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等到過什麼？

　　“你可感到明天已經來臨？碼頭上停着我們的船，我會洗乾淨頭髮，爬上桅杆，撐起我們葡萄枝嫩葉般的家” 每當我聽着這幾句歌詞時，總會被歌里充滿希望，在平淡中不急不躁地等待收穫幸福的那樣情緒所觸碰，有了七夕的背景，我就想扯上一段類似的等待，我們等到過什麼？至今我只能說：To be or not to be,this is a question.

　　這樣的年齡這樣的日子，可別指望我會道出許多小女人式的纏綿往事，它只是奶奶和我們有過的一段恬靜等待。奶奶幾乎有一個籃球隊的孫子和一個排球隊的孫女，可在她古稀之年還拖着鼻涕繞膝的活寶也只剩我們幾個了，奶奶有一副靈巧的身材，總是穿着自己縫製的中式服飾，盤扣立領，衣襟邊沿細密平整的針腳清晰也親切，腦後是個髮辮盤就的髮髻，有時是個小黑網有時是個銀簪子別在髮髻上。夏天的她愛穿着淡藍的或月白的竹布衫，坐在門前的一棵大皂莢樹下的竹椅子上搖着蒲扇，在這個指甲花開的季節，佛珠草結珠的季節，還有牛郎織女鵲橋會的季節，奶奶持一副若有所待的安然，皮膚是涼涼的，就像她靜寂的心緒，即使有幾許汗水浸在她的皺紋里，感覺流溢的還是涼意，小竹椅偶爾發出的“吱吱嘎嘎”的音樂，則讓這份安寧多了些質感。

　　夏季的牆根處開着滿滿的指甲花，蝴蝶狀的花瓣愉悅大眾的視線，也成了人們染指甲的材料。每年的七夕前，奶奶便擺開場面鄭重其事地把我們幾個召來——染指甲，為漂亮為新奇也為奶奶說的：不讓你們的手足再生倒起皮，坐在葡萄架下看銀河也悅目漂亮。生在鄉野的孩子，整天抓泥土、石子和螺殼，成天光着腳丫，倒起皮當然就多，欲拽還連時非常疼，就在那樣一個傍晚，奶奶採摘許多火紅和玫紅的指甲花瓣，加了幾枚葉子，敲碎幾許明礬，再到爺爺的煙盒裡拈些旱煙絲，和在一起揉碎搗爛，然後，把這些花澤敷在每個指頭上，用木芙蓉葉子包好，用線綁緊，此時你再認真端詳，八個手指頭（兩個食指不染，說一染閻王爺就認識了）和十個腳趾頭就像一個個剛包好的綠茵茵的小粽子精神抖擻地排方隊，忍不住傻笑一番，等你忍受完24小時的煎熬時，就可以見到暈染的橘黃色指甲，長大后，鮮見這種不規則花紋的暈染指甲了。

　　鄉村有種植物叫草珠珠，也叫佛珠草，咋一看，有點像未結玉米的嫩杆子，在每株的頂端開花，結成一串串佛珠似的果子，成熟后，把中間的芯子抽去就成空心珠子了，堅硬光滑澤亮，落在地上咕嚕彈跳，這個時節開始採摘它們了，稍嫩一點的“珠子”呈灰白色，老一點的黑灰色，最老的黑色，並伴有暗條紋。小屁孩時，奶奶會用針線幫我們串成一個個手鏈和項鏈，於是，老遠就見我們細細的脖子和手腕上有一串花色珠鏈跳動着，越走近越能聽見珠子之間錯雜彈的細脆聲，後來自己長本事了，手上腳上頸上常常不離“珠佩”，假如有耐心，可以幫奶奶一起串成一個會“哈拉哈拉”響的花色珠帘子。

　　說了這些，終於與等待掛上檔了。七夕這天來了，我們早早地搶着散開奶奶長而細的髮辮，，和我們幾個一起在清澈的池塘邊洗乾淨頭髮，早早地晚餐，然後，一個個小女子掛着花色珠佩，橘黃色的指甲拿着零嘴，陪奶奶坐在那棵大皂莢樹下，抑或葡萄架子下面，仰望天上一道縱貫南北的白茫茫的銀河，銀河的兩岸自然各有一顆閃爍的星星，昔時的我們就這樣邊吃邊聽邊看牛郎織女星，奶奶說：“我們等，等喜鵲搭橋，我們等，等他們相會說悄悄語，我們等，等來七仙女的心靈手巧，...................”

　　是的，我們那樣傻咕嚕呼而又執着地在葡萄架下等待過，我們等到過什麼？也許我們假裝等到過美好的遐想，其實，我們只等到過“人散后，一鉤新月天如水”吧！現在，那首歌還在繼續唱“你坐在空空的米店，你一手拿着蘋果，一手拿着命運，在尋找你自己的香.....”，我想問自己一句：你尋找到自己的香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