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雨冷

　　細雨的夜，秋涼瞬息變成了冬寒，城市的燈火似乎也不再溫暖。

　　和老公溜達到家附近的那家湯館，從外面的玻璃，看見館子里氤氳的熱氣，就感覺到美味的誘惑，尤其是在這個突兀寒冷的雨夜，整個世界似乎都聚集在這樣有着雲起的溫暖處。

　　老闆娘是個大臉的女人，微笑而熱情的招呼着我們，要了兩碗米飯，一人一碗丸子湯，湯濃，飄着翠綠的香菜，蕩漾着骨頭熬燉的香味，實在誘惑，不是因為一生在意的身材，這樣看似簡單卻充滿誘惑的食物，大約三五碗也難以滿足的。時間已經晚了，館子里人不多，三五桌上有人，可是每個桌上都放着殘杯殘碟，可以看出前一個時間段的熱鬧。

　　招待完我們的女服務員開始認真急急忙忙的收拾桌碗了，突然那扇玻璃門被推開了，燈霧裡，還不等看清人影，就聽到一個急促而高揚的男聲說：“能給點飯吃嗎？”我在瞬間的遲鈍后，突然反應過來這是乞討的意思，我潛意識地扭過頭認真地看那個男子。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不像是個乞討的人，消瘦卻挺拔，衣服不叫臟，準確地說該是滄桑，衣服上滿是跋涉的滄桑，眼睛深凹在高突的眼窩裡，一種與生俱來的驚懼，讓人的心一顫。

　　我的心有點窘迫和柔軟，我垂下頭繼續吃碗里的飯，耳朵卻豎起來，感受着這位乞討者。女服務員似乎停頓了一下，那個男人又大聲地說了句：“剩的也行啊。”那樣的大聲里充滿了不得而為的勇氣，更讓人感受到心酸。數秒后，我聽見他說：“謝謝，謝謝啊。”我的心一松，抬眼看，只見那個女服務員順手把桌上顧客剩下的一點麵條湯倒一個小塑料袋，遞給了那個男子，那個男子站在那裡愣了一下，接了過來，抬眼看着那個女服務員，我實在忍不住，迅速站起身來，把自己吃了兩口的那碗米飯一下倒進了那個男子手中的塑料袋裡，我不敢抬頭看那男子，迅速轉身又把自己的那碗丸子湯也端了過去，那個男子就那麼張着塑料袋用與生俱來般驚懼的眼看着我說：“倒一起吧。”

　　那個男子沒有說謝謝，轉身離開了。

　　我轉身坐下，老公正把他碗里的米飯分了一半倒進我那空碗里，把他的丸子湯推到我的面前，鼻子一酸，心裡萬種滋味。整個屋裡突然鴉雀無聲，只有人們輕輕咀嚼飯菜的聲音。

　　出了門，看見那個男子蹲踞在距離飯店不遠的暗處，身邊是隆起的幾個大編織袋，老公說：“是個趕路的人吧……”我不忍看過去，伸出手，試了試天上的冷雨，說：“很多時候，實在不敢去想是什麼人，該給還是不該給，只知道，那一刻，我的不忍和心軟還在就好。……還有你分給我的的疼愛還在，就好。”

　　城市很冷，細雨柔軟飄着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