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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戀飛越法蘭西

手機:M版  分類:長篇連載  編輯:小景

  1 孤單的灰姑娘

  十六歲半,師大附中高二(六)班的學生洛央夏,已經長到一米六九,細高的個子,快步走的時候,風跟在她的後面。

  她喜歡在風裡夾一支煙,細長的煙,夾在手裡,一邊走,一邊抽。她走路步子極大,風常常吹起她的頭髮,那頭亂髮,桀驁不馴地飛着。

  洛央夏的手指,已經有淡淡的微黃。

  她十三歲開始抽煙,多年前,她父母離婚,母親跟着一個男人私奔,父親偷渡到了香港,之後,不知去向。她跟外婆,住在北京的老四合院內。四合院內住了五戶人家,都是一些工人,低矮破舊的四合院,窄窄的過道,只能容一個人勉強過去,洛央夏每次進去都感覺無限壓抑。更多的時候,洛央夏跑到景山上一個人坐着,抽煙,唱歌,用刀片把牛仔褲割破,她喜歡和沈嘉憶在一起,因為沈嘉憶和她一樣,父母離婚,他是北漂,二十歲,家在西安,只因為喜歡音樂而來到北京,每天去酒吧里唱歌。

  所有人認為洛央夏是壞女孩子,抽煙喝酒打架,沒有人能管得了她。只有他不說她壞。

  十六歲半,青春歲月里,她獨自盛開着,因為正青澀,所以,她為所欲為,她的成績是班裡的倒數第三,上課,她看一些莫名其妙的小說,然後畫一些漫畫,她喜歡畫漫畫,卡通少年,英俊帥氣,眼神明亮。

  在這座有百年歷史的名校中,洛央夏儼然是異類!她的衣服總是這樣奇怪,她的髮型總是亂七八糟的,她不聽話屢次犯規,她被學校點名批評N次!

  花蜜就不一樣,她總是好學生的代表,一定要到主席台發言的那個!花蜜真名叫段小椴,但因為長相太過嬌美聲音太過甜蜜,有男生給她起外號叫花蜜,對這一外號,洛央夏覺得非常貼切。花蜜這樣出色,這麼漂亮,而且出身於名門,她爺爺奶奶是高幹,父母都留學法國,她三歲才從法國回來,會說一口流利的法語,她長相也歐化,鼻子高挺,眼睛深深陷進去,而且,她學習總是第一名!洛央夏不嫉妒她,因為她們不是一路人!

  有一次班裡組織歌詠比賽,要求穿紅裙子,洛央夏極討厭紅色,多難看,她喜歡白色,花蜜通知洛央夏的時候,她昂起頭說:對不起,我沒有紅裙子!

  去買呀!

  沒錢!

  是的,她沒有多少錢,外婆已經老了,退了休,沒有多少退休金,父母已經沒了消息,一條紅裙子,那至少要一百塊錢吧!

  窮鬼!花蜜罵道。洛央夏抬起頭,你再罵一句。

  窮鬼!

  啪,洛央夏聽到空氣中傳來凌厲的聲音!是的,她早就看着這個花瓶不順眼了,打小報告,欺軟怕硬,看不起人。打人啦——花蜜驚叫着,衝進老師辦公室,老師憤怒了,對於洛央夏,她早就忍耐多時了,一個手指總有淡淡煙草味道的女生,一個女痞子!

  把你家長叫來!

  我沒有家長!

  你難道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對,我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說這些話時,洛央夏心裡一抽一抽地疼,從前的記憶已經泛黃,她記得也曾經得到很多很多愛,母親和父親一起抱着她去北海,後來,漂亮的母親罵父親廢物,後來,父親酗酒,後來,母親和一個男人走了,再後來,父親也走了。

  老師說,如果再這麼胡鬧,你離開除不遠了!

  我早就不想上了!洛央夏倔強地看着這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兩條長腿晃蕩着。

  你,你,你——她氣得哆嗦着,我會和校長彙報的,我會的!說著,她轉身走了,洛央夏罵著跟在她身後的花蜜,小人!她恨這種小人!

  結果歌詠比賽,只有她一個人穿着白裙子,所以,她只有老老實實地坐在台下,所有人都上去唱歌了,她孤零零地坐在高二(六)班的位置上,一個人發獃。天空這麼藍,她是其中的孤雲一片。

  歌詠比賽結束了,第一名!所有人都歡天喜地,只有洛央夏是孤單的。騎着單車,看到四月天里,滿街的櫻花飄落了,她終於知道,這麼美的東西,只能飄落,因為,它太美太美!美到讓人傷感!她要把它們畫下來,畫這些飄落的浪漫和憂傷!是的,她什麼都沒有,可她有一支筆,不停地畫不停地畫,四合院的灰牆上,到處是洛央夏的畫了!

  路過拐角的時候,她看到那個網吧開着,摸摸兜里,還有三塊錢。反正是周末,反正回去又要聽外婆叨叨,不如去上網!

  坐在角落裡,掛上msn,無數個人在和自己說話,可她沒有心情,今天的心情簡直是壞透了!

  在msn上,她叫自己“風中的草籽”。是的,她只是一粒草籽,不知要被刮到哪裡去,不知在哪裡能生根能發芽,她點了一支煙,深吸一口。

  草籽你好。一個叫“流浪的橄欖”的人和她打着招呼。

  好個頭。她馬上說,一團糟。

  呵呵,流浪的橄欖說,那麼,去吃一根棒棒糖,心情會好些,而且,女孩子如果太憂傷,會長得難看,如果總掉眼淚,來生會在臉上生雀斑啊,就變成一隻小麻雀了。聊天這麼長時間,第一次遇到這樣陽光的人,以往的網友,都和她一樣,來回罵,說髒話,第一次,有人這樣說。

  總掉眼淚,來生會生雀斑嗎?

  當然啊。我是看一本小說中說的。

  洛央夏打了一個鬼臉,感覺這是今天最大的收穫了。

  你在哪裡?她不可免俗地問。北京今天是陰天,到處是落花,而我好像一片落花一樣。

  在法國,一個特別美麗特別浪漫的國家,到處都是陽光,我住的這裡,是小木屋,高大的仙人掌躍過了屋頂,好像童話一樣。

  又是一個太順利的人!所以,才會說出這麼陽光的話來。

  而且,到處是綠地,不過,我更想念老北京的四合院、鴿哨、前門大碗茶、京劇,還有爆肚和鹵煮,這樣一說,口水都流出來了!

  只有條件優越的人才適合懷舊,洛央夏知道,她和這個人不是一類人,所以,她立刻隱身,但流浪的橄欖追過來說,你要好好的,因為你語氣里充滿了憤怒,如果你是一個男孩兒,肯定會長粉刺,如果是個女孩子,就要長痘啦。

  2兩個男孩的溫暖

  半年前,洛央夏和同學去后海酒吧里玩,在後海邊上拾到一部手機,洛央夏翻着手機,看着裡面的照片,那裡面是一個充滿了野性的大男孩兒!

  誰的手機?洛央夏嚷了一句。

  立刻有幾個人說,是我的!

  那你打這個手機,如果它響了,就是你的!胡鬧的人立刻散去了。

  午夜十一點,手機真的響了。是一個很動聽的聲音。你好,這是我的手機,我叫沈嘉憶,麻煩你還給我好嗎,我會給你獎勵的!因為那手機里有太多重要的號碼,我不能沒有這個手機!

  你在哪裡?我怎麼還給你?洛央夏說,我在後海。

  我也在後海!

  那我們酒吧見!

  後來沈嘉憶拍她的肩說,謝謝你,咱是哥們了,以後有事,說一聲,我會替你出氣。我除了會唱歌,最擅長的是打架,看,我這肌肉!說著,他伸出胳膊,洛央夏看到沈嘉憶的的肱二頭肌突出來,她笑了,說,以後,我們就是哥們了。

  從那以後,最煩惱的時候,洛央夏都會偷偷跑出來,然後叫上沈嘉憶,跳上他的二手破吉普車,兩個人滿北京城跑,沈嘉憶最著名的話就是:兩個人孤單總比一個人孤單好。他們時常打打鬧鬧,沈嘉憶看過洛央夏的畫,說她是潛力股,一定要畫下去。

  也許世上最奇妙的就是緣分,她撿了他的手機,然後就遇到了,然後就成為了知已,或許他們內心有着完全類似的元素,這些元素讓他們在極短的時間內走得非常近!於是洛央夏也告訴了他關於花蜜,關於老師如何對待自己,還有自己父母離婚,還有已經退休的外婆。

  抽她呀!抽她!這種小人就應該挨打。

  算啦算啦,洛央夏說,不和她一般見識啦,以為自己會幾句法語就怎麼樣了?告訴你吧,雖然她處處和我過不去,可是,我真的覺得她沒什麼好的,她太虛榮,一點也不好玩!

  對,她不好玩!

  可是,發生紅裙子事件后,洛央夏的確很傷心!

  花蜜怎麼能叫她窮鬼?怎麼能!難道窮就意味着卑微?不,她不卑微!她是一顆草籽,扔到哪裡都能發芽,她並沒因為窮而低過頭,她可以穿得很隨意,不是和花蜜一樣渾身名牌,可是,她的骨子裡是高傲的!何況,她現在又有了新朋友流浪的橄欖,如果口袋裡還有三塊錢,洛央夏就會跑到網吧里,她去找流浪的橄欖,因為流浪的橄欖寫給她看的東西那麼美,那是一個和沈嘉憶給她的世界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世界!

  她曾經以為流浪的橄欖是一個作家,因為他的文章寫得太漂亮了。他的文字讓人迷戀,洛央夏每次讀都會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悄悄牽引着她,這是和以往的世界完全不同的感覺,這個流浪的橄欖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

  和沈嘉憶認識以後,跟着他打過幾次架,在酒吧里,在大排檔,他們都和人動過手,幾句話不愛聽就開始動手打,後來,最重的一次,沈嘉憶的額頭上縫了五針,差點破了相!打的時候,洛央夏覺得沈嘉憶特別男人,流血她不怕,打架能不流血嗎?父母離婚後,好多孩子叫過她野孩子,是她發了瘋般地打他們,後來,沒人敢叫了!所以,拳頭有的時候是很管事的!可遇到流浪的橄欖之後,流浪的橄欖說,我在普羅旺斯,你知道普羅旺斯嗎?這是個極美的地方,到處都是淡紫色的薰衣草,如果你來了,那麼,就會感覺和仙境一樣!他發給她普羅旺斯的照片,還把他住的鄉村別墅給她看,這一刻,洛央夏感覺到淡淡的自卑了!唉,又是法國!

  洛央夏說,你得給我一張你在普羅旺斯的照片,好證明你在普羅旺斯!

  照片傳了過來!

  洛央夏呆了!

  一個白衣少年,在大片大片的薰衣草前站着,後面是波濤起伏的薰衣草,前面是風吹起衣袂的白衣少年,白衣黑褲,眼裡全是空山靜雨的微笑!他好美!是的,他好美,就像她筆下的動漫少年!洛央夏想,她常常畫的那個人不就是他嗎?

  流浪的橄欖打出:看到了吧,我沒騙你吧!

  洛央夏匆匆就下了線,她掏出一支煙,點了幾次才點着。是的,她有些慌亂!曾經,她和許多男孩兒在一起,打打鬧鬧,也喝酒也抽煙也打架,她都沒有顫抖過,今天,為什麼這麼慌亂?

  剛出網吧,手機就響了,是沈嘉憶。

  沈嘉憶說,洛央夏,我替你教訓了那個花蜜!

  3花蜜挨了打

  沈嘉憶是在黃昏時分到達這所重點中學門口的。他必須替洛央夏出這一口氣。

  當花蜜出來時,他走了過去。

  小人!他罵她。

  花蜜回過頭,看到一個帥氣的男子,頭髮很長,很爛的牛仔褲。

  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關鍵是,我要告訴你,以後小心你的嘴,不要再亂說,否則,有你的好果子吃!

  花蜜輕蔑地看了沈嘉憶一眼,淡淡一笑,嘴角上撇:我明白了,洛央夏的同夥,因為只有她,才會有這樣的爛男友!

  啪!空氣中傳來響亮的聲音,好多同學圍過來看:怎麼啦怎麼啦?

  花蜜呆了,沈嘉憶也呆了。他這是第一次打女孩子!

  記住了嗎?他惡狠狠地說,以後再他媽廢話,比這慘!說完,他騎上那輛破舊單車就走了,後邊傳來花蜜尖銳的哭聲,流氓!抓流氓!

  他感覺很興奮很愉悅,是的,花蜜這個女孩子長得很漂亮很動人,可就是太刁蠻,他必須教訓一下她,給洛央夏出這口氣!教訓完之後,他給洛央夏打了電話,在哪?他說,我替你教訓了那個小人!

  他沒有想到洛央夏居然大發雷霆!你少管啦。洛央夏說,誰讓你管我的事情了,你這純粹是添亂!當然是添亂,不是添亂是什麼?指不定花蜜又在學校里說什麼呢?一定滿城風雨了。

  沈嘉憶沒有想到自己好心卻被罵,一下子惱了:以後,你的事情我不管了!掛了電話找哥們喝酒去了。

  第二天上課時,洛央夏一進教室,就看到有幾個女生圍在花蜜的身邊,小聲說著什麼,而花蜜一臉憤恨的樣子,看到洛央夏進來,酸酸地說,沒能耐對付我,就拉男人來打女人,可恥!可惡!

  洛央夏沉默了,她蒼白着臉走到最後一排,安靜地坐下。是的,她不想再惹事端了,畢竟,是沈嘉憶打了她的耳光,如果她再招來家長,如果再驚動了外婆,一切就更亂了!外婆血壓高,她不能讓外婆替自己擔心了!何況,流浪的橄欖在網上和她說,要做一個雲淡風輕的女孩子,要做一個和蘭花一樣充滿香氣的女孩子,她雖然覺得他有些酸酸的,可還是有道理的。

  洛央夏感覺到花蜜在籠絡人心,是的,她在組織那些女生孤立她!接下來幾天,那些女生都圍在花蜜的身邊,花蜜把德芙巧克力散給她們吃,又把從國外帶回來的一些小工藝品送給她們,無疑,她在籠絡人心。

  課是聽不下去的,洛央夏的成績是越來越差了,幾次小測,她勉強及格,畫卻畫得更用心了,上課也畫下課也畫,那些她筆下的小人兒,一個個全在腦子裡裝着,一動一動的,有時,她覺得其中一個就是流浪的橄欖。流浪的橄欖已經悄悄進入了她的心,流浪的橄欖說起法國的很多事情,那麼浪漫,那麼美,好像童話世界,洛央夏的世界里從來沒有童話,只有無限的涼,無限的凄然。

  因為流浪的橄欖,她才沒有再去和花蜜去爭。甚至花蜜經過她的身邊,會回過頭來把一口唾沫啐在地上,明顯,那是在啐她,她假裝看不到。

  黃昏散了學,她急急地跑到網吧去,坐在藍色網吧的靠角落的位子上,看流浪的橄欖在不在。這段時間,流浪的橄欖總是在寫詩,很美的一些詩,她不在的時候,就留言給她,或者發到她的郵箱里。流浪的橄欖要過幾次她的照片,她沒有給。

  有一次,流浪的橄欖一定要看她的照片。她發壞,發了一張自己百日的照片,胖嘟嘟的,一臉的傻。

  流浪的橄欖哈哈笑着,說,你現在也這麼胖嗎?

  洛央夏說,比這還胖。

  那你要減肥啦,太胖的女孩子會讓人覺得有點傻。

  我本來就傻!洛央夏有點生氣!

  呵呵,不要生氣,流浪的橄欖說,你胖不胖都不要緊,反正我們是好朋友,對不對?

  我們是嗎?洛央夏反問。

  我們當然是。流浪的橄欖說,在我就要回國的時候,是你告訴了我好多北京的信息,是你告訴我現在的北京是什麼樣子,我要感謝你呀,我是第一次用msn,遇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你,你說,難道我們不是朋友嗎?

  你要回國?洛央夏很驚訝。

  是啊,我中文不好,父母讓我回國上幾年學,接受一些傳統教育,呵呵,他們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望子成龍!

  歡迎回來!

  我們能見面嗎?流浪的橄欖問。

  如果有緣,自然能見到,不要刻意吧,好不好?洛央夏的心裡有些撲騰,兔子一樣跳着,她想見他,是說不清的一種感覺,可是,可是不能見,她這個樣子,是怕他失望的。

  春天快結束的時候,流浪的橄欖說,我要回國了,回來后我會和你聯繫,不要換號好嗎,一定讓我找到你,好嗎?

  好,洛央夏說,我答應你。

  還有,能我為推薦個學校嗎?北京的高中我不太了解,我想你應該知道,因為我們聊了這麼多北京!

  師大附中!她幾乎脫口而出。這是她的學校,所以,她當然願意他來這裡!

  你在那裡?不,我不在。那你為什麼推薦?因為這學校不錯啊。我希望你也在才好,對了,你能告訴我在哪個學校嗎?不能。為什麼不能?我是醜女孩,怕見你。為什麼怕見我?

  洛央夏終於說不出口了,是的,她怕見他,真的怕,因為她感覺到了,她有些喜歡他,和他說話時,她的心,咚咚地跳得這麼急!

  4“流浪的橄欖”現身

  十七歲的洛央夏有了心事。

  她再去網上找流浪的橄欖,他的頭像總是暗淡的。也許只是一個夢呢。也許他發的是明星的照片呢。

  和沈嘉憶過了一個周末,白天去郊遊,晚上唱歌,唱到半夜,嗓子都啞了,第二天早上,匆匆洗了一把臉,換衣服沒來得及,早餐也算啦!發瘋地騎着車,還好,差十分鐘不晚點。

  大課間,班主任老楊說,大家等下,介紹一個新同學。

  洛央夏仍然畫著漫畫,她畫的是流浪的橄欖,她的流浪的橄欖!

  這是新同學楚良生,大家歡迎。

  掌聲很熱烈,她不關心,來誰與她何干?她仍舊是孤單的孤獨的,仍舊是一個人。

  楚良生同學從法國來,有學法語的同學可以和他交流啊。

  法語?洛央夏抬起頭來,有片刻,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世界會有這樣小嗎?

  她揉了揉眼睛,沒錯,的確是他,是流浪的橄欖!他真的來附中了啊,真的嗎?而且附中二十個班,怎麼就偏偏和她一個班!她只希望和她一個學校就知足了,沒想到,還能和她一個班!那一刻,她差點流眼淚,感謝上蒼!

  楚良生往裡走着,沒有看她。

  她感覺自己的心咚咚地跳着,有窒息的感覺,是的,怎麼可能是他呢?但真的是他,雖然只看過他從網上傳過來的照片,但洛央夏已經足夠確定了,是他,是他,就是他!她的手,緊緊地握着鉛筆,不停地抖動着,這世界有時說大就大,說小,也真的小啊。

  恰好,她前桌還有一個座位,於是,老師讓楚良生坐在了她的前面。她可以向上30度的角度看到他的頸子,他的頸子真是好看,又細又長,她可以平視看到他的後背,他的後背這樣寬闊而硬朗,她還能聽到他的呼吸——如果她靜下心來的話,是可以聽到他的呼吸的,均勻而帶着普羅旺斯的味道。這個早晨,註定是一生都難忘的啦。

  是的,她感覺自己的心一直狂跳着,她的心裡叫着一個人的名字,流浪的橄欖!流浪的橄欖!不,是楚良生,楚良生!

  下課後,花蜜忽然走過來,她張嘴說起法語,當然,楚良生也開始和她說法語。所有同學看着他們!花蜜的表情是得意忘形的!她在賣弄!

  雖然洛央夏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可她感覺到,他們之間是這樣的登對。可不是金童玉女么?一個一米八三,一個一米七一,一個玉樹臨風劍眉星目,一個婀娜多姿分外妖嬈,他們之間,還有法語!散學了,洛央夏低着頭往回走,有人叫住她。嗨,同學。

  她回過頭去,是他。你的東西掉了。

  她看到楚良生離自己這樣近,這樣近,但卻是這樣的遠,她觸摸不到他,感受不到他,他嘴角輕輕上挑,露出迷人的微笑:你的東西掉了。

  哦,她說,謝謝。

  她從他的手裡接過來那本書,她的漫畫書,還有一本羅曼羅蘭的《約翰·克里斯朵夫》,最近一段時間,她迷上了畫插圖,就是根據書中的故事情節畫插圖,她覺得自已就是那書中憂鬱的少女。

  她接過書,匆匆跑掉了,說不出為什麼,她有一種恐懼感,這樣強烈,是的,打擊得她透不氣來,特別是花蜜和楚良生站在一起的時候。當他們用法語進行交流時,她居然心很痛很痛,是的,那種痛好像針在刺她一樣。心,原來可以這樣疼!

  中午,她去了網吧,但是,她沒有等到流浪的橄欖,也許楚良生太忙了?她不記得外婆給她做了什麼吃,只匆匆吃了兩口,北京的春天總是有些灰濛濛,還好,沙塵還沒有來。

  這天晚上,洛央夏沒有早早回家,雖然知道外婆會嘮叨她,但她還是堅持去網吧,在那裡,她要等待一個人。

  她等了很久,掛着msn,直到很晚,楚良生終於上線了。你也在這裡嗎,他問。是的,我也在這裡。

  她假裝剛剛來,假裝遇到他。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今天回北京上學了,是第一天,我很興奮。

  祝賀你。這樣說的時候,洛央夏的心裡隱隱作疼,對面不識君,他怎麼這麼笨呀。

  感覺新同學如何?

  蠻好的,有一個會法語的女同學,主動跑過來和我說話。

  她很美吧?

  還行,具有法國女孩子的風情,不過,我最想見到的人是你,我們可以見面嗎,明天是周末,我們在天安門前見,行嗎?

  楚良生又提出了見面,洛央夏愣了只有一秒鐘,然後打出了兩個字:不行。這兩個字,很堅決,很沒有溫度,是的,她不能和他相見,她怕楚良生失望,她怕失去這個陽光少年!他們之間在網絡上還可以是朋友,真要說明白了,怕連朋友也沒得做了!她這樣自卑,自卑到以為自己是一隻毛毛蟲,難看而羞澀,而花蜜呢,花蜜是一隻大大的蝴蝶,張揚而美麗,所有的男生都會喜歡花蜜。

  現在,他就在電腦那端,和她說著這一天緊張而興奮的心情,他說他還看到一個女孩子,瘦瘦高高的,小麥色的皮膚,短短的發,有着倔強的眼神,洛央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說,你認識她?不,不認識。那——我覺得她的感覺特別像你,其實你也這樣倔強,看着她的眼神,我就想到你。我倔強么?當然。你不僅倔強,而且堅強,對么?

  是的,是的。他洞穿了她,他了解她。洛央夏趴在電腦桌前,眼淚掉到鍵盤上,為什麼她這樣惆悵,為什麼她這樣委屈?

  她溜到自己的屋子裡,看了看天花板,天花板上有一張法國地圖,是她和楚良生聊天的時候貼上去的,她跑到王府井書店裡買來的,那裡有巴黎有塞納河有普羅旺斯,她在普羅旺斯上畫了一顆心,那顆心,紅紅的,亮亮的!

  普羅旺斯,那是她的一個夢!

  5王子的讚美

  如果沒有數錯,那麼,楚良生從進教室到他的位子是十三步。有時,會十二步,有時,十四步。但大多數時候,十三步。

  他的嘴角真好看,淡淡的微笑,向上揚着,他的眼神有一種清澈,是醉人的水仙花,在轉身坐下的剎那,他的長腿會微微一屈。

  花蜜時不時跑過來,當然,他們仍然說著法語,沒有人知道他們說了什麼。

  春天,嫩綠的春天一步步地姍姍而來。洛央夏依舊獨來獨往,在電腦前等待一個人。她和楚良生偶爾眼神交流,但她馬上會轉過頭,因為,再看下去,她會發瘋。

  有時,洛央夏看到花蜜和楚良生站在學校里的合歡樹下,他們是那樣的和諧,風吹起花蜜的長發和白裙子,吹起楚良生的短髮,他們用法語交流着什麼,也許是學校五月詩會的內容?

  粉紅的五月,學校里要組織詩會了,主持人是花蜜和楚良生,有人提出,可以讓他們用法語朗讀一段詩嘛,因為,法語是世界上最動聽的語言了!

  他們的成績都這樣好,每次小測,都是班級里的前兩名,不久,班裡改選,楚良生當了班長,而花蜜是副班長。可是,她是什麼呢?

  她仍然聽不懂老師在講什麼,仍然一意孤行地畫畫,當然,她的書上畫了好多插圖,有一次她下課了還在畫,沒有注意到楚良生已經站在她的身邊,她一直畫著,他一直看着。

  你畫得真好。他說。她忽然很拘謹,莫名其妙地想發脾氣,一衝動,她居然把那張畫撕掉了。楚良生臉紅了,他說,對不起,我是真心覺得你畫得好。

  他們之間的交流僅限於此,非常少,少到以“句”來計量。但是她知道,她是喜歡楚良生的。

  這個春天真是美,空氣中傳來梔子花的清香,有喜鵲盡情地叫着,一聲緊似一聲,無限地美,無限地張揚。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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