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頭輕嘆、下。（大結局）_3000字

之後的日子曉風不好也不壞的過着。這天他照例在曾經碰見過陳靜怡的樓梯口等待，等着正在澳洲的陳靜怡可以瞬間飛來陪他上演這無聊的言情劇。然而終究是物是人非，樓梯依舊是那個紅木樓梯，地板依舊是大理石地板，甚至連灰塵都是那麼的像。恍惚中一切都好像在陽光里退回到了那些轉角相遇的時光。此時身旁人來人往，有歡笑的也有唉聲嘆氣的，卻只有他在靜默着。回憶那些無聲的片段，青澀的眼神。　

　　看着看着，眼淚也流下來了。這時候手機響了一下，是有短信發來了。他朝四周望了望，眼見沒老師，也就從口袋裡掏出手機，要看短信。陽光太足，屏幕顯得很淡，他只好用手把屏幕捂住大部分擋光，頭伸得離屏幕很近，才隱約看到裡面的字：尊敬的用戶，您的餘額已低於十元，目前餘額0.8元，請您儘快充值，以免停機。他大罵一聲晦氣，自己想盡辦法看來的短信竟然是催款單。心情頓時由悲涼轉為窩火。正愁沒處發泄，身邊有個人拍了他一下。他不願理。那人又拍了一下，他還是不願理。那人顯然也有點火了，用力的抓住他的肩膀。曉風頓時爆發了，朝身後大罵：“老子火着呢，******找打啊！”可一回身，頓時怒火變成冰塊，把他冰住，讓他僵了。隨後，他身後的那個人很溫柔地說了一句：　

　　“那天你逃課的事情還沒找你呢，現在好，新帳舊賬一起算。來，跟我去教導處。”　

　　之後的結果就是曉風成功吃了一個處分。他的成績本也不好，和鯨魚比起來不過是五十步笑一百步罷了。那天打人事件因為他在老師面前相對老實，所以老師也就沒記他。可這回又逃課又罵老師的。是躲不掉了。　

　　處分一個。　

　　而這個時候也將近畢業了，曉風明白他就算不吃處分也無非是個職高。所以倒也不是特別難過，一門心思的找職高。對着一張表，看着上面羅列的密密麻麻的職高的名字，頓時一陣眼花，正嘆氣中，身前來了個女生，女生靜靜地看着他。良久，說：“我喜歡你很久了。”這個女生事曉風眼中絕對的美女，然而這句話卻讓曉風當場崩潰。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憂鬱的形象歷時破碎，那個大大咧咧的本性又出來了。張大嘴巴說：“啊？！你…你喜歡我？”女生似乎明白他這個表情意味着什麼，一言不發；回頭就走。曉風樂得逃過一劫，心中的憂鬱一下子在慶幸中減輕了一些。　

　　可第二天，他就高興不起來了。那個女生託人帶話給他：她決定和曉風報報同一個學校。並且很鄭重的決定：開始追曉風。　

　　完了完了。曉風不知所措！要說帥，108將里他連個名號都沒有。要說錢，就更別提了，班裡好幾個人的爹都是房地產商人。所以，曉風完完全全地陷入了不知所措之中！　

　　他心中雖有一絲喜悅，然而更多地卻是苦惱，只好托捎信人對那個女生說：“我除了寂寞，什麼都給不了你。”心想這麼有才華的句子，一定可以將她完整的扣殺。然而還沒過五分鐘，捎信人又回來了，對着曉風哈哈大笑。曉風不解，問：“你怎麼了？”捎信人笑完了，對曉風說：　

　　“她說了，她要的就是你的寂寞。”　

　　曉風頓時昏厥。　

　　女生竟真的填了和曉風一樣的學校，曉風在略微的感動之餘卻又想起了陳靜怡。那個讓他歡喜讓他憂的女生。　

　　只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麼樣？和鯨魚，不！有男朋友了嗎？只不知道她會不會習慣，沒有我纏着的日子？　

　　建行職業技術學校，這是這所職高的全稱。氣派的教學樓，優美的校園環境。真不愧是全國有名的職高教育集團。看着裡面的遊手好閒地人們，曉風頓時一陣陌生，他極不習慣裡面的髒話滿天，動不動拉幫結夥打架，罵老師。然而曉風人緣極好，所以雖身處流氓窩，卻暫時是一塊凈土，無流氓問津。可那喜歡曉風的女生就不一樣了，本身她就是極漂亮的女孩子，加上率真可愛的特點。一進學校，立馬被一群在建行職高中“有身份有地位”的大哥們相中，並每節課就到她所在的機械班來找她，要和自己的“妹妹”聊天。　

　　當然，妹妹這個稱謂對他們來說只是暫時的。一般女生為了接近男生的最好手段就是作親戚，這個做爹媽，那個做弟妹，再來哥哥姐姐一套，頓時可以再友情和親情中遊刃有餘，明目張胆的撒嬌。這其實還算好的。可不想這一招竟被那些男生學來了，並屢試不爽。所以現在人有幾十個妹妹一點也不稀奇，只要他有這麼多精力去照顧。　

　　曉風並不以為意，他心中對陳靜怡的思念越來越深，只恨不能立馬坐飛機到澳洲，看上陳靜怡一眼，然後再飛回來。而他不以為意，那女生卻不小心給他惹了大麻煩。只因為那些“大哥”們在親情中待膩了，決定向愛情進發的時候，路竟被陳靜怡這個交警給封了：我喜歡的人是我們系的曉風，對不起。哥哥。　

　　這下好了，“大哥”們心想肥水不流外人田，縱然自己兄弟們爭，也不能讓一個名不經傳的小東西給搶了。於是天天中午找曉風“談話”。被拉到學校角落的曉風腦子裡只有個陳靜怡，並不知道他們的用意，所以一直否認他們的一些試探性的問題。那些“大哥”見他不老實，認定他在裝，所以乾脆不客氣了。一聲吆喝，頓時幾個人對曉風拳打腳踢。曉風冤枉得很，卻沒地方說理去——學生打老師的也不是沒有。可曉風堅持自己的觀點，絕對沒有做錯事，為什麼要道歉並做莫名其妙的保證？　

　　當然，堅持的代價是每天被打。　

　　大概第三天樣子，那喜歡曉風的女生和好朋友在校園裡飯後閑逛的時候，突然看見正被教訓的曉風。她顧不得好朋友，尖叫一聲，就沖了過去，擋在曉風前面，激動地看着她的那些“哥哥”們。其中有一個“大哥”見自己嘴裡的鴨子竟然為了幫助別人不幫自己，醋意大發，又要衝上去打，卻被另一個大哥擋住了，那人看了看曉風和女生，沉默良久，說：“算了，以後我不來找你了。”也許此人在流氓圈中頗有威信，他一說話。其餘人也陸陸續續表示自己不將纏着那女生了，並讓曉風以後小心點。那女生看着他們一個個走掉之後，回過頭來，眼見自己喜歡的男孩子臉上紅紅的巴掌印，心疼從心中起來，不由得眼眶也濕了，一頓一頓抽搐地說，曉風對不起，我不知道會影響到你。嗚嗚，對不起，真的。曉風無聲地看着這個因為自己被打而哭得不成樣子的女生。心突然就那麼顫了一下。　

　　可又不自覺想起陳靜怡，兩個女生一對比。孰優孰劣，竟又突然……哽咽得比不出勝負。　

　　之後女生天天以要保護曉風的理由陪在曉風身邊，中午一起吃飯，放學一塊回家。曉風自上次的事件之後，不再排斥那女生了。只是每次看着她對自己的好，無聲地接受。然而每收進一份好，就會不自覺地想起陳靜怡一次，就會不自覺地對比一次。　

　　他們形影不離地在一起着。中途有幾個自以為很牛逼很能叫人的新生要教訓曉風，結果反倒被那些“大哥”拉到校園角落教訓一個禮拜。然後就再也沒有******來打擾他們了。只是他們突然多了一個稱號：“史上最純潔的情侶”，原因是他們連手都沒有牽過。對此，女生總是笑而不語，而曉風則是不知所措，沉默不語。　

　　幸福日子就這麼無聲無息的靠近了。　

　　悲痛日子也就這麼無聲無息的來臨了。　

　　3月24日，沒人會忘記這個日子。因為，地震來了。　

　　7級地震，毫無徵兆的轟然開始。一時間地轉天旋，教室里的桌子椅子全部從左滑到右又從右化到左，幾十張桌子扭在一起。正在講專業知識的老師更是直接從教室里掉到了走廊。場面一片混亂。所有的學生都哭得哭嚎得嚎，不知道該幹嘛。這時候女生地唯一想法就是要和曉風在一起，所以她左搖右晃地跑到曉風班裡，找到曉風的位置，中間摔了幾次自不必說，在和曉風會和之後，頓時躲到幾張桌子下面去，他們心中充滿了恐懼，都死死地盯住對方。看着對方顛來顛去，都不知所措起來。　

　　終於，轟地一聲，房子散架了。震耳欲聾地響聲在耳邊響起，曉風和女生幾欲昏厥。但所幸的是在響聲之後，自己卻沒死，只是陷於黑暗中。曉風一邊顫動着用手摸着四方，原來地震倒了的牆和地板正好在他們周圍堆積成一個扁扁的四方形。而在黑暗中曉風也摸到了正處於恐懼中的女生。女生再絕望中碰到了自己中意的男生，頓時再也忍不住，抱住曉風哇哇大哭起來。曉風能體會她的心情，因為此刻他也很想哭，雖然他竭力忍住，眼淚卻還是像掉了豆子一樣巴拉巴拉往下掉。　

　　哭了良久，女生害羞了，擦擦眼淚，啜泣着向後挪了挪。曉風靠在石頭上，都是一片黑暗。曉風說：“我們都輕輕的呼吸，不要浪費氧氣。”女生應了聲。然後他們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她想着他，他想着另外一個她。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扁形的石頭洞開始變得悶熱了，曉風和女生同時意識到救援隊再不來的話，他們必死無疑。想到這，曉風又哭了起來，一面擔心自己的家人，一面想着未完的夢想。女生見曉風哭了，也忍不住了，眼淚又決了堤。　

　　洞中氧氣越來越少了，呼吸也越來越困難。　

　　絕望中曉風又想起了陳靜怡。他從口袋裡弄出了有些裂痕的手機，打開，頓時洞內一片明亮，他忍不住的罵自己******，竟然連這個光源都忘了。女生見有光，掙扎着要爬過來，曉風怕她在死前見到自己竟然在和別的女生髮短信，太可憐。死活不讓她看，她一爬過來，他就轉身去，躲。女生不泄氣，還要爬，曉風躲得更厲害了。終於女生累了，躺在滿是沙石的地上，說：“其實，可以和自己喜歡的男生死在一起，也沒什麼好難過的。”說罷低低地喘着氣，解脫似的笑了笑。　

　　曉風沉默…。他開始寫短信，回憶起初中時候對陳靜怡的痴，在雨中相遇，和每一次相遇她的不經意他的激動，自己對陳靜怡說不出也說不完的情，鯨魚和陳靜怡相繼去的澳洲……眼淚一邊卻也抑不住的巴拉巴拉向下掉，掉在石頭上，掉在身上，掉在手機上，手機上也滿是灰塵，淚地在上面，一部分濺起灰塵，一部分融進鍵盤裡去，曉風越寫越難過，想起每一個月夜下的守望，還有一切因陳靜怡而起的嬉笑怒罵。哭得更厲害了，啜泣着打着字。終於打完了，神智也只剩下一絲清醒。要按發送了，他鼓足最後一分勇氣，咬着牙按下了發送。下一刻，他卻呆住了，一點反應也沒有。他又用力的按，還是沒用，他突然醒悟過來可能是眼淚浸濕了按鍵，暫時失靈，他絕望了……他從沒有如此絕望過。他那麼愛她，到最後，盡然連表白的機會都沒有！　

　　他悲苦！他不甘！他掙扎着把手伸直，用力的按，死命的按，整個人都只有顫抖地力氣了，卻依舊沒用，他仰天怒號，罵老天的不公平。他又低下頭死命的按，用儘力氣的按，他要陳靜怡看到他的短信！　

　　皇天不負有心人，他終於成功了！！他的最後一絲清明也即將耗盡，終於成功了！！手機屏幕上成功顯示了“正在發送”這幾個字樣。他送了一口氣，無力地蜷縮在沙石地里，露出心滿意足的笑，最後他又看一眼手機屏幕，似乎想要帶着美夢入睡。然而看過之後，他卻整個人呆住了，最後一絲神智終於化作一滴眼淚滴落在衣服上，不可思議的睜着眼。　

　　手機屏幕上，赫然寫着“不在服務區，發送失敗”。　

　　一切歸於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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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聲　

　　曉風最後還是被救了出來，女生卻沒有被救回來。永遠地睡去了。曉風永遠也忘不了女生臨終前對他說的話“其實，可以和自己喜歡的男生死在一起，也沒什麼好難過的”。　

　　曉風更加忘不了那個女生，那個保護他的女生，那個有着乾淨的笑容的女生。每次想起，曉風都會淚流滿面。　

　　七年後。　

　　又是濛濛細雨。　

　　曉風穿着假的名牌走在路邊，此時他已成為國內屈指可數的青年作家。卻依舊穿着假的名牌弔兒郎當的瞎混。他一邊走一邊看，那紅檐黛瓦，綠柳黑橋。他感慨萬千地回憶起初中時的愛，知道現在他都未完全割捨——雖然鯨魚和陳靜怡到現在為止杳無音訊。可笑的是曉風到現在都還在幻想鯨魚和陳靜怡只不過是湊巧都去的澳洲……　

　　等上了橋，他突然把傘拿下了。頭頂上頓時蓋了一層細密的雨。他就這麼靜默在秋風秋雨里，久久地陷入了回憶。悠悠地遠遠地走過來兩個人，相偎相依。曉風感嘆江南真是滋生愛情的地方。他微笑着，看着那兩人由遠及近，視線由模糊至清晰。　

　　他突然覺得那兩個人有點面熟，他眯着眼睛仔細的看。然後一言不發的走下了橋。視線又變模糊。　

　　依舊是那家鐵匠鋪，裡面的工匠都已經老了，可生意依舊興隆，等待他做的工件都堆在地上，正在燒的，則散發著紅紅的光。　

　　那光，曾經把曉風照得臉紅。　

　　曉風無聲地爬上旁邊一家樓房的屋檐，坐在烏黑的瓦片上，看着江南水鄉縱橫交錯的河流。　

　　看着那兩個從澳洲回來的情侶由近至遠。相偎相依地走在一起。　

　　身穿西服，貂皮大衣在手臂上掛着。曉風低着頭，低低地笑了起來。然後又光明正大地抬起頭、解脫似地，很滿足似地笑了一下。對着茫茫的水汽，輕輕地嘆息。　

　　過了一會兒，視線里進來了一對男女。他看着一個甜美女孩手拿傘地跟在一個男生後面，嘰嘰喳喳，歡呼雀躍，像只小黃鶯。男生則是愛理不理地走着。並時常發出無可奈何的笑。　

　　他的心猛然抽搐了一下，把頭埋進了手裡。過了一會兒，淚流滿面地抬起頭，對着茫茫的天際，輕輕地嘆息。只不知道這次，又是為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