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逝,幻滅(一）_1200字

一．　

　　一彎虹霓掛起雨幕，不遠的沙洲上籠着一層薄薄的煙霧。涼風陣陣颳起，葉落恍若蝶舞。殘喘的秋蟬鳴噪着，訴說著日暮的悲楚，無力地承受着素商時節的冷肅。　

　　江邊的畫樓里，飄出一段古琴的音韻，和着一個年輕女子的淺唱低吟：“望處雨收雲斷，憑欄悄悄，目送秋光。晚景蕭疏，堪動宋玉悲涼。水風輕、?花見老,月露冷、梧葉飄黃。遣情傷。故人何在，煙水茫茫。難忘。文期酒會，幾孤風月，屢變星霜。海闊山遙，未知何處是瀟湘！念雙燕、難憑遠信，指暮天、空拾歸行。黯相望。斷鴻聲里，立盡斜陽……”　

　　那女子體態輕盈，身着一襲素色稠裙，華麗的緞面上星星點點綉着散落的梅花；濃密的烏雲上斜插一隻碧玉簪；青黛蛾眉微微蹙斂，輕啟朱唇緩聲慢歌；纖細的玉指在十三根弦上肆意揮灑，一如斜飛的秋燕。那琴聲哀婉而悠揚，一曲終了，餘音不絕。　

　　女子輕輕按住那微微顫動的琴弦，神色漸漸恢復如水的平靜。她緩緩起身，使女小心翼翼地收起古琴。　

　　女子輕輕搖着白絹團扇，一面吩咐左右： “綾歆，你到劍凌軒取來殤蝕劍。若蘭，你給本宮沏半杯玫瑰香茶。素罌,你把那個新來的丫頭領來,本宮問話。” “是。”使女們紛紛欠身退下;片刻,便送來了清茶與寶劍。一個丫鬟打扮的少女被女侍領進了女子的書房。那孩子約莫十三四歲的年紀,羞怯地欠下身來給女子道了個萬福,頭都不敢抬一下。　

　　“坐吧！”女子茗了一口香茶，仔細地把玩着殤蝕劍。寶劍安靜地平躺在她手中，閃着刺目的寒光。那孩子那裡敢坐，只是垂着頭站着，一動不動。“坐呀！”女子放下劍，柔柔地笑了，“來，孩子，坐下說。”說著，指了指茶几邊的一張紅木雕花椅。“謝郡主賜坐。”那孩子受寵若驚，行了禮這才坐下。　

　　“郡主？”女子冷笑了一聲，“雲州的愫茗郡主，早已是名存實亡了。”孩子見到她臉上冷峻的表情，嚇得連忙跪下解釋：“宮主息怒，奴婢的意思是……”“沒事兒，坐下吧。”女子的神色隨即變得和緩起來：“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為什麼來這兒？”“稟告宮主，奴婢姓秦氏，名羽芙，本是洛陽人，家父生前乃葭穆軒軒主，只因父兄早逝，家境貧寒，不得已舉家北遷，投靠舅父。怎料……舅父是個……勢利小人，竟……竟派家奴將家母……趕出。家裡……弟妹眾多，衣食無着……”話未說完，那孩子早已泣不成聲。　

　　“好了好了。別哭了。”女子憐惜地勸慰着孩子，拿出自己隨身的絹帕替她拭去淚水，“羽芙，你留下吧，做我的近侍，也好掙些銀子補貼家用。”孩子的眼中頓時有了光彩：“真的？多謝宮主。宮主的隆恩奴婢畢生都不會忘記！”說著，感恩戴德地跪下叩謝。“起來吧！”女子回過頭一個侍女命令道：“素罌,你且安置她住下。”侍女領着羽芙欠身施禮準備退出。“且慢！你再到庫房取出十兩銀子，給這孩子購置些衣裳首飾；餘下的就交付於她留做盤纏，算做是本宮給的賞錢了。”“遵命！”侍女領命而去。　

　　望着羽芙單薄的背影，女子微微嘆了一口氣，用手摩挲着出鞘的利劍。不經意間，纖纖玉手被劍刃劃下長長的一道傷口。嫣紅的血肆意湧出，滴落在光潔的地面，只留下一塊塊暗紅的印痕。　

　　“宮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