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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熟了

手機:M版  分類:生活隨筆  編輯:得得9

  麥子熟了

  割麥子的鐮刀,已經在磨刀石上飛快的跑了無數次,鐮口鋥亮的掛在西屋的土牆上。捆麥秸的草繩,在去年隆冬的第一場大雪后,就已經結好,一捆捆的堆在牆角。打麥的連枷,皮繩被重新換過,吱吱嘎嘎的聲音細了許多。曬麥子的麥場,被碌軸反反覆復的碾過,平整光潔的躺着,像一張婚床。喝了一個春天稀粥的狗,此刻也聞到了面片的味道,趴在門前,不再吵鬧。一切都在靜靜的等待着。

  二爺將一顆麥粒放進嘴裡慢慢的嚼着,彷彿自言自語的說道:“麥子熟了!”可消息立刻像一陣風似得傳遍了全村。村子忙起來了,那些收麥子的傢伙,被一一重新捋過,放在門口,整裝待發。這天的晚飯,異常的豐盛,樑上的臘肉、魚乾,壇里的鹹鴨蛋,碗里滿滿的白米飯。當然,當家人的男人還會有一杯老酒,會狠狠的咂上一口,看着自己的女人,愁容舒展的說著:“終於熟了!”女人的眼角也許會泛了淚花的回著:“是啊!終於熟了!”這一日村裡人逢着的第一句話也許就是:“終於熟了!”那語氣彷彿就像是孩子大了,出嫁了,娶媳婦了!

  第二天,天還黑着,農人提着燈開始下地。地依然睡得很香,麥子在風裡輕輕搖曳,微微的打着鼾。農人輕手輕腳的下到地里,生怕驚擾了麥子的夢。麥地里不見人影,只有嚓嚓的聲音。等太陽露出臉,麥子已經躺下了一大片,一壟一壟的,整整齊齊,像閱兵時士兵的隊列。站在田埂上,叉了腰,咕咚咕咚喝水的農人,此刻滿臉的喜悅。

  剛剛躺下的麥子,不久被打成捆,裝上板車,車軲轆吱嘎吱嘎的在田埂上碾過,向麥場駛去。麥子告別了土地,麥粒也將告別麥秸,在碌軸吱呀吱呀的滾過,在連枷啪嗒啪嗒的拍過,被揚杴拋在空中,像一匹匹金黃的布,落下來又成了一堆堆金山,在農人的眼裡熠熠生輝。把腳埋在麥堆里,暖暖的,痒痒的,酥酥的,像是兒時冬日裡小腳被母親捉了捂在懷裡。麥粒被裝進籮筐,被屯在農人家裡,被碾成粉,被揉成麵糰,被切成麵條,在開水裡翻滾,在呼嚕聲里滑進我們的胃。夏天裡第一碗新鮮麵粉揉的面,渴望了整整一個春天,該有麥秸和泥土的香味吧?

  收割后的麥地,空曠而憂傷。麥茬,仰望天空,思緒萬千,滿心惆悵。稻草人,依舊衣裳襤褸的靜靜立着,手裡的紅布條,迎風揮舞,孤獨寂寥。土地奶娘般又一次被複雜的情緒糾纏,耗費心血奶大的麥子,被親娘帶走,如釋重負卻又依依不捨。

  不久有犁劃過,水流進來,麥地成了澤國,成了田螺、水蛇的極樂世界。青蛙剛剛產下一堆卵,在高高低低的小土丘上,咕咚咕咚的歡唱着,耙子來了,把土丘一一擺平,那一堆尚未孵化成小蝌蚪的卵被耙子搗個稀爛。青蛙在哭訴,可是耙子說:“麥收結束了,要插秧了。農民的地可金貴了,哪能有閑着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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