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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雲飛袖

手機:M版  分類:江湖柔情  編輯:pp958

  流雲飛袖原來是武當的絕技,但在她使出來,飄飄然如神仙,如天女散花,曼妙之極,可謂翩若驚鴻,矯若游龍。人群四散,那欺壓平民之鼠輩抱頭而去。蕭飛笛在鬧市中見她露這一手絕技,看出為武當門下。其時江湖能人輩出,武當門下白石道人武功出神入化,神龍見首不見尾,弟子三千,多於江湖上行俠仗義。那白衣女子和另一青衣在一起,那青衣頗有傲慢神色,那白衣者更多嬌態。

  蕭飛笛往客棧投了宿,自思此次下山,又不知幾時方可完成任務。崑崙一門本來遠離中原,他來得此地並不多次,於中原人物只覺得興緻勃勃,每次都流連忘返,倒把師傅之命當成了遊玩機會。只是師傅靈風子也有由他見識江湖之意。其他弟子只能羨慕,有的另有其他分派事務。一路風塵僕僕,於無人處則展開輕功,於鬧市時則不敢露身手了,瑾奉不可在人前賣弄之師命。

  他背後一長包裹,到客棧處不禁引人注目。小二點頭哈腰笑容滿面過來道:“客官請坐,要點什麼?”蕭飛笛隨便點了幾樣菜和一壺酒。鄰座處一長滿鬍子的粗大漢瞪着對面那幾個帶刀客,看來氣氛緊張。但那大漢自顧飲酒吃肉,氣勢豪爽,渾沒把那些人放在眼裡。那些按刀之客額角反冒出了汗珠。

  蕭飛笛心中不禁喝一聲好。此時那大漢吃喝完畢,怪眼一翻道:“還不動手,我可得睡去了!”他擦了擦嘴站起來,身材魁梧,一步垮出比常人大一倍,地下搖晃,他徑直上樓了。那眾刀客盡皆失色,面面相覷。

  蕭飛笛吃喝完便也上樓睡覺。點着燈,卻聽隔壁有言。崑崙一派內功深厚,以耳力聽取隔壁語言自是不費事。他凝運神功,便清晰聽到了。“小姐,該安歇了!”“玉兒,你看今日那大漢為何許人?”“小姐,你又要多管閑事了?不記得白天教訓那幾人時,已經引起注意。”“玉兒,別告訴爹。嘻嘻!那人群中似有一個賊頭賊腦的小鬼看出我們來路了,穿着灰衣,背個不知何物的長包裹。”

  蕭飛笛一呆,心想原來自己也被瞪上了。轉念又不禁哭笑不得。自己竟被說成賊頭賊腦的小鬼。她們聲音底了下去,幾近耳語。蕭飛迪心想偷聽女兒家話語還是平生第一遭,幸好沒遇上尷尬,於是收功上床打坐。

  夜間突然一聲響動,西頭客房一聲長笑。蕭飛笛立刻醒覺,辯出是那大漢聲音。只聽一聲慘叫過後又歸平靜。蕭飛笛立刻跳出窗外,看個究竟,但見有幾條身影飛也似地一齊跳出客棧。蕭飛笛暗隨其後。

  至於城外荒地,那第一個魁梧身影忽然停下。那一干身影也便停下。蕭飛笛看清他們正是白天那一干刀客在圍攻大漢。那些人忽然放出刀來,去勢如電,直取人頭。大漢虎吼一聲,以掌一抄,便把飛刀抄在手裡。就在那時一刀客以一弓彈發出一物。大漢不知何物,至於眼前那東西忽然暴發,煙霧瀰漫,頓時眼前一黑。蕭飛笛暗罵這幾人卑鄙。日間不敢動手又於夜間暗算。他於手中暗扣一石子,打中其中幾人穴道,後頭幾人頓時大驚,知有高人在旁,疑神疑鬼之下。蕭飛笛飛身抄起大漢身軀,奔出數里,便把那刀客們拋卻。

  那大漢身軀沉重,但蕭飛笛提起來毫不費事。忽然有個聲音說道:“你要把我提包裹一樣提到那裡去?”蕭飛笛吃了一驚,頓覺不好意思起來,便放他下來,卻見他伸了個懶腰,渾沒事兒。蕭飛笛自知莽撞,但又不好意思道:“原來你是假裝的!倒害我好心救你!”那大漢呵呵大笑:“小兄弟在石后隱身我早已察覺。沒有關係。你心腸不錯,又不問我是誰,是可造之才。可造之才!”他轉眼又道:“不若如此,你拜我為師,我全力傳授,可得日後更進一步!”蕭飛笛不滿道:“兄台,我已有門派,好意心領。就此告別!”

  那大漢忽然道:“慢着!已經晚了!”蕭飛笛也聽得周圍草葉翻飛,天地變色。“這是青旗門主的氣功。”那大漢冷笑道,“何必藏頭露尾!”

  蕭飛笛早聽那青旗門也正也邪。只見一人如鬼魅身影而來,果然氣勢奪人。蕭飛笛頓覺氣息似要停頓。那大漢大喝一聲,把他拉到一邊。只聽一聲大響中,一棵大樹倒了下來。那人逃掉了。而大漢受傷更重,躺在地下。蕭飛笛被震得飄出幾丈遠,急看那大漢,問道:“兄台可好?”卻見他猶自笑道:“無恥鼠輩,此番被我所傷,怕得將養數月了。”那大漢於懷中取出一物道:“小兄弟,我看你是可信之人,如今有一緊急事,此物……煩你交往風雲台三希聖手那裡,自當重謝。因我此番重傷,無法再保護此物。不情之請,還望萬勿拒絕。”

  蕭飛笛不禁躊躇,但他也是豪爽之人,見那大漢便要露出失望神色,委實不忍,只好點了點頭。卻見他喜容滿面。蕭飛笛把那包物事放進懷裡。此時遠處又有人來。大漢催他快走。蕭飛笛道:“兄台也太小看我,我可是那種舍你而下的人?”他負了那大漢起來,引步而行,輕功大打扣折。不久見前面光亮,周圍忽然又有煙霧瀰漫,他不禁警覺,但已經來不及,頓時禁不住暈了過去,模糊中只覺有人在跑過來。

  至蕭飛笛悠悠醒來時,卻見房中清潔。原來又是那雲來客棧。一白衣女子立於房中。蕭飛笛頭中疼痛。那女子轉過頭來微笑道:“你醒了?”原來昨晚幸好有唐靈娟跟着,見他暈倒,立即出手相救,把那些人打跑了。蕭飛笛抱拳道:“多謝相救,不知我朋友可好?”那女子道:“那人是你何人?值得你記掛?”蕭飛笛一呆:“萍水相逢,只是還算意氣相投,不敢拋棄!”那女子輕笑道:“好個意氣相投!不勞費心,他已經有事先走了。只留話要你記得做他所託之事!”

  門外走進那青衣女子來,翻了翻白眼道:“小子你醒了,可別賴着不走!”蕭飛笛一愣,不想她這麼快語無忌。那白衣女子道:“小玉,別亂說。對了,你叫蕭飛笛吧?我的名字是唐靈娟。”那小玉撇嘴低聲道:“小姐又沒規矩了,女兒家怎可亂叫人亂報自家名字!”白衣女子不去理她。蕭飛笛見自己的琴已經被取出放於桌上,便知上有自己名字為其所見。但今日師傅所託要辦的事尚未完成,卻惹來此事。於是抱拳道:“唐姑娘大恩在此謝過,改日再報,此番有要事在身,只得先行告退!”唐靈娟好奇道:“可否說給我聽?”蕭飛笛啞然失笑,看來這女子是初入江湖,竟連別人之事也隨便打聽。但他老實說道:“我本為崑崙弟子,此番奉師命下山尋人!”

  唐靈娟只好道:“既然如此,告辭了!”

  蕭飛笛與她對視一眼,兩人忽然都臉紅。他匆匆出去,這一日自己尋思,師傅所命實在有不妥之處,既然是打聽師叔消息,卻又不知其行蹤,卻不知如何探尋。向一些認識的江湖前輩打聽,也都不知有此人消息。原來此人原也為崑崙何足道門下得意弟子,名李玉書,為如今掌門靈風子師弟。只是據說此人入得江湖,為繁華世界所迷,為惡為害起來。十多年前,便傳出洗劫京城之案,至於後來,又與魔教勾結,與武林同道做對,是以被師祖逐出師門。只是其人狂傲非常,竟然氣得師祖重病不起。

  蕭飛笛暗想,既然無處可尋,不若先往那風雲台去見識一番。問那些江湖客風雲台如何走法時他們多唬得臉色發青,回頭便走或一言不發。蕭飛笛心頭疑惑,不知他們為何如此。這一日終於按捺不住攔住一個小腳色,用一錠銀子誘出了話語。原來這風雲台是魔教風雲教所在地,所謂的三希聖手便是魔教威望極高的長老。蕭飛笛頗費躊躇,這才想起那大漢形跡果然有獨特之處,其桀驁性格更不似名門正派,自己竟不慎結下這個朋友了。他只好硬着頭皮往風雲台而去。

  三四日跋山涉水,便到達那風雲台上,原來是山間如一寨子的地方。但見風景秀麗,明山秀水,猿猴攀援,奇石怪林,山道陡峭,至於峰迴路轉之處,一白石台高立於前,上書“風雲台”三字。風雲台旁邊有三間茅屋。靜寂無聲中,中間一所茅屋忽然傳出叮咚琴聲。蕭飛笛走至近前,為琴聲清韻氣息所動,不敢打攪,立在屋前,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琴聲拔高,如有千萬手指在彈一樣急促,直入雲端,慷慨激昂,至最高處便跌落下來,越落越低,最後終於漸不可聞,只有低若遊絲,忽然一聲輕嘆,聲音全止。

  屋中人道:“既然來了,就進來吧!”蕭飛笛恍然醒來,便高聲道:“晚輩求見三希聖手,呈上所託之物!”

  言畢走進茅屋,只見甚為簡陋,卻掛滿書畫。屋中一人坐於桌前彈琴,着藍衣,年過五十,但神清意定,丰神秀氣,氣質高雅。蕭飛笛便知此人為三希聖手無疑,但怎麼也和魔教想不到一起。接過蕭飛笛的東西,他慢慢展開那包裹,卻原來是三幅書法貼子。他臉上閃過一絲喜色。忽然點了點頭道:“三希貼今日得見也無憾了。金傲生可好?那是我師侄。”

  原來那大漢叫金傲生。蕭飛笛道:“所負之傷,應該無礙。”三希聖手將那三貼放於桌上,蕭飛笛凝神看時,是王羲之《快雪時晴貼》、王珣《伯遠貼》和王獻之《中秋貼》,世人合稱“三希”。

  原來這金傲生無意中得知青旗門從巧取豪奪中得到了三希貼,他便黑吃黑搶了過來借花獻佛,不料得罪了青旗門,險些搭上性命。

  一聲猿鳴中,有一白色身影跳了進來。蕭飛笛吃了一驚,卻見是一隻小白猿用好奇的眼睛看着他,溫順地守在三希聖手身前。三希聖手道:“你可有什麼要求儘管說,為我如此奔波,足下可為守信之人,自當感謝。”蕭飛笛道:“不敢有所要求,既然已經送到,便告辭了!”他往外走去。三希聖手一愣,心想金傲生果然沒有看錯人。他身影一晃已經到蕭飛笛身後,舉手便往他天靈蓋擊下。

  蕭飛笛吃驚之下,飄身退出數丈,又怒又疑。卻見他笑道:“你是崑崙門下?”

  蕭飛笛暗驚,他居然一試便看出他武功來路,便道:“晚輩正是風靈子門下!”三希聖手沉聲道:“那老不死的偽君子,派你來試探我了?”蕭飛笛不解道:“前輩是?”三希聖手冷笑道:“我便是李玉書。想來你應該聽說過我。”蕭飛笛不想眼前之人不費功夫就尋到,但此刻他卻不知如何是好了。該與他動手嗎?他看起來不像是壞人,他脫口道:“師叔!”

  李玉書擺了擺手道:“如今道不同不相為謀,師叔一詞再也休提。”他看來無限寂寞,此番見到蕭飛笛令他想到了往事。十多年前,那時還是意氣風發,同門無數,但如今,卻是孤身一人。那時候他是師傅最喜歡的弟子,但後來下得江湖,認識得幾人,志同道合之下結為朋友,不想從此便為名門同道指為魔教中人,萬劫不復,這卻激起了他的傲氣,本來就看不慣那些名門正派打着旗號背地裡做壞事,於是更與那些魔教之人稱兄道弟。這才引出被逐出師門之事。

  蕭飛笛見他沉浸於往事中,便要往外走,忽然聽得人聲嬌喝與猿鳴之聲。出得屋外,只見唐靈娟和一猿正在打鬥,小玉在一旁吶喊罵那猿猴,不知道她們怎麼也跟來了。蕭飛笛見唐靈娟被白猿戲弄得甚是狼狽,不禁大笑。李玉書出來喝住白猿道:“小白,莫要驚了客人!”原來那白猿有一對,名叫小白和大白,平時守候在這風雲台邊,在李玉書教導下,也懂武功招式,竟和唐靈娟纏鬥良久。唐靈娟松得口氣,卻瞪了蕭飛笛一眼。蕭飛笛心想:壞了,剛才見到她狼狽樣,不該笑她的,這下被她記住了。

  李玉書不理他們,竟自進屋去了。蕭飛笛和唐靈娟結伴下山,有一搭沒一搭地問她們道:“你們怎麼跟來了?”唐靈娟怪他笑話,翻了翻白眼道:“誰跟着你了?我們自己四處兜風,你沒見到么?小玉我們走。”小玉在旁邊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她們自顧走了。蕭飛笛看她們走遠了。便也匆匆趕往山下,不料忽然在林中出奇不意被絆了一跤,翻身起來時,聽到有女子笑聲傳來。他哭笑不得想,這兩個女子真是好玩,這樣都來捉拿他。

  下得山來,忽忽數月,盡自把所帶盤纏花光了。想起劫富濟貧這個辦法來又躊躇了,畢竟僅聽過而已,江湖兒女雖然豪爽,但此事卻也大膽,他不敢妄為。當下心想萬不得已的話就只好先回崑崙。想來三師弟笑書生一定要笑話自己盤纏花光才回來了。那平民百姓生活卻甚是辛苦,其時正為元朝統治下,漢人被列為最低等,元兵如虎,統治殘暴。各地便時有起義軍興兵大舉。

  卻說唐靈娟和小玉這天到得集市上遠遠望見蕭飛笛,唐靈娟笑道:“小玉你看那獃子有來,咱們再捉弄他一回,也好教他不敢小看我們!”小玉聽到捉弄人便興高采烈來了精神。兩人偷偷跟在他身後,卻見他徘徊着又不進飯店,竟是裹中羞澀的感覺。唐靈娟恍然大悟,和小玉吃吃笑了起來。當下唐靈娟吩咐了小玉一下。小玉便化上裝故意走到蕭飛笛跟前,馬上掉下一個錢袋來。蕭飛笛大奇,拿了起來一看竟是滿滿的銀子,急喊:“前面的朋友,你掉東西了!”小玉已經混進人群中了。

  蕭飛笛心想,這下可如何是好。他拿着那錢卻不敢用,只好在人群中尋找失主。唐靈娟看了許久都沒見他拿出來用不禁失望了,小玉也自語道:“天下竟然有這麼笨的人,白來的錢都不花,還到處尋人歸還。”

  蕭飛笛走着走着忽然被一人夾了起來,一身武功竟然動彈不得。蕭飛笛大駭,看那人時豁然便是數月前那青旗門主。到得無人處,他解開蕭飛笛穴道,陰沉的臉上肌肉動了動,問道:“小子,金傲生交給你的三希貼,你藏到那裡去了?”蕭飛笛苦笑道:“你們的事我原無意插手。那三希貼我已經交給三希聖手了。”青旗門主臉上頓現失望之色,但又心有不甘地搜了他一遍,蕭飛笛笑道:“別撓了,我很癢!”青旗門主臉色一沉:“小子,你敢笑我?你可知道我殺人從來不眨眼?”蕭飛笛道:“不知道。”這時有一人忽然走進這先巷中,也是他此命該絕,青旗門主欺過身去,一掌往他天靈蓋拍下,那人頓時氣絕身亡。蕭飛笛吃了一驚:“你怎麼可以隨意殺人?”

  青旗門主哈哈笑道:“我要殺便殺,你管得着么?現在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帶我去見三希聖手!”蕭飛笛又氣憤又害怕,只得答應。青旗門主也不怕他逃跑,在後面背手跟着。

  唐靈鵑和小玉在暗處見到剛才的一切,發愁道:“怎麼辦?這小子被魔鬼抓去了,要那什麼三希貼是什麼東西?”小玉道:“我也不懂,小姐,但被抓去了不正好嗎?”唐靈娟敲了她一下腦袋道:“什麼正好?他死了我們找誰玩去?所以我們要救他,爹都說了,行俠丈義是本色!”小玉心中暗笑,口中道:“是行俠仗義來着!”唐靈娟瞪了她一眼道:“我當然知道,還用你說!真多嘴。我們快追!”

  卻手蕭飛笛被帶着往風雲台時,已經三天後。一路上青旗門主只要有人觸怒他一言不發便拍壞別人的天靈蓋。蕭飛笛自知他武功比自己高,但每次總忍不住憤怒地瞪望並冷言冷語說他以武力加之平民,實在有失身份。青旗門主臉上青氣一現,恨不得立刻殺了他,但又忍住了。

  蕭飛笛便氣他道:“風雲台你也可以上去,幹嗎帶了我來?是想拿我當耙子嗎?”青旗門主眼睛一翻道:“李玉書這個怪物武功雖高,你以為我怕他?我要讓你親眼看到他敗在我手下,到時候再來了結你。”

  風雲台前,一條人影飛了出來,李玉書看了一眼道:“蕭飛笛,沒想到你這麼不濟,竟然被這老魔頭要挾住了。崑崙門下越來越差勁了!”蕭飛笛心下有氣道:“你們的事最好由你們來解決,別拿我當擋箭排!”青旗門主冷冷道:“李玉書,三希貼是我們的東西,請你交還,我知道你嗜好書法,所以帶來各種碑貼,你可都拿去!”他揮手拋去一物,那東西竟成一直線緩緩而去,足見其內功驚人。李玉書不動聲色地把內力化去,卻見那物是《蘭亭序》等幾十種貼子,可謂稀世之寶。李玉書此時知道三希貼中一定藏有什麼秘密,否則不會讓他窮追不捨。他乾脆裝聾作啞道:“蕭飛笛,你打不過這魔頭么?崑崙門下不是自命不凡要行俠仗義嗎?”蕭飛笛臉上一紅,心想這人真怪,怎一再拉自己卷進其中。青旗門主知道自己不露一手無法也不行了,忽然欺近蕭飛笛身前,往他拍了一掌。蕭飛笛急忙閃身避過,舉掌相應。李玉書在一旁笑吟吟觀戰,似乎打定主意坐收漁利了。蕭飛迪第一次和他正面交手,只覺招招受制,要不是這魔頭沒怎麼出力,恐怕一上來便已死了幾次。

  唐靈娟已經趕到那裡,和小玉躲在石頭後面觀看,這時不禁暗恨道:“這李玉書看來像好人,卻原來這般壞!”小玉笑道:“小姐,你不太懂得江湖中人,這三希聖手在危急的時候一定會出手。”小玉好歹在江湖上走過,自是比她老練一些。

  只見場中蕭飛笛已經支持不住連遇險招。李玉書搖頭嘆氣道:“可惜可惜!可嘆可嘆!崑崙的武功竟然越傳越差勁了!儘是化招,中看不中用!老魔頭也不中用,這麼久還沒打贏。”青旗門主哼了一聲,臉上青氣一現,動了殺機,眼看便要……唐靈娟轉頭不敢去看。忽聽一聲悶喝,唐靈娟再看時竟見李玉書臉上通紅,而老魔頭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原來在那刻不容緩的瞬間,李玉書接了他一掌,兩人都出十分內力,李玉書只感氣血翻湧,魔頭卻受了傷。他恨恨地瞪了一眼道:“青山不改……”唐靈娟跳出來笑道:“我知道,下面是綠水長流,後會有期!”青旗門主瞪了她一眼,殺機一現,身影一晃,幾個起落已經到了山下。唐靈娟頓時笑不出來了。小玉張大口道:“這種輕功簡直就比我高出十倍。”

  蕭飛笛剛從鬼門關回來,見了她來這一攪場,又是哭笑不得道:“唐姑娘,你可別得罪這魔頭啊!他喜歡拍別人的天靈蓋。”唐靈娟吐了吐舌頭。李玉書凋息了一下道:“沒錯。姑娘看來是武當門下,沒什麼事最好不要去得罪這個魔頭。”唐靈娟笑道:“大叔,原來你是個好人,我還以為你不救這獃子呢!”蕭飛笛道:“我怎麼又成獃子了?”

  李玉書道:“蕭飛笛,本門武功,確有缺陷的地方。那也是連年來的封閉所致。我看你將來必成崑崙一派所託之人,所以十數年來的心得我將在這幾天盡傳於你,不知你意下如何?”蕭飛笛惶恐道:“師叔已非本派之人,恐怕師傅知道了會責怪!”唐靈娟點着他的頭道:“你這獃子真是迂腐不堪,他所傳是你本門武功,也非魔教武功,就當朋友切磋也好,怎如此食古不花?”小玉在旁小聲道:“小姐,是食古不化,不是‘不花’。”唐靈娟臉一紅,敲了她一記。原來唐靈娟平時不大肯念書,卻頗有豪邁之風,時常把一些古文成語念錯。李玉書道:“不錯!蕭飛笛,江湖兒女,不可太多顧及,遠來是客,你們便在這裡住下數天吧,數天後,便是本教義舉大典,到時也可見識一番!”

  唐靈娟聽到有熱鬧看雀躍無比,小玉推了推她小聲道:“小姐,這可是魔教,回去要挨罵的!”唐靈娟白眼道:“李大叔是好人,怕什麼?”那連只白猿跑了過來,此時似乎也知他們是好人,吱吱叫着,扮着鬼臉,對他們親熱無比。蕭飛笛和唐娟不禁都笑了起來。

  茅屋中原來有個聾啞老僕,一雙眼睛卻如電一樣直上直下,看得蕭飛笛心裡發毛。李玉書道:“這是聾啞爺爺,也是當年的武林高手,一手書法更是出凡入聖。”卻見他自顧抱了柴出去劈柴。李玉書談起書法便津津樂道。蕭飛笛在昆崙山也有所聞。師娘到現在,都會常常背地裡對着他的書畫出神。當年如非他被逐出師門,如今也許已經嫁給他了。

  蕭飛笛和唐靈娟等各在兩間空茅屋住下。那李玉書果然見聞廣博,所知武功更是奇妙。那一日如以招式與青魔頭比試,勝來就更不費事了。

  李玉書使開那崑崙劍法時果然去掉了不少花招,但由他一改進,中間幾乎毫無破綻,招式拙樸厚重,渾然天成,但招招中對方要害,攻其不備,出其不意。使得蕭飛笛大為嘆服。李玉書邊教便道:“若以此和那青魔頭對招,那日便絕不會敗在他手下了。你那使得是什麼招?招招都像在給人撓癢!只能騙騙江湖小輩,不能夠登堂入室,進一流高手的境界!此後還怎麼行走江湖,行俠仗義?”說得蕭飛笛臉上青一塊白一塊。但心裡佩服不已至於武當的流雲飛袖,也被他說得一錢不值。李玉書道:“此可謂長袖善舞,怎可稱流雲飛袖?若真有高深內力,自然可碎金裂石,但以唐姑娘的內力,只能摔那些無賴幾個跟頭。”唐靈娟撇了撇嘴道:“我又不想當武林高手,你要教便教我幾招,別來說風涼話!”李玉書道:“內力不足,自可以四兩拔千斤來皆力用力。我這一套行雲流水掌法和輕功,不如一併教了你,日後遇上厲害的角色,打不過也好逃跑!”他呵呵笑了起來。唐靈娟顧不了小玉在旁扯衣服,大喜稱謝。那行雲流水掌法和輕功,原來為李玉書在二王行草書中悟出,使開來姿態輕盈,如舞蹈如飛騰,正合唐靈娟身法。

  那一日果然風雲台上舉行義舉大典。原來其時正值宋為元滅,元世祖建立帝國後成為蒙古汗國唯一的宗主,建都北京,北京成為遠至多瑙河和幼發拉底河的世界之都,元朝廷把境內的子民分為四等,第一當然是蒙古人,第二是色目人(中亞人),第三是漢人(中國北方人),第四是南人(中國南方人)。在中國的土地上中國人的地位最低。

  百姓遭殃,天災人禍,再加上元朝的殘酷統治,各地反兵四起。但武林一些名門正派當中,為求自保,反而各人自掃門前雪,對近年試圖聯合武林同道舉行義旗的風雲教誤解誤傳,斥為異端魔教。這風雲魔教近年來被元教壓迫,教徒越來越多,苦於勢力不大,無法形成大氣候,更兼官兵和武林中人都多追殺,可說處境不是很好。

  各路豪傑紛紛趕來聚會,鬧鬧熱熱地站在風雲台下。蕭飛笛此時已經武功大進,但還未知身手如何。唐靈娟和他站在人群中,對他道:“獃子,你看他們想幹什麼?”蕭飛笛道:“別叫我獃子了,要不可真變呆了!”只見有人在台上點起了火把,於是每個人都點起了火把,黑夜來臨,而光明照耀黑暗,群雄肅然。幾個人上台說了一些激憤的指責元兵的話,之後李玉書緩緩走上台道:“眾位兄弟,今夜我有一事宣布。一月前無意得此三希貼,又有青魔頭來逼我交出這東西,我便懷疑其中有什麼東西。這幾天在我精心拆開來后,才知其中藏有宋朝君王的遺留的藏寶圖。此物可為我們起義軍餉,資助義軍早日幫助人們脫離苦海,還我河山!”李玉書話音剛落,人群中頓時喜動顏色,紛紛鼓起掌來。有的更舉着火把大喊“還我河山”。蕭飛笛和唐靈娟也被這股剛勇和拳拳的赤子之心所激動了。蕭飛笛忍不住提拳大喊道:“還我河山!”唐靈娟道:“怪不得李大叔這幾天喜容滿面,坐立不安。”

  義舉大典上,更有人唱起起義歌來,喝起酒來,有的淚流滿面,大約是激動兼想起近年被元並欺壓的事來。大典過後,各人受命紛紛下山去了。李玉書對蕭飛笛等道:“如今你們可有什麼打算?”蕭飛笛道:“我想暫時不回崑崙,留在中原,為義軍出力!”唐靈娟愁眉不展道:“我得回去武當山一趟了。爹已經用了飛鴿傳書催我,說再不回去他就要一病不起並且嗚呼了!”蕭飛笛道:“唐姑娘,你先回去也好,改日我有空一定上武當尋你。等義軍勝利了,再一起到這風雲台上殺豬宰羊慶祝!”李玉書呵呵笑道:“正是正是!”當下蕭飛笛與唐靈娟在山下辭別,拍馬而去,馳了一陣忽地又停住,唐靈娟拉轉馬回頭望去,眼見那身影朦朧,山林鬱鬱蔥蔥,她眼睛不禁濕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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