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你，我願逃離

　　窗外的風越來越緊，敲打着窗欞。天空忽地明暗一瞬，然後，雨，急急地下了起來，雨聲，風聲響成一片。這是初春以來的第一場雨，竟來得如此急。

　　忽然，雨水沒來由地變成固體，從天而降，沒有一絲客氣，把眼前的草地慢慢地變成一片白色的冰地。沒有絲毫準備的人，只好冒着被打的危險在冰雨中急馳，不時有幾個冰雹落在頭上，身上，卻也不停下來。

　　怎麼不知道躲避一下，這時的冰雹是不會下得久的，不會像我的思念無休無止；不會像我的等待沒了蹤跡。

　　淚，在我的臉上緩緩地流下，是為當初的痴情，是為曾經對諾言的輕易相信，而這隻能由我獨自抽泣，獨自忍受，獨自回憶。

　　你知道嗎？顧里。

　　每當坐在這裡，我的淚都要迷離，想你。

　　對於你，我無法忘記，而你的痛我也無法釋懷。你離開我已有好久，好象讓我等了一個世紀，或許還久遠一些，在這沒有希望的日子裡，我的世界，沒有絲毫生氣。

　　我記得在那夜，你哭泣得像個孩子，我不知道，我深愛的男人會這般，會痛得如此無助。我和你，一起哭泣，我對你愛得深切，愛得悲涼，我相信你會回來，和我，相守一生，你讓我等，我在等。你可知？我的每天是怎麼過的，我像一個孩子失去了自我，只為等你。

　　我為你改變，我為你頹迷，我為你……

　　頹廢，迷離，淚雨，夜晚，酒杯，歌曲，沒有一樣我能缺少，只有它們給我陪伴，伴我渡過每一個夜。

　　我不知道我將要等到何年，幾時，我知道我將要等不到我的摯愛——顧里。因為你對我的承諾已成過去，我對你的期盼也已要遙遙無期。我的心在流淚，我的心在哭泣，幾年前的那夜，那痛徹心底的回憶，那深情的擁抱，那冰冷的吻，至今還無法忘記。

　　我很珍惜。

　　你呢？顧里？

　　沒有暖氣的日子，室內真是冷得出奇。原本心裡的悲涼，如今，反而被身體的冷意所代替，也未曾不是一件好事。因為只有冷得讓我無法去回憶，才能消除心裡的孤寂。

　　沒事的時候，我會一個人站在這裡，窗前，回憶過去，回憶那段灰色的感情，一段無奈的愛，一場扭曲的情，一份無可救要的痴迷。我真的不知道，我的這份愛到底值不值得我去等待，因為那種苦澀的味道經常讓我無法呼吸，那份久久的失望，讓我沒有了等下去的勇氣。

　　我和顧里只是在你婚後兩年的時間裡，在咖啡屋，在酒吧里，在沒有人能注意的地方，偷偷的約會，在壓抑里互相給予，帶着對彼此的心疼，發泄身體的慾望，沒有享受，沒有快意，有的只是害怕分離的淚滴，害怕等待時的無期。

　　然而，最近一年裡，和你的時間越來越少，對你的思念卻沒有一絲減少，我已經感覺到你的無奈，你的退卻，你的轉移，你害怕沒有了現在的一切，害怕對我的曾經的諾許，害怕面對我和她，甚至於你只是害怕我對你的痴迷，我能感覺得到，我卻不願相信，我只願這一切不是真的，我寧願生活在這份沒有希望的等愛里，就算是沒有後來，就算沒有結局，我還是不願面對現實，我害怕面對現實，這寧願這只是我的猜忌，我的多疑，因為我真的沒有勇氣回到現實，我不願相信，那個深愛我的男人，會是如此，如此讓我失望到底。

　　我好累。我沒有未來。

　　窗外的風聲，我聽見了。屋子裡，我聽見自己踏地的聲音。思想里，我聽見自己心裡的嘆息。

　　我曾無數次地想起，站在咖啡館窗外，看着顧里，久久不忍離去。我說過，我願在你的懷裡老去，死去。那是我的第一次深情的記憶，我最純凈的記憶。我的心在痛。如果可以，我希望這痛能讓我回到過去。

　　但如今，我是希望這痛能夠更深入，更龐大，更劇烈————只要它能抵擋住那來勢洶洶的失望的侵襲，我的心底有了一種極度深寒的東西，一種我發自內心的極度的恐懼，我抱緊自己的雙臂，我即將被這種恐懼吞噬，像當初，你說，你不忍離去，和我一起，相守。但這已經成為過去，我不願回憶，我想忘記，我的期望無期。

　　我知道，一經別年，你會把我從你的記憶里淡去，也或許，你真的會永遠將我埋藏在你的心裡，可是對我，已經沒有意義，我受不了這份失望，這份遙遙無期，我不忍你像我一樣無助，苦寂。

　　我想到一個沒有你的城市裡，讓自己忘記。

　　我想逃離，我想結束這沒有盡頭的等待。我不知道這段苦戀到底於誰有益。於我，我已經沒了走下去的勇氣，我即將崩潰，我瞭然於心。當初的一時衝動，我已付出青春，付出了痛徹心底的代價，而我獲取的只是沒有盡頭的，無期的等待。

　　我無法呼吸，我沒有了勇氣，我僅存的一點力氣，靈魂，讓我選擇逃離。

　　窗外，雨已經停息，只留下一個灰白的天空。一個蒼白的印跡。

　　我們的愛就是一場錯誤，留下的只是一場荒蕪。我的愛真的走得好孤獨。

　　凝若寒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