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旅程之破滅（三）

　　老石五十歲還當過票販子，進過班房，而且他這時還在局長的位置上，你信不信。

　　事情都是由一系列巧合構成的。老石到北方一個濱海城市療養，本來是和夫人一起去的，但夫人有事先回去了，剩下老石一個人倒也自由自在。老石自由自在地在海灘曬太陽，尋貝，自由自在地到山上觀月，聽松，自由自在地加入篝火晚會，同異性遊客們自由自在地談天說地，摟着她們的細腰蹦達象回到青春的歲月。總之，老石認為沒有夫人在身邊的日子是快活的日子，是無拘無束的日子。就這樣，老石遇巧在海攤認識了幾個正要回省內的同鄉女大學生。而且遇巧的是，女大學生和老石同日起程。但也有不遇巧的就是老石已在療養院預訂了火車票，而女大學生們則要坐輪船到上海，然後再轉火車到省內。於是，女大學生們就鼓動老石改坐輪船，說坐輪船多麼好啊，在那浩淼的大海上航行，讓海風吹佛你的面頰，你手扶船弦，看到夕陽染紅了島嶼和船帆，你的整個身心就與大海融為一體了。老石就是被這美妙的描述迷住了，獃獃地看着眼前的海，似乎真的與她溶為一體了。這段時間正遇上旅遊黃金周，火車票是相當難買的，老石能搞到一張卧鋪票是多麼的不容易，但為了這次銷魂的旅行，老石果斷決定買掉火車票，改乘輪船。

　　老石本來可以直接到療養院退掉火車票，但老畢竟是凡人，再高尚的凡人有時也不免流露陰暗心理，老石捨不得付出那筆額數不高的退票費，於是決定到車站搞“直銷”，他可以看準一個特別需要車票的普通消費者，不加價賣給他或她，這樣，雙方都可以獲得利益。對方獲得車票,老石獲得心裡滿足.

　　老石來到火車站，果然，這裡等票的人已排成長龍，老石用局外人的目光悠閑地打量這些人，最後，他把目光停留在一個小學教師模樣的中年婦女身上，因為中年婦女正用他熟悉的鄉音與旁人交談。

　　“要到S省嗎？”老石問。

　　“是啊。”中年婦女驚詫地看着他。

　　“我這裡有一張到s省的車票。”老石亮出車票，遞給對方，非常自豪的感覺，因為他立刻就成為中心人物，人們以急促而期盼的表情問他有多少，並且還有眼尖的看清是一張卧票，發出一聲驚嘆。老石高聲喊道：“沒有了，沒有了。”中年婦女緊緊握住到手的車票，問：“多少錢？”老石說：“票面上吶。”

　　就是這句話，場面便凝固了，人們的表情由熱烈轉為狐疑。中年婦女就反覆查驗這張票，看不出什麼再遞給旁人，旁人也研究一番，疑惑地同中年婦女對視了一眼，最後，這張票被傳驗了一圈后，又原封不動回到了老石手裡。老石明白，他鑽進了一個圈，他還一時無法給它歸納確切的定義。他只是喃喃地說：“不是假票，不是假票。”但說過後，連自己都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這時老石的解釋已沒有任何意義，只剩下只有一條路：溜。

　　但已經晚了，在老石轉身的那刻，他剛好撞在一個身材魁梧的警察懷裡。於是，老石被帶進“局子”。其實車票本身的問題不難搞清，但從車票這件事的折射，令老石在“局子”里有了許多思考，這些思考都帶有哲學意義，而且這些哲學思考對老石今後的人生幫助很大。但我們搞文學的則因老石錯過這次粉色旅行而為他惋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