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尋覓

　　南方小城的秋天，跟上海比起來，說她太過忸怩應該還算是比較客氣的吧！上海一般過了秋分，氣溫會盡職地提醒我們，該是讓秋裝走出衣櫃，開始啟用的時候了。印象中上海的秋天顯得比較安靜，好像聽不到人們常常歆慕的秋日私語。走在少人的馬路上，飄落的樹葉中最壯烈的要數梧桐了。秋風秋雨對梧桐來說，幾乎可以算是一場浩劫了。每當看到梧桐的枯葉趴躺在地上的情景，我的腦海中閃現出的，一定是電影中的一場大的戰爭過後的場面。當然，好在那場面也只是在電影中而已。

　　而在南方小城，若想在上海的梧桐葉們毫不情願地享受自由落體的快感之際，體會到秋天的意趣，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在此，想要秋來早，不調動一下找尋的積極性，一般很難不被夏的尾巴鞭打得遍體鱗傷。用完“尾巴”一詞，我驀地想到了創作《獅子座》的快女曾同學，因為她的《獅子座》將“尾巴”這個詞搗鼓得太有靈性了。不過，假設該原創作品還沒來世上報到的話，我還是會很自然地使用“尾巴”的，因為我幾乎想象不出描寫那一奇妙的時節，還有更精準的詞能PK掉“尾巴”一詞的至尊定義。

　　農曆八月十一日那天，老沒見太陽跟我打招呼，於是便走到陽台上。當我抬頭看天空時，發現雲翳有點生氣的樣子，弄得我不敢再多看一眼。再低頭看看院子里的花樹，幾乎全部都是綠的；本該在夏日裡才開放得最妖嬈的細葉紫薇，也痴情地選擇了堅持留下來。說到紫薇，我總會想起瓊瑤《還珠格格》中的紫薇格格。瓊氏的唯美，時常讓我的思維在紫薇、格格，還有林心如之間困惑得非常有美感。所謂美如夏花的描述，我一直以為紫薇花的貢獻是舉足輕重的。有點不好意思的是，冥冥中本人居然和瓊姨一樣，也是如此的喜歡紫薇花。只可惜今秋已至，再美艷的夏花，總也有凋零之時啊！

　　說實在的，為了尋覓南方小城的秋意，我原本是很希望有秋雨陪伴的。只是想及紫薇花兒，在並不懂得憐惜的秋雨的冷漠中，一定只有凄凄地等待黛玉花鋤的命運了。為此，我不免心生困頓。而當我正努力構思夏秋時節如何來建立曖昧的過渡時，秋雨，一點都沒有顧及我的感受，它們當著我的面，將紫薇花兒紛紛擊落至土壤。所幸的是，秋雨降臨的動作，倒是不同想象中那麼粗魯，甚至還有護送的意味。看來南方的秋雨，也是懂得憐香惜玉的啊！

　　更讓我沒想到的是，南方的秋雨，比我想象中的要可人許多。她將夏的尾巴鞭打出的熱浪，不知給驅趕到了哪裡。而流瀉在天空中的，儘是讓人精神煥發的清涼。我是在上班的人們即將下班之際，手拿着直柄雨傘，向順峰山下的青雲湖畔走去的。不過這次，我走入的，是“桂海芳叢”景區。當時那裡靜得令人心醉，我只有聽到不知名的昆蟲在草叢間練聲，還有就是鳥雀在歸巢前樹枝上的吊嗓。我站在“花影波光”樓堂的牌匾下，放眼遠望如美人般靜睡着的花影湖。只見湖面在纖細的秋雨中，被打造成了磨砂玻璃般的情狀。飄渺的汪汪水色，又將我的目光引向了湖的另一處。在不少“風燭殘年”的荷葉中央，居然盛放着幾朵白色的荷花。起先我哪敢相信，我明明是站在秋雨中，怎麼會看到靜美於夏的荷花呢？於是，我移步湖邊，讓靠近的深情，獲得了最完美的詮釋……

　　南方小城的秋，就是這麼執着於對夏的依戀，這讓我深深為之動容。來尋覓秋意的我，沒想到的是，當我剛剛準備接受紫薇花今年的離去時，卻又意外地遇到了亭亭泣立於秋水中的荷花……雖然秋日的陽光，對她們的眷顧，比我們所希望的要遜色很多，然而，在她們將自己柔弱卻是火焰般堅毅的愛，痴情地播撒在我們期待着的秋天的風景中時，我們還會為夏曾經過分的熱情給我們造成的小小灼傷，而不保留一份人性的寬諒嗎？至少我已願平分給予秋夏的愛了；至少我已願紫薇、荷花，以及所有艷麗於夏的花朵，都能長久地與我們共同擁有秋日風華。

　　走近荷葉旁，我發現她們中的一大半依然綠得很執着，似乎在懇求着秋的憐顧。分不清是雨滴還是晨露，它們如銀珠般滾動在荷葉上，卻又不願在那潔凈的葉上留下絲毫痕迹。水中五彩錦鯉無拘無束地穿梭游弋着，那悠然戲水的神態，分明覺得荷花是它們永遠的夥伴，似乎它們根本就沒考慮過荷花要離去，哪怕只是短暫的分別……我不知道，此時的我和魚到底哪一方更顯得天真、更顯得單純。倒是我這個年齡能夠享受到的天真，該有多麼的稀缺和可貴啊！試想，日月旋轉，天地乾坤，於我，一個找尋秋意的人來說，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於是，我開始在花影湖邊，很少年地模仿起了“蟈咯咯咯咯……”的青蛙叫聲。我知道，青蛙們比較喜歡在夜晚演唱，但只穿着短袖T恤、休閑短褲的我，還真有點顧忌多情冷艷的秋夜呢。雖說我暫時沒有機會跟花影湖以及周邊的一切，揮別於秋雨的夜晚了，不過，我學的幾聲青蛙叫聲，應該還算是蠻像的，因為就在我的學叫聲剛停不久，真正的青蛙們，居然就此開始了此起彼伏的跟唱……

　　此時，秋雨依然在輕柔地侵襲着湖面，只是蛙鳴聲更增添了周遭的靜謐氣氛。南國小城的秋啊！雖然你忸怩萬般、姍姍來遲，但你卻是如此風情萬種，令人陶醉……

　　2009-10-2 下午七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