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刺汪精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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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精衛經不住誘惑,終於投靠日本。在日方安排下,他帶了夫人陳璧君和親信曾仲鳴等10餘人暫離重慶,赴越南河內作前期準備,並於適當時候重返南京,籌建偽政府。
蔣介石對汪精衛一意孤行的叛逆行為,極其惱怒,放出話來:搶在汪離開河內回南京之前將其置於死地。
軍統局局長戴笠奉命行動,親自坐鎮在香港建立的調度指揮中心,並派出軍統天津站站長陳恭澍率領“十八羅漢”潛赴河內,伺機執行命令。這號稱“十八羅漢”的人員,均是殺人不眨眼的軍統老牌特工,而其中最為心狠手毒的當數組員王魯翹,此人是一名職業殺手,曾任戴笠貼身警衛,且精通法語,這對在當時是法國人天下的河內執行密殺極為有利。
一切準備就緒,就等制裁令。待到1939年3月19日,蔣介石經多次委人勸汪無果后,終於忍無可忍,向戴笠發出緊急密殺令:“立即對汪精衛予以嚴厲制裁!”
路口脫逃
陳恭澍可謂盡職盡責,在河內期間,曾多次帶員親自偵查,對汪精衛的住宅地,及一應起居規律了解得清清楚楚。最為沾沾自喜的是,他竟然將汪的居住室畫了張詳細平面圖,呈報戴笠,並作了說明:汪逆住在河內的一個高級住宅區——高朗街27號。這是一棟三層西式樓房,屋內有大小房間七個,而汪的辦公處兼卧室就在北房大間。樓房的門前是大草坪,並栽有許多果樹,這對潛伏突襲非常適合;而後門則是縱橫交叉的街巷,道路複雜,對暗殺后的安全撤離十分有利……難怪戴笠接報,禁不住大大誇獎了一番,稱陳恭澍“思維縝密,用心過細”。
也是天幫忙,就在接到制裁令的隔天上午9點模樣,陳恭澍正在研究行動的方案,突然王魯翹氣喘吁吁衝進室內,激動地報告說,久未露面的汪精衛,正在打點行裝,好像要舉家外出。陳恭澍頓時一陣驚喜,認為這是難得的追殺極佳機會,當即喚上幾名組員,攜帶武器,直奔汪精衛住地。
沒多久,當陳恭澍的車子離汪精衛住宅還有百米時,他遠遠看見汪精衛和陳璧君,以及曾仲鳴三人已經上了一輛大轎車,且以極快速度絕塵而去。陳恭澍手一揮,急說:“追!”
兩車相距越來越近,陳恭澍已經能清楚看到前面車內坐着的汪精衛,而且發現汪一直在回頭張望,似乎已經覺察到有人跟蹤。陳恭澍臉上露出得意之色,他知道只要一過十字路口,便進入河內郊外,那裡遠離市區,人跡稀少,是殺人越貨的最佳地方,再者即使事發報警,待越南警方趕到起碼半個鐘頭,那時早已煙消雲散。陳恭澍想到這裡,當即命令開車的特工:“緊緊跟上,一過紅綠燈,立即加速,超過汪精衛車子,等待我口令,對汪制裁!”
此時汪精衛已完全確定,後面緊隨的車子來者不善,早已嚇得額上沁出黃豆般的大汗珠,他結巴着對司機說:“快,以最快速度直開!”司機應命,再加油門,車子如飛直衝十字路口。陳恭澍見狀,無不得意,再次令駕者:“快追!看你這笨車能逃到哪裡去!”同時,他又命王魯翹等特工,子彈全部上膛,隨時聽令掃射。眾特工將所有車窗打開,手持衝鋒槍和手榴彈,只要一聲令下,槍彈齊發,瞬間便能致汪車毀人亡。
十字路口已近在咫尺,兩車相距已不足30米,陳恭澍舉起右臂,隨時準備揮手下令。而前車的汪精衛轉臉從後窗定目,雙眼明顯露出絕望神色,且雙唇抖索,不知在嘰咕什麼。
兩車緊隨,沖向十字路口
可是,哪裡料到,就在汪精衛的大轎車駛過路口后,瞬間交通訊號燈轉換,綠燈變成紅燈。陳恭澍始料不及,司機一個急剎車,差點人仰車翻。更倒霉的是,當路口再次亮起綠燈時,那輛性能良好的“雪鐵龍”,居然再也發動不起來。只是“皮皮皮”亂叫……
汪精衛僥倖逃過第一劫。
節外生枝
陳恭澍氣得暴跳如雷,回到住地對那個開車的名叫“阿毛”的特工罵了個狗血淋頭,他大吼:“知不知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朝!?在這緊要關頭,連車子都發動不起來,真是個飯桶,飯桶!”阿毛畢恭畢敬立在旁邊,滿臉漲得通紅,嚅嚅嘟噥:“真是見鬼了,發動機一點沒毛病……”陳恭澍火氣更盛:“還有臉說!”此時,站在旁側的王魯翹出來打圓場,說:“恭澍啊!事情已經過去了,別發火了,還是商量下次行動吧。阿毛啊,下次鎮靜點,你去吧,繼續觀察汪精衛寓所動向。”阿毛喃喃說:“知道了。”轉身離去。
陳恭澍余怒未消,額頭青筋暴出,頰骨格格作響,像熱鍋上的螞蟻走來踱去。王魯翹見狀,一笑說:“恭澍啊,你也冷靜點,出點小差錯並非壞事,至少可以得些經驗。比如說,下次行動就需要多開一輛車,以防萬一。”陳恭澍瞟了一眼王魯翹,點點頭,“嗯”了一聲。接着,王魯翹又加一句:“再說,機會總是有的。”真是畫蛇添足,本來已怒氣漸消的陳恭澍,肝火再燃,又吼:“機會,機會,要知道這種機會再也不會有了!”王魯翹依然笑了笑,連說機會總會有的,會有的。
被王魯翹一屁彈着,機會真的又來了。
就在翌日黃昏時,在現場監視汪精衛住所的阿毛,匆匆趕來報告,他異常興奮地對陳恭澍說,機會來了,現在汪精衛和陳璧君夫妻兩人,正在寓所門外草坪上一棵大果樹下說話,不知怎麼說著說著,好像爭吵起來,似乎誰也不肯退讓,看來一時半晌不會離開。
陳恭澍聽畢,跳起來,連衣服也來不及穿,手一招,對王魯翹等特工說:“快,帶上武器,立即出發。”眾人迅即竄進兩輛轎車,以最快速度飛赴高朗街。這次數阿毛最為得意,他心想這是“將功補過”表現自己的最好時機,所以將“雪鐵龍”開得又快又穩,連後面跟着的車子也差點被甩掉。
兩輛車一路飛奔,只不過10分鐘,車子已進入高朗街,車上所有特工荷槍實彈,瞄向窗外。
“雪鐵龍”漸漸接近27號寓所外邊,陳恭澍隔着鐵欄杆舉目四望,瞬時一股涼氣直襲心頭,他發現草坪上竟然空無一人,只有遠處門口四個侍衛嚴陣以待。陳恭澍垂頭喪氣,輕輕對王魯翹說:“撤!”路上,陳恭澍問阿毛:“你有沒有看錯?”阿毛理直氣壯答:“千真萬確。”陳恭澍疑惑:“到底怎麼回事?”
其實,當時陳恭澍並不知道這短短几分鐘里發生了一件橫生枝節的意外奇事。汪精衛夫婦確實在一棵大樹下“爭吵”,原因是,陳璧君主張悄悄轉移香港暫避,以防不測;而汪精衛堅持要等日方安排妥貼後方可離開河內。兩人各執己見,爭得面紅耳赤,完全忘記了身處險地。巧的是,就在這時,莫名刮來一陣怪風,樹上一顆早熟的果子落下,砸到汪精衛頭上。汪精衛一驚,猛然意識到如此忘情地站在光天化日之下,豈不猶如禿子頭上蚤——暴露無遺?汪精衛一個激靈,連忙拉起陳璧君手,逃也似地奔進戒備森嚴的寓所……
汪精衛奇迹般再次逃過一劫。
狡兔三窟
兩次錯過刺汪機會,陳恭澍異常懊惱:制裁令下達已是三天,卻一事無成,眼睜睜看着汪精衛在眼皮底下逃脫,他感到無法向戴笠交代。
當晚吃夜飯時,陳恭澍對着豐盛飯菜發獃,舉着的筷子停在半空,雙眼“骨碌碌”轉。王魯翹見狀,笑着說:“恭澍,辦法歸辦法想,夜飯歸夜飯吃。心急是吃不了熱豆腐的。”陳恭澍聽到這話,猛地回過神來,將筷子在桌上用力一拍,喉嚨山響說:“就是要趁熱吃豆腐,現在汪精衛已被驚動,很有可能馬上離開這殺生之地,我看……”王魯翹眨巴着眼睛,露出疑惑神色。陳恭澍瞟了一眼王魯翹,咬着牙接著說:“事不遲宜,今晚突擊強攻!”王魯翹懷疑聽錯,再問:“今晚?”陳恭澍斬釘截鐵答:“對,今晚!”接着,陳恭澍對眾特工說,現在夜飯放一放,等完成任務回來喝慶功酒。
陳恭澍將早已想好的分工計劃詳說一遍:由王魯翹帶領三個特工從後門翻牆而入,主攻北房間,槍殺汪精衛;而另一組從前門進入樓房,目的是控制局面,看押侍衛,而自己留守車上,隨時觀察動向,調度指揮,以防意外。
當夜12點,行動開始,兩輛車子直開汪精衛住宅後門。可誰也沒想到,就在接近汪精衛寓所的一個巷道時,意外的被兩名越籍警察攔住了。陳恭澍拍一下額頭,嘰咕一聲:“怎麼這麼倒霉?”陳恭澍對越警謊說,要到30號去看個朋友,誰知越警堅持說,住宅區夜間戒嚴封路,沒有特別通行證決不放行。此時,陳恭澍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把口袋裡的5千元錢全部塞到越警手裡,並再三保證看朋友最多半個小時。越警猶豫片刻,終於通融。
陳恭澍鬆了口氣,待越警一走,立馬揮手驅車直抵高朗街27號後門,而另外一輛車繞到汪寓所前門。好在事前了解到,寓所內侍衛因法國人規定均不準帶武器,所以前後夾攻,很快控制了局勢。
王魯翹提着槍衝上三樓,對着汪精衛居住的北屋木門連撞5下,可怎麼也撞不開。王魯翹發狠,心急火燎地從另一特工手裡搶過利斧,“ ”將房門劈了個大洞,但門仍無法打開。直到這時,他才看清,這木門鑲嵌了鋼筋,異常堅固,休想撞開。王魯翹從門洞里張望,看見屋內檯燈還亮着,曉得裡面有人。他仔細再瞧,果然發現,汪精衛和陳璧君正在往床底下鑽,只露出兩個屁股。王魯翹喜出望外,對準汪精衛連開了槍。不愧為神槍手,三發子彈均擊中汪的腰背,只聽見汪精衛大叫一聲,鮮血頓時淌滿地板,轟然伏地。此時,王魯翹知道不能久留,因為槍聲已響,警方會很快趕到。他手一揮,喊了聲:“走!”眾人迅即離開是非地。王魯翹竄進“雪鐵龍”,對陳恭澍說:“汪已被制裁!”陳恭澍面露喜色對阿毛說:“趕快撤,繞道而行!”
不到兩分鐘,大批越南警察就封鎖了整個高朗街,汪精衛寓所被團團包圍,而4個來不及撤走的特工被河內警方人車倶逮。
陳恭澍回到住所,有點心神不定,他懷疑被殺的是不是汪精衛?因為當時王魯翹無法驗明正身。陳恭澍坐立不安,專等內線消息。直到凌晨5點,消息終於傳來,內線報告說,汪精衛安然無恙,毫髮不損,打死的是曾仲鳴!陳恭澍頓時似被兜頭澆了盆冷水,竟然呆若木雞、渾身顫抖。未幾,昏倒在地。
原來,汪精衛為人狡猾,行動詭秘,自從發現有形跡可疑人跟蹤后,更是警惕防範,他一改平時起居規律,白天佯在北房辦公會客,夜晚便悄悄輪流到別的房間睡覺。王魯翹不知情,誤以為北面大間為汪精衛卧室,而卻巧那晚曾仲鳴住了進去,做了“替死鬼”……
消息輾轉傳到重慶,蔣介石氣得碰台拍凳,大罵:“娘希匹,一群酒囊飯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