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飄的時候有個小約會（66）

　　他坐在宵的椅子上，靜靜地抽着煙，靜靜地聽着門外是否有漸近的腳步聲。天正下着大雪，雪花隨風，一片片地從窗外飄落進來，落在辦公桌上，落在他的肩上。給冬日的上午，添了一份記憶，添了一份情調，添了一份寧靜、浪漫的韻味。雪太大，無論多麼浪漫，他還是輕輕地把窗門關上了。

　　宵還沒有到，說好上午十點半在辦公室等她，現在還是十點差五分，離她到的時間還有三十五分鐘。

　　昨晚在吃晚飯的時候，他給宵打電話，說是明天下午校里安排他和她一起去輔導四年級的畢業設計課，他希望她早點到，順便想跟她聊聊，因為好幾天沒見到她了。

　　他是宵年長的師兄，碩士畢業於一個導師的門下，比她大12歲，總是以同齡的身份和她說話、聊天和開各種玩笑。聽朋友說，他現在和他妻子關係很平淡，平淡得趨於冷漠。妻子平常的外貌，潦草的情感，對他不多的關照，學數學的除了滿腦子的數字，什麼浪漫的情懷都沒有。如果不是為了孩子，早就各奔東西了。現在面對溫柔大方，美麗浪漫，才華橫溢的宵，他貧瘠的心地，慢慢地綠草茵茵。

　　他控制着自己，但他還是喜歡上了，並且悄悄地愛上了那個女人。痛苦地！高興地！

　　一陣腳步聲由遠漸近，宵出現在他的視線里，如同花開一般，似乎還帶着晶瑩的露滴。他站起身來讓座，說：“你坐，這是你的專座。”

　　她嫵媚的一笑，什麼話都沒說就坐下了。宵微微的笑聲在他的心裡漾開了漣漪。他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抽着長長的雪茄，把煙圈吐得圓圓的。這就是他心怡的女人啊，怎麼突然又說不出一句話。

　　他給她沖了杯咖啡，放在她的面前，說：“下雪了，外面天很冷，先喝杯咖啡吧。”

　　她嫣然一笑，沒有回答。心裡想：你比我大那麼多，既然心裡喜歡我，給我沖杯咖啡也算得體。透過咖啡的香氣，宵看到了他欣喜的笑容裡面深藏着無言的愛戀。他靜靜地坐在宵對面的辦公桌前，熄滅了手裡的煙。

　　“你是不是去鄉下玩了？”他輕聲地問。

　　“是，去了鄉下。”她回答了他的話。

　　“什麼時候去的？”他補充着。

　　“就是上次跟你說的那時間——周一。”對他的提問她毫無準備。

　　“跟誰去的？”他接著說，“你的朋友，你叫他什麼時候去他就什麼時候去。”“你完全是飄搖不定的，一會飛到東，一會飛到西。”“你不適合畫畫，你根本坐不住。”“想你的人也多，你想的人也多。”“就像你寫的詩一樣一二三四五六七。”

　　他一個人連說了好幾句，為什麼在她面前，她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呢？！想說幾句就說幾句？！她很詫異！每一句的間隔大約都是一分鐘，那麼勻速。宵忍不住“噗嗤”地笑了起來。

　　讓她奇怪而疑惑的是，到後面他提出的問題似乎並不需要宵的答案，一連串的話語也似乎沒有任何邏輯關係，也許是語無倫次吧，宵並沒有全部領會，但她知道這個男人深愛着她。天下哪有這樣的笑話啊：一個痴人靜靜地在那裡說著痴話，而另外一個痴人在對面靜靜地認真地聽着那痴話，居然還真的聽懂了很多很多。

　　宵那平靜的心裡被掀起一層層波瀾，他似乎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愛她愛得多麼艱辛和無奈。他心裡的阡陌縱橫、潮起潮落又哪是這幾句話所能表達完的呢？！老實說，他的這一串獨白，讓宵不能平靜，她悄悄地喜歡着眼前這個男人的可愛和直爽------

　　窗外，雪還是不停地下着，飄飄洒洒地把輕盈和潔白撒給人間，就像他的話語一樣被坦誠地毫不修飾地說在她的面前。他還想說些什麼呢？！這世間有些話題是無法繼續的，有些情感是無法交流的，有些思念和愛戀是無法擁有的。

　　多麼美好的話題都不得不結束，時間疾馳而去，一轉眼就到了下午，他們該共同奔赴那堂畢業設計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