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橋·人·心

手機:M版  分類:生活隨筆  編輯:pp958

  一步上橋就有一步凌空的感覺,思想的網被切斷了,一切的負擔都卸了,只餘下空洞的軀殼,面對那仰首可親的明月,伸手可觸的橋欄,俯首可見的碧水,和碧水中稀疏的朦朧的燈影。

  水風歡欣地爬上橋面來,柔柔地梳理人的發,殷勤地舐舔人體上的汗沫和塵粒,輕輕地撩起人的衣裳。它把自己幻做悠悠的碧水,而把人幻做水中可樂的植物。

  心全然的空了,凈了,爽了,難以名狀的沉醉了。眼睛半醒着,耳朵半聰着,大腦里只裝着一個闊大的零。

  月的清輝,星的明光,蛙的鼓點,水鳥的獨唱,一些蟲子的小提琴協奏,一齊聚到橋上來,按摩人的心房。心就蛻掉累月累日的俗衣,兀地高潔起來。它且自言自語,自娛自樂。

  橋不同於山,也不類於樓。登高山可“一覽眾山小”,上危樓能“手可摘星辰”。但是山和樓都只能把人引向孤立,引向寂寞。而橋只為人營造一片真實的天空,它的兩端依然連接着切實的世界。人所享有的就只有安詳,寧靜,和恬恬的半寐。

  橋本無語,但橋有橋的心事。它本要努力掏空人的心,徹底地為人減負的。但是它無奈於憂勞深重的人。那些人的心是超了載的,橋化解不了。橋只能無何的聽他們嘆息、悲泣,無助的看他們煩惱、掙扎。他們要從橋上躍下去,到水中去尋求解脫。橋只默默的瞧着,依然無語。

  這不是橋所期待的結局。橋只想做一個溫馨的巢,或一條韌性的枝,去接納人心的棲落和安眠。除此,橋別無所願。無論是春雨綿綿的良晨,還是秋雨緋緋的傍晚,橋無不因人而多情,人無不因橋而恬靜;無論是暑氣全消的月夜,還是白雪皚皚的正午,橋無不因人而生動,人無不因橋而空靈。“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霜冷了橋,但橋卻暖了人的足跡。“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西風吹瘦了馬,也吹瘦了橋,但橋卻把遊子的心端端地支撐着。在水漂流的上方,在岸渴望的前方,橋飄逸成虹的模樣,那是人心着陸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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