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考

　　女兒去年大學畢業后報考了我們這裡的教師，又同時報考了庄浪的鄉鎮公務員，這邊教師通過筆試面試，考了全縣理綜類第一名，被分配到離縣城很遠的航天鎮小學任教，剛去就給任了班主任，工作很忙，不過還好，每周五坐班車回縣城家裡，和我們快快樂樂過周末，她媽總怕她在學校吃大鍋飯吃不好，每周早早把餅子烙好，周日下午趕回學校前，總是把女兒行李塞得滿滿的，沒辦法啊，女兒是母親的小棉襖，心頭肉啊，那待遇有時讓我心裡都有點嫉妒。

　　女兒在航天鎮小學任教到三個月時，庄浪那邊的公務員筆試成績也出來了，考得還不錯，沒幾天那邊人社局來了電話，要女兒去政審和體檢，連走路到報道只有三天時間，沒辦法，只好打電話給女兒，讓她向學校請假，這事要對學校及任何人保密，剛好是周五中午，為不影響女兒周一上班，我只好雇車疾奔90多公里路，把她從學校接回家，簡單收拾行裝，又疾奔50多公里連夜把她送上火車，趕往平涼市。

　　女兒下火車后，和來接她的男朋友到立馬趕往平涼市人社局報到，領了許多表格，到醫院去體檢，女兒由於連夜奔波，體力透支，人很疲勞，抽血驗血時就暈針了，好在體檢順利通過，在賓館稍休息片刻，又連夜坐火車往回趕。第二天早，我拿着女兒帶來的平涼市人社局的政審表格，先後到社區，街道辦事處，公安派出所，計生委等單位，到辦公室簽注意見，找領導簽字，回辦公室蓋章，樓上樓下，跑前跑后，有時為等領導簽字要等個把小時，跑得人心累，等的人心焦，心碎。最終給女兒一式兩份政審表蓋好了那鮮紅的印章，我數了一下，我的媽呀：大大小小十三個，整整用了我一天的時間啊，總算把這事給了結了啊，中國式的辦事就是這樣，沒計算過，人一生不知要辦多少個證，蓋多少個紅章大印？網上百度了一下，說是八十多個，好像前幾天網上一人大代表給出的是一百多個，平均一年一個多可悲啊，可伶天下父母心啊，都說父親是女兒的第一個情人，這情人做得也太累了。

　　眼看快放寒假了，女兒面試通知遲遲未到，我和媳婦都很着急，讓在平涼的同學去人社局打聽，說快了，就這幾天可能通知。而這個時候，媳婦和我心裡就開始矛盾了，是讓女兒繼續在我們身邊干教師，還是去應試公務員，親朋知道這件事兒后，都紛紛勸我們，說現在都一個孩子，要我們把女兒留在身邊，老了好有個相互照應，我們動心了，就動員同學，親朋做女兒的思想工作，女兒也很迷茫，留在父母身邊任教，和她交往了多年的男友關係就極有可能斷送，這種以犧牲愛情的抉擇對她打擊太大，她不甘心啊，徘徊中的女兒又去徵求大學同學，眾多老師，校領導的意見，為前途着想，他們都讓她去干公務員，到了最後關頭，媳婦和我終拗不過女兒堅持干公務員的決心和禁不起時下公務員這個香餑餑職業的誘惑，也為了女兒婚姻大事着想，最後我們只有退步，同意女兒去干公務員。

　　記得接到平涼市人社局打來的要女兒去參加公務員面試通知的電話是一個星期五的早晨，要求周六報到，周日面試，拿着話筒，我心裡就涼了，這不是坑人嗎，從我們這兒坐火車到平涼已是第二天八點多，再轉坐汽車趕到庄浪又得四個多小時，這麼短的時間，學校能請給假嗎？火車有票嗎？能趕上面試嗎？能趕回來到學校嗎？沒辦法，只好趕快給女兒打電話，讓她速向學校請假，一會兒女兒打來電話，說校長不在，副校長只准給她周一一天假，沒辦法，等女兒回到家，我租車連夜把女兒送到火車上，女兒在學校時本就有點感冒，聲音都有點啞，連夜趕到庄浪時已到下午，新莊把女兒接到住處，簡單洗涮一下，就趕到附近醫院門診開了吊針打點滴，第二天面試，女兒抽籤又抽到了下午，這樣下午回家的火車就錯過了，女兒給學校副校長發了短信，希望能續一天假，女兒強忍乏困，強打精神，總算面試順利過關。而下午女兒學校的副校長就給我打來了電話，說你的姑娘周二必須趕到學校上課，不然影響不好。我聽着心裡就有點毛，怎麼都這樣沒人情味呢，沒辦法，女兒在校表現就很優秀，不能這事影響了她的教學工作，我只好給女兒下了死命令，要她雇車也罷一定要按時趕回來，女兒知道副校長和我的難處，面試完后雇車就趕往平涼市火車站，幸好有過路列車，就連夜往家趕。

　　火車到站時間是晚上4點多，沒辦法，我又雇車連夜趕到火車站，接女兒連夜趕往學校，來去280多公里，路過家門都沒及回去，把她送到學校時剛好早晨6點過一刻，離起床上班還有一刻時間，女兒悄悄從學校緊閉的大門上開着的小門側身擠進去，沒有驚動任何人，我的心裡終於一塊石頭落地，鬆了口氣，好累啊，打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