嚷叫：“夏鎮長，請你到野狼溝電站走一趟，幫我們解決一個天大困難，好幾百刁民造反要把電站炸掉，炸藥都放進牆基里了。”

　　“劉所長，催工不催食，天塌下來等夏鎮長吃了飯再說。”周江河為了掩飾尷尬，聳動鷹鼻眨動鷂眼說：“這類事情應該找派出所解決，將鬧事頭子銬起來不就得了。”劉所長說他是從派出所來的，馬所長已備好警車就等夏鎮長同赴電站抓刁民。

　　“人民內部矛盾讓警察攙和只能是火上澆油！走。”夏恆新放下碗筷離開桌子。團年聚餐走了鎮長，人們頓感豐盛的雞鴨魚肉沒了滋味。

　　夏鎮長指示馬吾倫按兵不動，他和劉所長騎摩托車逼近電站，看到黑壓壓的老人、青壯年漢子和媳婦姑娘，臉上燃燒着憤怒仇恨的烈火，人人手持鋤頭木棒將電站大門堵塞得絲風不透。院子里凡是能夠立足的地方，全被人擁滿。“割掉象鼻子，打倒葉大魚！”用報紙書寫的標語醒目地張貼在大門上刺目剜眼。電站牆基已被鋼釺敲開了四個窟窿，十餘根導火索伸出牆外。近隔咫尺的漢子們嘴裡燒着香煙，彷彿在期待着能扭轉乾坤的奇迹出現，一分一秒地延緩火神靠近導火索。

　　“象鼻子，你出來呀，為什麼要縮在尿壺裡不見面呀？趕快出來作個答覆。再過五分鐘不答覆，老子就點炮炸屋，把你狗日的送上西天！”頭戴砣砣帽子的瘦高個發號施令說：“鄉親們，膽子放大些，褲子垮下些，天塌下來有我鄭友禮一人承擔！是虎是豹是狼是熊都要喂他一口！”

　　夏恆新先是驚出一身冷汗，然後鎮定自若地走近瘦高個，和顏悅色地伸出右手：“鄭友禮，我佩服你是一條好漢。來，交個朋友！”

　　面對着目光如炬的夏恆新，鄭友禮感到是一座大山擠壓而來。他不肯伸手，只是用仇恨的眼睛咄咄審視說：“你就是象鼻子的頂頭上司，華立秋的鐵杆副手？”

　　“我是中共黨員、月亮鎮鎮長夏恆新。怎麼，不願意交朋友？我可佩服你是一條硬漢子！”在眾目睽睽之下，夏沒有縮回手，而是伸得直直的耐心地等待着。

　　哼，朋友？鄭友禮鼻孔中噴出一聲冷笑：“一丘之貉，臭肉同味官官相護，來為象鼻子解圍？我也佩服你夏恆新的良苦用心！”

　　夏恆新輕蔑地說：“沒有想到，我看錯了人，一位能成功指揮數百農民的傑出領袖，有一雙充滿智慧膽識的大手居然害怕我這隻毫無寸鐵的右手？”

　　“害怕？笑話，來！”鄭友禮熱血沸騰地伸出右手。兩隻手終於握住，鄭友禮感到是兩股電流相撞又如兩柄刀尖對刺，心裡說用激將法進攻，沒門。不過，他分明覺得對方的眼睛雖然被鏡片包裝着，卻深藏奇謀，明知乾著掉腦袋的犯法勾當，卻稱為一條好漢。他仍然針鋒相對地說：“說吧，想幹什麼？指揮派出所來人抓我？”

　　“假若我身邊有五個荷槍持手銬的幹警真來抓你？”夏握住鄭的手又用了一把力，目光逼視着對方瘦長臉上機警的三角眼說，“你能幹什麼？”

　　“那麼，你們的警車還在馬路上嗚嗚喊叫，野狼溝電站已經變成廢墟了！”鄭友禮下意識地掃一眼牆基下的炸藥，憤怒地說，象鼻子不是東西，他舅子葉大魚一年四季打鋼磨燒電爐，一分錢電費不交，完全轉嫁到我們頭上，一度電交電費2.5元。大夥不肯交電費，象鼻子昨晚就停了電，反罵我們驢子下兒不知貴賤，把電費一分不欠地交來，每戶再交30元罰款，再給他象鼻子磕20個響頭，他還愛送電不送電呢。

　　夏恆新無比驚駭，卻問：“你以為你這樣蠻幹就成了英雄出了惡氣？野狼溝人就會世世代代歌頌你？”鄭友禮說沒想那麼多，只想製造一起爆炸性新聞，驚動黨中央國務院，驚動中央電視台《焦點訪談》討個公道。

　　夏恆新說：“別太偏激，你無辜地毀滅人們用血汗建造的電站，不會成為英雄。只會成為千古罪人，死了不但不能進入天國，還會被投入地獄受苦。《焦點訪談》真來採訪也只會把你當罪犯昭示於眾。搞恐怖活動是全世界都深惡痛絕堅決反對的，只能和阿富汗的本拉登一樣為世人所唾罵。”

　　“哼，個人榮辱未加考慮。”鄭友禮熱血沸騰：“正因為勞動人民用血汗建造的電站已經變成了象鼻子、葉大魚等電惡霸地頭蛇壓迫人民的工具，共產黨的政府已經沒有能力解決，也不想着人民的疾苦，所以我要將它消滅。”

　　夏微微一笑說：“言過其實了吧。黨中央雷厲風行貫徹落實‘三個代表重要思想’，基層幹部也在如火如荼實踐科學的發展觀，正確的權力觀，服務‘三農’，帶領農民致富奔小康。光明畢竟勝過黑暗，有問題應找政府領導解決。”

　　“我們20個村民聯名給市委領導寫信，至今沒有答覆。包庇村鎮領導狼狽為奸。村主任葉大魚是華立秋的舅子，所以才為非作歹為虎作倀。”鄭友禮敞開炮筒子說，“前不久，葉大魚強行攤派180元學校圍牆費。大哥鄭友和無錢交，葉大魚就要強行搶走臘肉。兩人扭打起來，葉大魚一個趔趄頭撞在牆上碰個血洞，他一個電話打給華立秋，華立秋派馬吾倫不問青紅皂白就將大哥圈裡兩頭肥豬當罰款搶走，還銬了大哥5個鐘頭。大哥無處伸冤拴根繩子上吊，被我勸住。”

　　有這種事情？夏恆新又吃一驚，想起了馬吾倫“月亮鎮遍地是黃金，揮動鐵銬子，鈔票流水進”的話，原來事出有因。當務之急是穩定村民情緒，他說鄭友禮同志，你提出條件，我保證合理解決。

　　“第一條，今晚送電亮燈；第二條，要馬銀象當眾宣布，一度電收費不準超過0.60元；第三條，撤銷葉大魚村書記、電工職務。”鄭友禮聲若洪鐘，那聲音彷彿是一柄鐵鎚掉進了鐵鍋發出的脆響。“我同意你的條件，半年內全部兌現，督促供電所幫你們完成農網整改。今晚6點鐘如不送電，你就炸毀電站。電燈亮了，你再取4包炸藥行不行？”夏恆新伸出右手，將白皙的小手指彎曲着送到鄭友禮胸前。

　　拉鉤？鄭友禮大為震動，滿腹疑慮一掃而光，他勾住了夏鎮長的手指：“鄉親們，聽夏鎮長的，把炸藥撤走！”鄭友禮一聲吆喝，呼啦啦的人群一陣風似地撤走了。

　　夏鎮長走進電站撥通了電力公司電話稟報險情。公司劉經理大發雷霆，命令馬銀象立即無條件地給村民送電，隨後派調查組調查處理。

　　七、舌戰紅荷兒

　　夏恆新回到鎮政府已是晚上九時。他發現房間內十分溫馨，感覺十分疲勞，就洗了腳鑽進被窩，看報刊文章，看到瞌睡襲來就拉燈就寢。

　　夏恆新睡眼蒙目龍，隱約感到一張濃濃香唇貼到嘴上，繼而是光滑臉蛋柔柔地向面部運動摩挲。他猛地驚醒，用右手擰開床頭燈閘，一道強光刺射眼睛，他趕緊戴上眼鏡。

　　光滑臉蛋昂揚起來，紅光滋潤水波蕩漾。兩隻大眼嫵媚一笑，散發出一股迷醉心神的芳香，絲絲縷縷飄向鼻孔。驀地，夏感到鼻腔香香痒痒，心神有些飄飄蕩蕩,情不自禁地說：“紅荷兒小姐，好美的姑娘！”

　　“夏鎮長。”紅荷兒星光燦爛地軟軟低吟一聲，聲音如鳥鳴般清麗婉轉。她軟吟過後便定定地立在床頭，用亮亮的目光熱騰騰地瞧着他。

　　夏恆新一陣驚駭，起身坐在床上，眼珠子中魔一般盯住紅荷兒。在強烈的燈光下，紅荷兒極有韻致，剛剛洗浴過的樣子出水芙蓉般的清麗；秀髮披散，眼如星月閃爍，渾身透射出浴美人的生動魅力。一條純白的緊身睡衣使她成熟的女性身體更加豐滿更加蠱惑人心。她的脖頸、肥臀、小腿等美妙部位肌膚潔白如玉。特別是紅荷兒有意無意晃動，使得酥胸聳動，雙乳便如兩隻小鹿，奔突欲脫。（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