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子熟了

　　一

　　妻在老家度假，同我聊天，說老家裡的稻子全熟透了，馬上就要割稻子了。

　　我說：臭婆娘，你把相機拿回去了，也不給我照幾張稻子熟透了的照片，你是不是想我打你屁股？

　　她笑着說：哎呀，我好怕呀，你饒我一會呀，我馬上去給你拍。

　　她起身，關掉了電腦，拿上相機出去了。

　　二

　　從我有記憶開始，每年的水稻成熟的那幾天，家家戶戶都是最忙的了。以前，稻子的成熟期比現在要長，要到農曆九月中旬。每年到了收稻子的季節，學校都是要放假的，叫“農忙假”，一共放七天。把我們這些學生放回家，幫家裡收割稻子。因為收割稻子需要的人數比較多，而每家每戶的壯勞力是有限的，所以老家很流行換勞力。即今天我們附近幾家都湊過來幫你家割稻子，明天又一起幫他家割稻子。以互助組的形式解決勞力不足的問題。

　　我老爸是一個泥水瓦匠，脾氣很倔很古怪，不喜歡同別人換工。我家每年都是他帶着幾個徒弟回來突擊幾天，把稻子割完后，又出去**的老本行。我長到13歲了之後，他割稻子也不回來了，把這項光榮而艱巨的任務交給了放農忙假的我和二哥。

　　我們兩兄弟先把一塊田裡的稻子全部割完，然後一個人遞稻束，一個人踩打稻機脫粒。那種老式的脫粒機很重，一般都是2到3人邊踩邊脫粒的，而且還感覺到很累，而我們一個人就頂下來了。吃飯的時候，我們每人一擔金黃的稻穀，晃悠悠的挑回家。耳邊全是此起彼伏打稻機脫粒的聲音，一幅熱氣騰騰的豐收景象。走在田埂上，那種累的感覺就很淡很淡了，只感覺到一種出自內心的喜悅、自豪和幸福。

　　我家栽了3畝多水田的稻穀，晒乾後足有3000多斤干穀子。我和二哥最多5天就收完了。剩下的2天農忙假的時間，我們就下河抓魚摸蝦。老媽也破天荒地地不去責怪我們，讓我們盡量放鬆休息一下。

　　昨天，同我兒子說起以前家裡收稻子的事情，兒子問我一擔濕稻穀有多重？我告訴他，有130多斤左右，他直說我吹牛。他今年14歲，去年從深圳回老家，奶奶讓他試了一下，50斤重的東西都挑不起。奶奶一個勁兒的直搖頭，說一代不如一代！

　　三

　　同妻戀愛的那一年，我回家，正趕上她家割稻穀。請了10多個壯勞力，本來是不要我去的，我自告奮勇去了。一下稻田，就看到幾個人在那裡小聲地嘀嘀咕咕地說了半天。然後，有一個人就站出來大聲地說：“今天凡是男人，都要上打稻機脫粒，誰不上誰就不是爺們！新姑爺，你長得那麼秀氣斯文，你說你行嗎？”旁邊有人接口應道：“新姑爺行不行只有我們家侄女知道，你在那邊瞎摻和什麼！”於是，整個稻田裡的人都笑了起來。

　　踩打稻機脫粒是最辛苦的活了。我知道他們要給我下馬威，給我難堪。我很爽快地答應了。

　　果然，他們上打稻機只脫粒了四到五分鐘，就把打稻機上的位置讓給了我。而我一上去，馬上就有2個人加緊遞稻束，不讓我下來。我可是從小就被老爸嚴格訓練了革命同志，再加上同我二哥在自家脫粒的時候，也經常揣摩怎樣脫粒最節省時間。所以我也不慌不忙，一束稻束，在我手中也就左轉一下，右轉一下，然後順勢一拖，就丟在了稻草堆上了，快而簡單，最多四秒鐘。結果，給我遞稻束的人來回在泥地里奔跑，累得要死。到了最後，那兩個人站在那裡，任憑我怎樣吆喝要稻束，都不跑了，大口大口的喘氣。等氣喘勻了，才慢慢走到了稻草堆上，檢查我脫粒是不是脫得乾淨。

　　吃飯的時候，這一夥算計我的人，都心甘情願地敬我的酒，說我是一個真爺們，他們打心眼了認同了我。晚上，告辭回家的時候，他們都同我勾肩搭背了好一會兒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