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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里的農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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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里的農耕 標籤:裝在口袋裡的爸爸 青澀記憶

  隨着世事的變遷,傳統的東西越來越少了,就連傳承了數千年的傳統農耕,也漸漸地逝去,成了令人追懷的記憶。

  耕地

  耕地既是力氣活也是技術活,要想成為一個耕地的好把式,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

  扶犁把的手用的勁小了,犁就會冒出來,用的力氣大了,不是犁得太深就是犁得太寬,留下了“板凳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能把犁扶穩了,還得練習踏碎較大的土疙瘩,及時拽出沒有被犁斷的蒿草。只有犁過的地面細平如耱,沒有外露的雜草時,你才算是成了一個犁地的好把式。

  我曾犁過三年地,由起初的笨拙艱難到後來的輕鬆自如,弄壞了三張犁,打爛了六頁鏵,令父親心疼的要命,因為那時的一張犁要二十元錢,一頁鏵要三元錢呢!好在我終於練成了一個合格的犁地把式,才使父親的怒氣逐漸消散。

  我犁地之所以弄壞了犁,打爛了鏵,除了初學的笨拙之外,更主要的是家鄉的地質原因,那肥沃的黑土下面埋藏着大大小小的石頭,還有蜿蜒糾結的樹根。那些暗藏的危險,只有熟悉地形的老把式才能巧妙地避免,而初扶犁把的新手,無論如何是要付出代價的,只是我弄壞的犁和鏵太多,令父親心疼不已,因為那都是要錢買的啊!

  現在的田野里。已經很少有趕牛耕地的了,大多用手扶拖拉機或旋耕機,快捷省事,很受農戶歡迎。現在想趕着一對牛耕一晌地,倒成了一個難圓的夢了。

  割麥

  當“旋黃旋割”的叫聲響成一片時,農人們就忙着找出木鐮,磨利刃子,最好的刃子是“豐收”牌的。

  把磨得飛快的刃子套在木鐮上,選准一塊向陽黃好的麥田,當一家之主割下第一鐮,龍口奪食的夏收就正式開始了。“麥子發黃,綉女下床”,碧藍的天空,高懸一輪噴火吐焰的太陽,麥田裡的男人女人都揮汗如雨,臉色焦紅,繁重的勞作並沒有驅散豐收帶來的喜悅。割到興頭上的漢子,索性脫光了上衣,一陣“嚓嚓嚓嚓……。”聲響過,身後已是一長溜麥捆。有的夫妻,男割女捆,配合默契,也有互相較勁的兩口子,兩人分別從兩頭開割,看誰割得快捆得好。一個割麥的好把式,割過的麥茬高低一致,高出地面約兩寸多,捆成的麥捆也幾乎一樣大小,因為三鐮一捆是約定俗成的。

  我初學割麥時,左手的食指被刃子狠狠地“咬”了一口,至今還有疤痕存在,也使我常常憶起那如火如荼的熱烈場面,獨自回味着原始勞作的艱辛與歡樂。

  近幾年,山地大多成了新植的樹林,而川地里的小麥,現在大多靠聯合收割機收割,木鐮和刃子早已湮沒在農家的儲藏室的塵埃里了。

  摞麥垛

  麥垛有大有小,小的摞二三十個麥捆,大的則要兩三千個麥捆才能摞起。麥垛因大小不同,名稱也不相同。

  在麥田裡摞的多是三條腿的小垛子。剛割下的麥子還沒有完全熟透,麥稈上有較多的水分,摞成三條腿的小麥垛,便於通風,容易風乾。摞三條腿比較簡單,先在中央立四五個麥捆,呈等腰三角形,再從下往上由多到少依次摞起,最上端戴上一個麥帽即可。

  在場里摞的多是“牛犄角”和“胡瓶摞”。“牛犄角”是圓塔形的麥垛,先扎好底子,再依次遞減,到人夠不着的時候,要踩上木梯繼續往上摞,直到最後收攏,戴上麥帽。一個牛犄角麥垛,少則五六百個麥捆,多則上千個,因場地的大小,麥捆的多少而定。

  “胡瓶摞”因形狀似葫蘆而得名,是麥垛中的“巨無霸”了。生產隊里的“胡瓶摞”由最好的把式牽頭,再找兩個助手協助,先摞好基礎,直徑三四米大小,摞到兩米高以上,就伸出一個檐,再逐漸往上收攏,到了最後,就要一個人站在梯子上接力往上扔麥捆。摞成一個“胡瓶摞”需要兩三千個麥捆,遇到小雨,那伸出的垛檐下可以避幾十個人呢!夏天有月光的夜晚,麥垛是孩子們玩捉迷藏的好地方,我的童年就藏在那麥垛的後面呢!到包產到戶之後,由於每家種的小麥面積小,麥場上再也沒有出現過“胡瓶摞”,那巍然聳立的樣子,只能成了一代人心中的記憶了。

  隨着收割機,脫粒機的普及,麥場上已經很少能見到麥垛了,偶爾見到的一兩個麥垛,也挺立不了幾天就消失了。機械化的普及,硬是把麥垛逐出了麥場,淡出了人們的記憶。

  揚場

  揚場是農活里技術含量最高的了。在我的三年農人生涯中,揚場是我學得最慢的一樣農活。

  揚場要憑藉風力,風力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樹梢輕微擺動的狀況最為適宜。揚場時要戴一頂草帽,以兩人對揚為最佳,同時還要搭配一個手腳麻利的掠場人。揚場時,人站在與風向垂直的麥堆旁邊,用木杴將麥子麥衣揚起,麥粒落在麥堆的上風向,麥衣隨風脫離,掠場人用掃帚及時地將落在麥粒上的秸稈或是穗頭掠到一邊。

  揚場的技術全在揚木杴的角度和高度上,沒有明確的數字規定,全靠實踐感悟,熟能生巧而已。一個好把式的揚場,就像一場精彩的表演。一半個小時之後,麥子麥衣徹底分離,揚場者摘下草帽,撣去上面的麥衣草屑,一屁股坐在黃燦燦的麥子堆上,卷一棒子老旱煙吸上,隨着嗆人的辛辣味,臉上的皺紋就舒展開來,寫滿了豐收后的喜悅。

  現在碾場都是拖拉機,碾完后套上風扇,一時三刻就分離出了麥子,快捷省事。揚場這種極具藝術色彩的農活,從此就真正絕跡了。

  在傳統的農耕行當里,沒有輕鬆的農活,所有的勞作都與艱辛和汗水相伴,幾乎每一種農活都得頂着烈日的炙烤去完成,大多的活計都要透支勞作者的體力。就是這樣艱辛的勞作,那時候的人們卻沒有一個愁眉苦臉的,大傢伙整天都樂呵呵地勞作着忙碌着。

  二十多年過去了,我的農人經曆始終沒有淡忘,那一幅幅畫面,雖然異常艱辛卻紅紅火火,蕩漾着發自內心的快樂。也正因為如此,我才能在這個浮躁的時代,獨守一份寧靜,擁有一份純樸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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