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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鳥,必死么?

手機:M版  分類:雜文  編輯:pp958

  在騰訊窗口上見到熟悉的人,熟識的各色頭像,有事沒事的總想前去打個招呼,卻耽怕開口之後無話可說。於是,只得心內把持着,一心記掛着慎重,再慎重,而最後的決定大都是無言作罷。

  而相對而言,偶爾遇見彼此不知的陌生網友,卻更似打開了心門而心無掛礙的滔滔不絕,甚至隱藏於心的秘密都一解往日的隱忍和慳吝,慷慨的吐露和分享。好像就因為幾句話,彼此之間已有了難得的默契,從而心存靈犀,神思相通。

  這種奇怪的矛盾,因何而起?為什麼真實的秘密,埋葬心底的故事對於真實的朋友視而不見,卻對虛假的過客頻獻殷勤?基於人內心的糾葛,真和假,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合乎哲理思辨的轉變方式,若不解,我們會一直迷惑,恍若置身雲雨儻愰,一直未凈,卻更不涉悟。

  於此,我總在想,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內在緣由或流於表淺的障礙,讓我們彼此成為熟悉的陌生人。究竟是我們不夠勇敢,難以面對最為熟悉,知根知底的彼此,是我們不能面對昔日的自我,還是人生來便註定存有獨行的寂寞,因着人與人自我內心的關係探討的長時間不解和疑惑?

  梁漱溟老先生曾這樣歸結人的生存樣法:人的一生要面對,也要解決三個層面的關係。一是人與物質之間的關係,二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三是人與自身內心之間的關係。而相比於人與自身內心的關係,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人與物之間的關係,據梁老的觀點來看,則要依次層級遞減。而如若進一步的探討,我細思之後認為,三層高低不同的關係哲學,對於生存的人群而言,如果上一層的關係探討得不到滿足就會藉助更多的下一層面的關係來做慰藉,比如我們會自然而然的藉助朋友這一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來解除人與內心之間的磨合而生出的煩擾和寂寞,而女人也常常以購物,吃美食來泄憤、遣思。不得不說上面兩個關係的轉化是這種規則的很有說服力的體現。自然,這個規則反過來也會成立,往往是在低等級的關係上尋不到價值的影子,就會在更高一等級的關係上尋找寄託。而後者大部分是文學、哲學等承擔了此種平衡心靈的角色。以自我和內心,或者說以肉體和靈魂之間的關係為安身之所。

  總之,淺顯的來說,形而下的問題得不到解決,會很容易的走入形而上。反之,即形而上的問題尋不到合理滿意的答案,則要退回到形而下的糾葛中,這往往需要足夠大的壓力和勇氣,而在轉變的開始,置身其中的人也必定會存有不適應的種種煩擾、不解、甚至怨天尤人。形而下向形而上的演化中,其時間往往很長,但是卻也容易、順暢的多,也很少有種種不適應。在無意識和無顧忌的習慣中,轉變不回頭的蔓延,如水墨浸染的寫意和灑落。相較與前者,後者形而上向形而下的轉變,其落差總會讓很多人恐懼,心懷怨恨,因而會常常因積重而難返,陷入死胡同。正似金玉之質,終陷淖泥,總有些不忍,卻也無從折返,無奈之間,只得引恨而含悲。

  總是這樣的。為什麼海子在寫出那麼美好的詩從而聲名鵲起后,卻卧軌而逝。為什麼在堅持了那麼久的愛情,寫出了傳誦的《不死鳥》,三毛卻身着白底紅花睡衣自縊而亡。我不想去爭論,因為他們在爭論。我不知道,因為有更多人都不知道,但我會試着去以我的理解去揭示,不是宣揚,只是了悟,僅此而己。

  根據文學的一些體系化的理論來講,文學創作者,也可以叫做文學生產者(當然,我極不喜歡這種稱呼),其文學使命,就是着力探究的是屬於人本身,或者外延進一步擴充的人與世界之間的關係,人與讀者之間的關係。但是當一個人的文學使命在長時間的浸淫之中,悄然化身為個人的習慣性的存在方式之後,其探究人與內心的空間便會無限膨脹,抵去了其最基本的人與人,人與物質之間關係的絕大部分空間,便成為了悲劇。好像這是一個不可調和的矛盾,只有那些把自己的血肉和魂靈都獻給文學的人才能稱得上是作家,而只有其作品才能經得住時間的考驗,才能稱得起文苑之菁華,支柱性的支撐着文學的大廈。而過度的沉浸其中,長時間的不涉世事,不來不往,或者說敷衍世事,應付人際,就如同浮在雲端,雖能駕鶴騰雲,但終歸不食人間煙火,只是存在於幻想之中。一陷入幻想,就難免落了窠臼,迷失了自我,真正作家的悲劇便由此而來。海子如此,三毛如此。

  但為什麼明明是必死鳥,卻必須是不死鳥?我想,三毛做了回答。

  因着責任。

  然而,不同於白紙黑字的明文契約,責任,多數隱藏於無形,有時會無理。責任一旦被自我,或者他人無限的放大,形成比使命更為深入的存在依據,那麼對誰負責便成為了進退維谷的兩難選擇。是對文學的理想負責?對跳動的脈搏負責?還是對魂靈的呼喚負責?到底是對世事滄桑的醜陋和無理負責?對不死鳥負責么?

  由此,對於純粹的他們而言,不死鳥註定要死。

  王國維這樣說:詩人對宇宙人生,須入乎其內,又須出乎其外。入乎其內,故能寫之。出乎其外,故能觀之。入乎其內,故有生氣。出乎其外,故有高致。其實,人亦如此。文人之死,實有生氣,博得千萬人之憐惜和眼淚,但卻難有高致,大隱隱於市。正如那句話,來自湘雲應答黛玉的“我為櫳翠庵一大哭”:我們現在葷的、腥的大啖大嚼,回去便又是錦心繡口。像你們這樣假清高,最可厭了。

  為什麼是不死鳥?

  為什麼又是必死鳥?

  一句真名士自風流,以解此結,可知中肯否?

  ——12年03月25日記於海大含悲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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