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風

　　放 風

　　作者：張漢九

　　孫老師家散養百餘只蛋母雞，外售雞蛋。

　　孫老師的雞蛋價格超過市值一倍，然人爭相購之，供不應求。據吃過孫老師雞蛋的同事描述，散養土雞下的蛋，蛋黃鮮黃，香醇可口，賞心悅目；口感不腥不膩，飄忽卓絕，營養超值，美不勝收。我便設法購得二十枚，食之果不同凡響，遂生散養土雞之念。

　　我獨居學校後院一隅，坐享田園之樂，覺得淵明生活不過如此。門前菜園一處，一年四季青菜不斷。吾之菜園，全用土雜肥作營養基，菜葉油綠茂盛，蔬果飽滿圓實，而且純手工操作，絕無半點農藥殘留，是名副其實的無公害純綠色食品。同事艷羨，欲出高價購吾菜蔬，妻言不賣，但可以贈送。

　　學校後院與教學區是完全隔離的，有八九百平米。不住校的同事向我討教種菜方法后，紛紛開發了自己的小菜園。一時間，學校廢棄的後院熱鬧起來，各種菜蔬編織成學校後院一道靚麗的風景。現在我欲散養土雞，與同事種菜好像有點利益衝突。但是，我認為這不是問題，任何事物都充滿着矛盾，都是矛盾統一體，任何矛盾都是可以化解的。

　　在綜合論證散養土雞的優厚條件之後，我主持召開了家政委員會第一次全體會議，經三人常務委員會成員的一致表決通過，決定先散養三十隻雛雞試一試。隨後，我們全家人就把一部分感情投放在散養土雞上。我於網上百度了好多散養土雞方面的資料，自己取市售玉米和麩皮作原料配製雞飼料，除了雞用免疫葯和防病葯之外，絕不參合任何添加劑。

　　我們像撫養嬰兒那樣，細心照料着雞娃成長，兒子特上心，每天上午下午放學后必親自喂一次，看著兒子拎着雞腿，觀雞掙扎取樂的樣子，我與妻子也分享其間，樂在其中。雞者，五德之禽也。道貌岸然，首戴峨冠者，文也；刀山火海，敵前而敢斗者，武也；得食物而相互告知者，仁也；黎明相約，謹守職責，信也；視死生如草芥，下蛋供主人食用，義也。雞之為物，可比世之君子！

　　雛雞漸次長大，張同事言雞吃了他的南瓜，李同事語雞啄了他的番茄，趙同事曰雞叨了他的白菜等等，都是向我告狀的。我便買來數十米柵欄，圍成一個四五十平米的雞圈，讓雞在裡面安家落戶。閑暇之時，菜園一游，雞圈一覽，箇中滋味，樂也陶陶，醉也陶陶。

　　一日，我於書房舞文弄墨，忽聽得外面雞聲沸然，忙出去看個究竟。只見幾隻公雞帶頭引頸高歌，幾隻母雞隨聲唱和。我笑道，小樣！還夫唱婦隨呢？還有幾隻母雞在柵欄間隙伸頭探腦，貪婪窺探着外面的世界。見我出來，群雞叫得更張狂了。我猜測着雞的意圖，不過是要食物吃或者要水喝，當我走近雞圈時，才發現不是那回事。食具里食物尚有不少剩餘，水器里的水還相當充足，嫩葉鮮草雜然相陳。於是我責問它們：條件如此優厚，生活幾欲小康，你們還不滿足，是不是有點過分？但是，群雞隻管鳴叫。群雞不懂我言，我也不懂雞語，無法交流溝通，奈何？此後數天，在幾個公雞的帶領下，群雞遊行甚至絕食以示威，而且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之陣勢。

　　放風是絕對不行的，妻子也這樣認為。為避免噪聲污染，我們殺掉幾個帶頭的公雞。殺第一隻公雞的時候，兒子不讓，說是太殘忍了。不過，等到燒成菜肴，兒子食用之後，天天吵着要吃雞。因為散養的土雞肉，經過農家地鍋燉燒，彈力強，韌性足，香味濃，色澤鮮，餘味悠長，飄飄欲仙。毫不誇張的說，如果你吃過正宗的地鍋土雞肉，見到其他雞肉，你會覺得沒有任何胃口的。

　　其後，雞圈消停了幾日，但好景不長。餘下的十來只母雞，借下蛋之機，狠命的鳴叫，似為公雞鳴冤，似為自己爭取自由。雞的叫聲傳到教室，影響到老師的授課和學生的學習，於是我主持召開了第二次家政委員會常務會議，會議決定全部宰殺，一隻不留。

　　雞是沒有了，然而我總是心有餘悸。籠中鳥，缸中魚，圈養雞，他們都對自由生活有着強烈的渴望，何況那些被圍困在教室中的學生呢？那次我獨立進行一次單元檢測，規定九十分鐘交卷。結果不到七十分鐘，就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學生完成了答卷。學生紛紛請求說：“試卷寫完了，放我們出去玩一會兒吧。”我則以學校不讓出去為借口，回絕了學生的請願。當看到學生一雙雙失望眼神，沒精打採樣子的時候，我頓生惻隱之心，講了一下安全問題，便放歸學生於自由空間，盡享他們應有的玩之權利。

　　學生很守諾言，嚴格在我劃定的地域範圍活動，嚴格按我的要求玩耍，絕不越雷池半步。此後，但凡有學生不遵守紀律者，不努力學習者，我均用“不許出去放風”的口吻予以告誡！甭說，這着還真管用。

　　作者地址：渦陽縣大王中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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