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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花亦菜

手機:M版  分類:經典散文  編輯:得得9

  黃珠子花(梔子花)開的時候,周邊的山山嶺嶺,整日都有村裡的大人和孩子提着大籃筐和小籃筐,採摘這種喇叭狀的潔白的花朵。

  這是一種叢生的小灌木,我們那時叫做黃珠子樹,大約是因為它那成熟的果實色澤金黃,且圓如指節之故吧。村后的後龍山和村北的樅山裡,長着密密匝匝的高大喬木,那些散布在喬木周邊,宛如抱着一條條粗壯大腿的黃珠子樹尤其多。至於遠遠近近的油茶山上,大大小小的黃珠子樹也輕易就能看見。平常的日子,我們對這種小樹很為輕視,上山撿柴,這些長得枝條瘦弱卻綠葉肥壯活活潑潑的小矮子根本就不入我們的法眼。

  不過,在初夏雨後,它們彷彿一夜之間就全部約定齊了,在綠色的森林裡開出一樹樹繁星似的花朵來。黃珠子開花的信息,也似乎在雨夜的酣夢裡就通知了村人。新開的花朵,潔白如雪,清香四溢,摘下即可生食。一大早,無論山谷還是山腰,都能看到大人和孩子採花的身影。

  每天一籃子一籃子的黃珠子花提回家,成了那個時節家家戶戶的時鮮菜肴。當天吃不完的,即用沸水焯后,鋪在簸箕上或禾場上晒乾。等到端午節臨近,新鮮的辣椒出來了,抓一把干黃珠子花炒青辣椒,也是村人一道不錯的美味。

  這個時候,村前巷尾,土坎田角,池邊河岸,一棚一棚的南瓜恣意生長,枝丫蔓延,蓬蓬勃勃,團扇一樣地密密支撐起一片片深綠肥厚的大葉。在大葉之間,一朵朵金黃的大花分外亮眼。

  南瓜花有公有母,母南瓜花下面結一個綠珠狀的小南瓜,公南瓜花下則是光桿一支。這些傳完花粉盡了天職之後的公南瓜花,也成了村人碗里的一道常菜。采南瓜花,往往是在晴天的早晨,露水未乾之前,太陽正如一面大紅鏡子,從東山頂上射下來柔和的金光。記得那些年月,我家瓦房的池塘邊,我們每年都要種上幾棚南瓜。采南瓜花也是我喜愛的一項活計,小心地跨入瓜葉叢中,分別公母,採下一朵朵南瓜花。往往,這些花里,還有小瓢蟲在爬,有小蜜蜂振翅在飛。

  南瓜花采來后,摘掉花托連花蕊,兩朵疊着套在一起,然後用沸水焯。吃法大致也是兩種:焯后的南瓜花,可以油煎着吃;也可以浸鹽后晒乾,做油煎干南瓜花,又咸又酥脆,有時一塊黃澄澄香噴噴的干南瓜花,父親就能吃一餐酒,我們也能吃一餐飯。

  摘金針(黃花)也正當其時,我的印象中,這個活基本是我父親的專職。村裡是否每戶人家都種金針,我不得而知,但我家一向是種的。我家的金針種在村對門我家的油茶山腳,父親在那裡開墾出了一片旱土,用來種花生紅薯和金針。在一行行的土裡,金針一叢叢密密地生長着,葉片尖長。金針開花的時候,一叢叢的長葉中央長出一枝枝亭亭玉立的稈子,稈子頂端開着一支支針狀瘦長的黃花。

  夏日早晨,天尚未大亮,早起的父親就提了一個大竹筐出門摘金針去了。太陽離山頂一丈多高時,父親已經提着一筐金針回來了。剩下的事情就由母親來完成:焯金針,曬金針,收金針。經過多日暴晒的金針,干硬如針,黃中帶紅,泛着亮光。干金針主要是用來趕圩賣的,平時家裡不捨得吃。過節過年的時候,抓一把干金針,用水泡透后,煮粉絲的時候放一點,或者在瘦肉湯里放一點,或者在燴菜里放一點,都是難得的佳肴。

  2014年9月27日寫於餘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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