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門之變

　　題記----公元618年唐高祖李淵即帝位,立長子建成為太子,次子世民封秦王,三子元吉封齊王。然太子建成奢華淫逸,不思進取,大唐新創之業風雨飄搖。秦王世民自幼胸懷大志，文韜武略，天縱之才，為大唐帝國之創立下不世之功。無奈李淵欲傳位於長子建成，建成亦嫉世民之才，屢有加害之意。世民遂隱居兜率宮，韜光養晦，終日與老莊為伍，清燈古佛為伴。

　　玄武門之變

　　一融化與凝固，只源於溫度計上那個冰點

　　大唐正德九年六月初一黃昏。

　　長安西郊兜率宮。

　　煙霞散彩，日月搖光。千株老柏，萬節修篁。千株老柏，帶雨半空青冉冉,萬節修篁，含煙一壑色蒼蒼。門外奇花布錦，橋邊瑤草噴香。石山突兀青苔潤，懸瀑高漲翠蘚長。時聞仙鶴唳，每見朱雀翔。仙鶴唳時，聲振九杲霄漢遠；朱雀翔時，羚毛五色彩雲光。玄猿白鹿隨隱見，金獅玉象任行藏。①

　　好一座道觀，廟宇雖略顯滄桑簡陋，但風景卻別有洞天。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天地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②一青年男子一手持書，一手倒背身後，在門廊間踱步而誦。但見這青年肩闊腰挺似初逾而立，卻舉止沉穩、目光深邃、頗具城府,氣宇軒昂，胸中如有百萬雄師，雖一身道裝，與這兜率宮其他修行之人卻頗為不同。

　　“王爺，摩尼教有一女施主求見。”一中年道人匆匆而至作一深揖向這位青年言道。語氣卻頗為恭敬。

　　這青年微一驚，言道：“小王潛心修行，已決心向道。道長不必拘禮。”當即還禮道，“勞煩道長請她在三清殿相侯。”

　　原來這青年便是當今皇帝李淵次子秦王李世民。

　　秦王略整衣冠，便向三清殿行去。

　　這兜率宮乃南北朝時所建道觀，后屢經戰火之災，所存殿宇多已殘缺。唐以來，雖唐帝自詡道家始祖李耳後人，但限於國力疲敝，無力大加修繕，故仍顯簡陋。然南北朝以來佛教甚盛，因此佛家之說在這道家的土地上卻生下根去。這兜率宮實成為集佛、道、儒、法為一體的文化交流之所。

　　待到得三清殿，秦王見一少女恭身於三清真人之前,口中似念念有詞。

　　“女施主，貧道有禮了。”秦王微一躬身，遂凝目而視：那少女二十歲年紀，身軀嬌小卻腰挺背直，雙眸如深秋清冽的山泉，脈脈之情流瀉無餘。但見她膚色奇白，鼻子較常女為高，眼睛中隱隱有海水之藍意，不似中土人士。

　　“好生面熟！”秦王險些脫口而出，臉上已顯驚訝之色。

　　那少女腮生桃暈，卻絲毫不露羞赧之舉。欠身還禮道：“久聞秦王博聞強識、學貫古今，文韜武略天下鮮有匹敵。今日相見，小女子三生有幸！”說罷嫣然一笑，目光卻悄悄在秦王臉上掠過。

　　“姑娘怎知我俗家身世？”秦王更是詫異，心中卻尋思道：“莫非是那太子譴人試探於我，我確需小心了。”

　　那少女略一沉吟笑道：“曰邃古之初，誰傳道之？”③說完又是一笑，似是為自己不着邊際的對答解嘲。

　　秦王雖覺這少女似在故弄學識，但不知為何卻也不感嗔怒，更奇自己方才的戒備之心忽而消卻，只覺這少女好生親切。絕無加害之意。心中卻道：“李世民，你千萬要小心了，方今人為刀殂，我為魚肉----”但轉念又想：“這麼天真無邪的少女怎會加害於我？！未免杯弓蛇影了。”

　　“敢問姑娘芳名？”秦王不禁脫口而出。言畢懊悔不已，自覺太過唐突了。本以為那少女定當吞吐一番，卻聽那少女爽聲言道：“小女子複姓長孫，草字無垢，有煩公子雅聞了。”

　　秦王自少年便身經百戰，但這等豪爽之少女尚見不多，雖覺有失禮數，心中卻又平添一分好感。

　　“秦王，小女子有一事相問。”不待秦王答允，那少女隨即便道，“敢問秦王為何隱居於這兜率宮修習庄老清逸玄學？”

　　“姑娘見笑了。我李氏源出道家始祖老子，因此世代以光大道學為念。不意漢儒董仲舒以來儒學獨尊，漸成一統。而我道學雖博大精深卻日漸式微。本王願以鄙陋之才宏我祖上之學,救天下生靈於水火。”

　　秦王忽覺言中“救民於水火”一詞欠妥，忙加上一句“自然，為人臣者當祈福祉於百姓，輔天子以玄道。”但心中卻道：“姑娘怎會加害於我呢？”言畢向少女望去。這一望愈發覺得這少女親切可人，似曾相識，但在何時何地卻絲毫難以琢磨，只道自己這幾日身心太過疲憊，幻聞幻視了。

　　長孫無垢不置可否，輕移蓮步款款上前，似一片薄雲毫無聲息：“秦王似有難言之隱？”那少女清泉般的眸子忽然間閃露出一絲奪人心魄的幽光，讓人不由為之懾服，“公子天縱之才，難道甘願在這清燈古佛，木魚道袍間度此一生嗎？小女子知道公子有明哲之慧，但豈不聞‘聖人常無心，以百姓之心為心’的道理嗎？今江山初定百廢待興，社稷需一堯舜之君，百姓盼一賢德之主，公子身系天下蒼生之望，歷史進程之責，奈何輕一身以投空門！望公子三思而行！小女子尚有俗務，不便久留，來日有一赤誠之士拜會，名曰魏徵，煩公子接洽。”言畢欠身一揖，似一片輕雲飄然而去，雙足竟似不染泥塵。

　　一抹淡淡的蘭花之氣游向秦王鼻孔，不禁頓覺周身舒泰，這沉悶的暑氣也似乎為之消卻大半，心道，“好一個絕塵的女子啊！長孫無垢，無垢，超凡脫俗不染泥垢，好名字，好佳人。”

　　二平靜的激流，冰山在撕心裂肺地殘喘

　　黑夜吞掉落日最後一絲光暈，躁人的暑氣並未笑減半分。垂柳耷拉着腦袋，知了煩惱得呻吟着，咒罵著----

　　夜已闌珊。青牛軒內孤燈弄影，一幅老子騎青牛悟道圖掛在壁上。

　　秦王臨窗而望，但見一彎新月斜掛天際，群星璀璨競放異彩，大有奪搶月華之勢。不禁喟嘆：“天何所沓？十二焉分？日月安屬？列星安陳？”④

　　月已西斜。秦王躺在床上心潮澎湃，久久難以成眠。這當是修道之人大忌。那少女的形象始終縈繞於腦際，揮之不去，欲罷不能，只道自己未見女子已有旬日，但捫心自問自己絕非有非分之念，胸中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油然而生，心馳神往之際竟想到若能得如此絕塵女子為伴一生無悔矣。

　　秦王睡意全無，索性披好長衫來到庭院中。

　　果然夜色彌深，萬籟俱寂。隱隱約約似有絲竹管弦之聲遠遠傳來，秦王尋聲望去，但見東北方向天宇被燈光照得昏紅。

　　“今晚兄長當在咀華宮吧，哎，含英、咀華，多少民脂民膏啊！孰不知：民，水也；君，舟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秦殿悠悠漢宮枯，琵琶弦斷笛聲孤。朱雀輕歌繞羅帳，青龍漫舞戲紅燭。長樂傾頹音繞樑，未央崩摧鴉滿屋。卻憶合德香腮淚，飄落風塵祭帝都。”⑤恍惚間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天下英雄望風披靡。一位青年端坐於龍椅之上，群臣山呼萬歲，百姓奉若神明。帝國東銜滄海，西吞大漠，萬國使臣紛至沓來，稱頌曠古爍今之盛世----

　　“啪”秦王一掌重重的擊在自己臉上，身上不禁一身冷汗。心道：“其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⑥

　　轉念間那少女的倩影又浮上心頭。她是如此脫俗，那微笑，那眸子竟似天人，還有那番奇怪的言語似乎別有深意。

　　“‘魏徵’這名字似曾聽過，在哪呢？怎麼這麼健忘！哎，恐大限將至吧----唉，一切都會來到，包括死亡；一切都會失去，包括生命----”

　　秦王邊走邊想，不覺間竟來到鑒古池。

　　一縷暖風吹過池面，漣漪微生。那池中魚兒倒也膽大，只是幽閑的覓食，雖不免有些搶奪，但秩序井然，儼然只是遊戲。

　　秦王忽覺背後有人，轉身而視：一青年不知何時已立於身後！

　　那男子年紀不過二十五六歲，卻頗顯持重，臉色微黑，濃眉大眼，鼻挺嘴闊，目光如炬，正氣凜然。

　　“好一位忠烈之士！”秦王不禁嘆道。再略細觀，這青年和那少女一般竟也似曾相識！

　　“在下魏徵，摩尼教教主座下右使者。有幸拜會秦王。”那青年雙掌合十躬身行禮道：“在下有一事相求，望秦王允諾。則教主之旨意可復，天下黎民為之而幸甚！”言畢那自稱魏徵的青年拜於地。

　　秦王大驚，欲上前相扶。

　　那魏徵倏的拔出一柄長劍道：“為民請願，迫於形勢，姑且從權。秦王若不答允，吾當以死而謝天下！”

　　秦王不敢上前，亦拜於地道：“閣下赤誠之士，小王洗耳恭聽便是。敢勞閣下輕生？！”心中卻思量：“若得如此忠烈之人輔弼，何愁大事不成！”

　　“秦王，你看這大唐江山如何？”

　　“我大唐雖初創，百廢待興，但皇上親政愛民、英明神武，太子----太子，好學上進、禮賢下士，這江山猶似初升之朝陽，又如繁花之欲放，可謂風光無限啊！”

　　“未必吧！我看這江山風雨飄搖，已是暮藹沉沉，殘枝敗葉！”

　　“大膽！爾輩豈識我父皇、兄長鴻鵠之志，宇宙之懷！”秦王略一沉吟接着道，“即便如君所言，花開花落乃自然之理。花開，則賞其繁花似錦；花落，則傷其敗葉殘枝，也是道法應有之意。我輩豈能強求呢？！佛曰：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都脫因於這‘執著’二字，是謂‘執業’。其實，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當作如是觀。⑦我輩何不潛心佛道，祈福降祉，也算恩澤於民吧。”

　　“看來秦王佛老之學皆已貫通。鄙教雖出於波斯，但與支那佛學也有融會。秦王豈不聞佛割肉以渡歌利王的故事嗎？如來說‘第一波羅蜜，即非第一波羅蜜，是名第一波羅蜜。’⑧因此‘執業’即非‘執業’是名‘執業’罷了。有道之士以渡天下蒼生為己任，和佛渡歌利王⑨一般，這豈能稱之為‘執業’呢！”

　　魏徵環顧四周見絕無旁人，接着道：“想必秦王也不齒於太子之驕奢淫逸、不學無術，才避世於這兜率宮吧。卻拋下這錦繡河山給那太子糟蹋。望秦王以天下蒼生為念，早圖大事，則社稷幸甚，百姓幸甚啊！”

　　“閣下高見。小王確不應該拘泥於‘執業’二字之間，但渡天下豈止君所言一法！況‘兵者，不詳之器，有道者不處’！”

　　“秦王似乎故意強詞奪理啊！秦王經天緯地之才，神鬼莫測之機，豈會拘泥於這老莊之詞句，捨棄其精髓呢？！望秦王以天下蒼生為念，斟酌利害。今我死亦當瞑目！”說完那魏徵竟欲揮劍自刎。

　　秦王忙長身而起，便欲奪那短劍，但為時已晚。

　　一抹緋紅自那魏徵項下噴出，身子已然倒下。

　　“我當謹遵閣下教誨，告慰烈士於九泉！”秦王屈膝跪倒，揮淚而拜。

　　一束陽光透過密林照了進來，在鑒古池上撒下耀目的金光，反射入秦王的眼睛。

　　秦王一顫，原來自己正躬身於一石像之側。看那石像卻是“太公渭水垂釣”不禁慨嘆萬千。環顧四周，哪有別人，只有池中自己的影子被魚兒嘻弄得不成樣子-----

　　大唐正德九年六月初三午時。

　　長安北郊摩尼教總壇。

　　“少主，你當真要這麼做嗎？”魏徵立於長孫無垢身後，好像天眼見就要塌下來似的，急切的搓着手問道。

　　“魏大哥，只能如此了。《聖火經》告訴我們中土自漢以來歷經三國、兩晉、南北朝，烽煙四起，戰火連綿，生靈塗炭，民不聊生。雖有隋以來民生稍和，但難有小康之局面。這秦王雄才大略日，后必成為曠古一帝，開創千古未有之盛世。而現今這秦王竟-----聖火尊神預言，惟有我教兒女方能扭轉乾坤。”無垢看看魏徵急切的表情，竟然絲毫不感慌亂，似乎已成竹在胸。

　　“可是教主只是令少主儘力而為，並非-----並非-----”那魏徵竟一時語塞，彷彿那“並非”二字之後是多麼令他痛苦的事一般，“還是我去試一下吧？”

　　“一定是徒勞的------時間不多了。倘若還有時間，我又怎會出此下策呢！我又豈不聞‘男女不交爵，男女無媒不交，無幣不相見’。”

　　長孫無垢言畢兩腮頓綻桃花，忙轉過頭去道：“魏大哥，你我自五年前相識，你待我之心我又豈能不知-----但這事關重大，你我又怎能困於兒女私情呢？這便是緣分吧，但願有來世，當報魏大哥一番深情。”

　　魏徵見長孫無垢竟滿眼淚花，不禁心痛如割，直欲相慰幾句，但另外一種感覺由心底而生，只道一句：“少主之心，我已然明了。望有來世，能和少主有緣相聚-----”說完竟鬱郁而去。

　　三火焰里飛騰的當然是鳳凰

　　大唐正德九年六月初三掌燈時分。

　　長安西郊兜率宮。

　　悶雷滾滾。

　　他靜靜的望着她的眸子，她也靜靜的望着他的眸子。

　　他堅毅的眸子生出兩扇翅膀，輕輕地飛進她清泉般的眸子。

　　她的眸子里流淌着晶瑩的珍珠，要將他的眸子永遠的倒映在裡面，像琥珀一樣，幾百年，幾千年，幾萬年。直到那乳白的銀河不再旋轉，直到這亘古的夜不再黑暗。

　　他覺得周圍的一切都消失在流溢的夜色里，只剩下她和他。接着連自己都要融進她的身體，腦中頓時一片空白，不由地伸手攬過那嬌細的腰肢。

　　她感覺到這一刻自己再也站不住了，身體不禁微微顫抖。頭不由地慢慢埋進他厚實溫暖的胸膛。然後整個身體也要融化掉了，一種酥軟的感覺由腳底爬上來，像蛇一樣迅速游上手臂，游遍全身每一寸肌膚。

　　他覺得自己像擁着一片柔軟的雲朵，直渴望能把這朵雲吞噬下去。

　　一縷蘭花的清香沖入他的鼻孔。是她的秀髮，是她如瀑般的秀髮，是她披在雪白的肌膚上的如瀑般的秀髮。

　　他雙手輕輕扶摸着她的秀髮，輕輕的，輕輕的，就像當年梳理心愛的戰馬的鬃毛—那是一位鬥士的生命，那是一位英雄的戀人，那是一位不死的戰神的所有，或者說是唯一的擁有

　　他慢慢的伸手到她的耳際，用雙唇吻着她的秀髮，她的耳朵，她的睫毛，然後壓到她濕潤甜膩的唇上，一陣觸電的感覺沖將出來------

　　那烏雲終於再也承受不住暴風雨的重壓，瓢潑大雨由天而瀉。

　　一道犀利的閃電劃破雲層沖向大地耀得這黑夜如同白晝。那油紙糊成的窗戶外面隱隱的竟站着一高大的身軀。

　　二人整理衣衫。

　　門開了，進來一青年男子。

　　魏徵。

　　他渾身早已濕透，渾濁的雨水從那高聳的髮髻上淌到臉上，慢慢的淌過眼睛，混着淚水流過抖動的雙唇，在厚重的下巴上略一停頓便落到那同樣抖動着的突兀的喉結上，最後融入那襲黛青的長衫里----

　　長孫無垢羞赧地垂下頭去，半晌無言。秦王更是大驚——這魏徵竟和那日鑒古池邊恍惚間所見之人絲毫無異。

　　良久，長孫無垢抬起頭，內疚羞怯的目光在魏徵痛苦的臉上閃過，隨即轉作自信剛強。

　　“對不起，我瞞者大家的事太多了。”長孫無垢走到窗邊，遙望着那深邃得可包容一切的宇宙說道：“我的家在離你們地球78光年的星球。那裡沒有戰爭，沒有飢荒，沒有壓迫，沒有疾病，沒有鬥爭-----我自十五歲便研究地球上的華夏歷史。史書記載：從正德九年六月初四，也就是明天早上起，華夏將陷於一千餘年的分裂混戰時期。是的，諸侯割據、群雄並起、百姓水深火熱、生不如死。而究其原因就在於明天早上高祖皇帝禪位於這驕奢淫逸、暴戾殘忍、昏庸無度的太子李建成。這位秦王——當世真正的英雄，將被兄長所害。我經過兩年的行程來到地球，就是要把明天以後的千年改寫。五年前，我拜摩尼教主為義父，便是敬他素有救蒼生於苦難之志。今天，我要改變一個英雄，一個足以改變華夏歷史的英雄，一個震古爍今，萬世崇拜的帝王。我要助他創造一個讓任何時代都汗顏的大唐盛世！”

　　長孫無垢將目光轉向呆若木雞的魏徵，接着道：“是的，我愛上了這個英雄。自十七歲那年我就愛上了史書上這個威鎮四海的英雄。今天的相聚，都是我安排好的。盡人事，聽天命，假如明天大事難成，我便隨這英雄於地下-----”

　　秦王和魏徵像聽故事似的獃獃地望着眼前這位下凡的仙女，愣愣地，誰都不說一個字。

　　那霹靂終於按捺不住擊破了這寂靜。

　　其實本不寂靜。那雨，那從天而降的暴雨抽打者樹上殘敗的梧桐葉，抽打着這甫定的江山——風雨飄搖。

　　“何試上自予，忠名彌彰？”⑩

　　秦王暴喝一聲，揮劍將書案斫為兩半。

　　“願效魏武，雖萬世罵名，當救民於水火！”劍光一閃，一縷鮮紅自秦王臂上流出，“今日小王慚愧之至，我當為天下蒼生一搏，望二位鼎力相助！”

　　長孫無垢轉過頭去，望着魏徵，目光中淌着內疚懇求與憐愛。

　　魏徵喉頭不住地戰慄，似有千句話將要衝出來。

　　他相信命運，他相信緣分，正如他始終相信聖火真神賜給他—一個篤信命運，篤信緣分，篤信天荒地老，篤信海枯石爛，篤信相擁到白首的青年。而眼前這雙清泉般的眸子便是一個神秘的天使，神靈。

　　自己愛上了一個神，而這神卻愛着自己崇拜的英雄。英雄是神的英雄，神也只是神的英雄。

　　他更加篤信那無所不能寬厚仁慈的神----

　　“願效犬馬之勞！”魏徵委身拜倒。拜的既是自己心中不滅的英雄，又是自己深深愛着、愛慕着、崇拜着的天使。

　　魏徵長身而起，掩門退出。

　　“無垢，我不能完全懂得你所言，但我會以天下蒼生為念。成大事，不拘小節。管他史家鐵筆，管他千古罵名。”秦王伸手攥住長孫無垢纖細的手，捧到嘴邊，輕輕一吻，柔聲道：“無垢，我們首次相識，我便對你有熟識之感，大概這便是緣分，我定當不負你----”言畢，將長孫無垢擁到床邊-----

　　翌日，太子建成被秦王射殺於北宮門，高祖淵立世民為太子，總攬朝政。史稱玄武門之變。次年，高祖淵禪位。世民即帝位年號貞觀，是為唐太宗。

　　魏徵一代名相，太宗比之為銅鏡，以知得失。

　　長孫無垢母儀天下，助太宗開創前古未有之盛世，史稱貞觀之治。

　　大唐盛世儒法道摩尼諸教派百花齊放，大有戰國諸子爭鳴之勢。

　　“道沖，而用之或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搓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誰之子，像帝之先。”⑾

　　①《西遊記》

　　②《道德經》

　　③《楚辭-天問》

　　④《楚辭-天問》

　　⑤長樂、未央皆系宮殿名，這裡暗指含英、咀華兩宮

　　⑥《論語-為學篇》

　　⑦《金剛經-應化非真分》

　　⑧《金剛經-離相寂滅分》

　　⑨傳說中暴君，佛割自己之肉，點化於他。

　　⑩《楚辭-天問》為何熊惲殺堵敖自立，他的忠名卻更加遠揚？

　　⑾《道德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