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成長

　　當我手捧重點高中錄取通知書，抖落山裡特有的勤勞與勤勞和樸素，帶着驚羨和憧憬急撲城市，天上的彩雲彷彿也隨着我歡快的跳着舞蹈，整個人輕飄飄，如臨仙境一般。

　　新的環境，新的同學，帶給我的不是茫然和青澀，而是無限的欣喜。尤其口袋裡那幾張“沉甸甸”的人民幣，是我長這麼大都不曾擁有過的。我以為從此我過上了和鄉親們不一樣的日子。

　　“哎，咱學校的水可真難喝。”開學伊始，剛剛交到的室友鳥翔一邊吃飯，一邊發著牢騷。

　　“沒關係，麵包會有的，水也會有的。”我一邊搭訕，一邊掏出姐姐好不容易湊錢給我買的手機。撥通了母親的電話。

　　“媽。”我開口叫道，語氣粗壯了不少。我彷彿覺得城裡的水使我聲音變得柔弱了，必須大聲的對母親說。

　　“您看看有人進城嗎？給我搬兩箱礦泉水放宿舍里，我錢不夠用了。”

　　“孩子，怎麼了？城市學校里水那麼緊張啊，還要自備水嗎？”對面電話里傳來了母親焦急的聲音。

　　“不是，學校的水不能喝。有怪味，別的同學都喝冰紅茶。”我無奈地吼了出來。

　　“哦。”母親弱弱地應了一聲，然後是無言的沉默。好一會，電話傳來了“嘟嘟”的盲音，放下電話，心裡特別不滿，母親這是怎麼了，我走到今天容易嗎？不說家庭生活的惡劣，就說我這麼多年的學習生涯，那得付出多少汗水呀、難道這點要求過分嗎？哼，我不滿地哼出了聲。

　　“嗨，白虎，鳥翔，咱們別去食堂了去出去吃香鍋吧。”中午放學，我勇氣十足的招呼着同學，可心裏面的小鼓也在不停地敲呀敲，媽媽呀媽媽，如果您在不把我多要的生活費匯過來，您就等着您的兒子喝西北風吧。

　　母親的錢在香鍋過後，還是沒有蹤影，我打電話已催過好幾次了，接下來又是借錢又是蹭飯地混了幾天。但聰明的我去商場把交通卡刷了，於是大包小包的零食又隨我飛回了宿舍，日子又愜意了起來。

　　“媽，我們學校要交參考書錢，您幫我想想辦法吧。”這一次，錢超過預期的匯到了。

　　我的絕招一次比一次高明，我不僅很快地熟悉了學校周圍的飯館和商場網吧，女朋友和吞雲吐霧的日子成了我的最愛。成績卻和消費成了反比。沒關係，等到我想學時，我一定會超過同學們的，我安慰着自己。

　　“兒子，在外面還適應嗎？怎麼成了這樣？”母親拿着我的成績單，開始了這個寒假第一次語重心長的談話。母親的許多道理都被我“耐心”“誠懇”的態度應付過去了。接下來便在母親每天的督促下假裝奮進地學習，可心兒早已從書本的縫隙飛出了大山，飛向了女友的容顏，飛向了網吧的火爆。不久母親發現了我的秘密，開始在旁邊監視我學習，大戰一觸即發，日子在爭吵中慢慢度過，年，也充滿了火藥味。不管母親的和風細雨還是雷霆萬鈞我都沒有屈服，最後在一陣“沒文化的你懂什麼？什麼都不知道就別管我！”的嘶吼聲中，開始了我新的征程。

　　新的學期，母親來學校的次數多了，老師的談話次數也多了，但我依然我行我素，反正母親不會讓我退學的。我如是想。

　　高二的會考來臨了，母親親自找到我，要我好好的複習。我語氣堅決地請母親放心，承諾一定考好。母親焦急而又無奈的看着我，似有千言萬語，一步一回頭的離開了學校。

　　會考失敗了，但我仍向母親報告了“好消息。”請他放心。然而幾天後的一個中午，在一沒人的地方，母親突然出現在了我的面前，臉色蒼白地問我會考成績，我雖心虛但還是斬釘截鐵地告訴母親，我全部過關。“啪”的一聲，母親的手狠狠地落在了我的臉色，咬牙切齒的說：“你真是我的好兒子”隨後怦然倒地，不省人事。我嚇壞了，千呼萬喚終於睜開了眼睛，一骨碌爬起來，那麼的堅決，沒有一絲猶豫的重重跪在了我的面前。聲淚俱下，苦苦央求道“我的好兒子，媽這輩子沒求過人，今天我求你了，求你不要說謊，不要變壞，媽媽的要求不高，只求你無悔於心，對得起你的人生。不管你做了什麼，成績如何，媽會同你一同面對一起解決。媽只求你做一個正常的孩子，媽求你了。”

　　母親那聲嘶力竭的呼喊，那淚雨磅礴的面頰，深深地震撼了我。而今這一個無懼任何困難，素有“鐵人”之稱的母親，被他親生的兒子打到了，這是我不曾想到的，我身心俱疲，驚恐萬狀“撲通”一聲也跪在了母親面前。

　　接下來的一天傍晚，我走向食堂，迎面母親笑盈盈的向我招手

　　“兒子，走，跟媽回家。”

　　“回家？”

　　“嗯，回家。”

　　母親故作神秘的七拐八拐帶我走進了學校附近的一座出租屋，打開了門。屋雖然簡陋，但充滿了家的溫馨。

　　“以後，咱就住這兒。”

　　“那家裡怎麼辦？”

　　“唉……”母親傷感地嘆息了一聲，隨即一副釋然的樣子：“有你的地方就有家，別想其他的，把學習搞上去，下次會考一定要過關，有信心嗎？反正我有，因為你本質不壞，只是走了一時的岔路，我想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咱們一起加油好嗎？”

　　我心裡那早已逝去的溫軟的地方被輕輕觸碰動了，滿胸的痞氣開始鬆動了

　　以後的日子，在母親的辛勤勞作和對我無微不至的關懷中悄然進行着，雖然時不時也有爭吵，但最後都能煙消雲散。

　　一天，放學很早，當我走向出租屋時，門旁少了一個翹首而立的身影。我輕輕打開門，躡手躡腳走進了屋，屋內的情景讓我驚呆了，只見母親倒在地下，旁邊散落着一堆還未來得及裝訂在一起的書頁，右手中的大針刺入左臂些許，我的視線模糊了，心如刀割。母親太累了，而今長大的我，不僅沒給母親減輕負擔，反而把母親置入背井離鄉的凄苦境地，但母親一句怨言都沒有，我那顆墮落的心充滿了溫情。

　　夏季的雨很快就來了，瓢潑的大雨充斥着每個角落，我望空興嘆：母親會把自己藏好吧！但當我衝進雨中跑向家時。校外那伶仃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手裡拿着雨衣，打着一把破舊的雨傘，站在雨中，守望着她那不爭氣的兒子，雨水順着花白的髮絲沿着衣服，如斷線的珠子嘩嘩墜落，我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大吼：

　　“這麼大的雨還來幹什麼，不知道我長大了嗎？”

　　淚水混着雨水打濕了我的眼眶，我快速搶過雨衣，披在了母親的身上，一把摟住不斷掙扎並瑟瑟發抖的母親，拿過雨傘撐在我們母子的頭上。

　　“唉！真不讓我省心，現在是我該照顧你了！！”掙扎中的母親停止了動作，哽咽着微微靠向了我的懷抱。

　　回到家中不一會，一碗熱氣騰騰的薑糖水被送在了我的手中，我毫不猶豫地端起以前從不沾唇的薑糖水送到母親的口邊：“來，一起喝。”

　　喝着母親用粗糙的手熬好的薑糖水，心，滾燙滾燙的。

　　接下來的日子溫馨又甜蜜。

　　我不僅成績提高，會考通過。而且，網吧、女友、吸煙，已成為過去。母親也終於放心的要啟程回鄉了。

　　火車發出“咔噠咔噠”聲，我揮舞着有力的臂膀，心裡吶喊：媽媽，你放心吧，雖然以前成績上我交過白卷，可從今以後，人生絕不會再交一次白卷。

　　過去已過去，未來還未來。

　　隨着火車的遠行，我的視線模糊了。

　　我彷彿看到：坐在高考考場上奮筆疾書。

　　我彷彿看到：站在畢業優秀生的領獎台上。

　　我彷彿看到：又一次接到錄取通知書時的那一抹微笑。

　　我彷彿看到：我走向另一個繁華的城市，腳印是那樣的深邃，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