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蓮

　　採蓮

　　老瀟子

　　同學們都在包餃子，團團一桌。纖纖素手和餃子皮共舞，朗朗笑聲與灰麵粉齊飛。

　　楊波悄悄對我說：“我老婆喜歡吃蓮蓬。”

　　他在提醒我，還有個聚會活動沒搞，採蓮蓬。

　　我對劉國麟說：“走，大家採蓮蓬去。”

　　劉國麟面有難色，“大家分不開身了，算了吧。濟濟一堂包餃子，多親熱，多像一大群老公老婆在家裡做飯幹活。嘻嘻。”

　　楊波見領導不理睬，急了，揚着脖子大聲號召：“採蓮蓬啰！老公公老婆婆，要去的，跟我走啊！”

　　大家抬頭看他，像看怪物一般，楊波脖子青筋在鼓鼓跳動，黑汗在臉上滲出；大家一動不動，像看烈士一樣，楊波悲壯不已，淚水即將奔涌.....。

　　高凌俠見狀，引發了渾身的俠義豪情；站起，拍手：“楊小弟，姐們隨你去！刀山火海皆不怕！”一陣粉霧向撲面而來。

　　鍾曉玲輕輕擦乾手，以教授姿態走向楊波，拍拍他肩膀，安慰道：“小波同學，我支持你，但你可不要辜負我的殷切期望喔！”楊波對二位的俠肝義膽與仁義道德感恩戴德，對鍾教授的

　　諄諄教誨更是感動，你看，他淚流滿面了啊！

　　李萍此時已動了惻隱之心，也拉着陳慧和悅加入採蓮大軍。

　　楊波已然笑成了一朵菊花，還掛着晶瑩的水珠。

　　採蓮大軍六七人，畝半荷塘映笑聲。

　　楊波褲腿挽齊腰，下水只有小腿高。披荊斬棘荷林去，拖泥帶水荷一枝；劈波斬浪滿塘轉，不折蓮荷誓不還。可憐蓮荷似嬌柳，香消玉殞楊波手。掃蕩半天無收穫，今日無顏見老婆。

　　楊波又悄悄對我說：“這兩串蓮蓬，還不夠我去塞幾個女生的牙縫。你快快想辦法，不然我回家要被老婆打的死去活來---的！”

　　我不能眼看老同學遭大劫難。

　　我們驅車來到一望無涯的大野湖。

　　面對浩浩蕩蕩的大片荷蓮，楊波心潮澎湃，直向湖埂奔去；荷葉滾滾而動，發出悉悉索索的親切呼喚。

　　楊波停住了，手指湖下大喊：“採蓮船！”

　　我們走近，果然見一隻小小尖尖的奇形怪狀的木木製品泊在岸邊。

　　鍾曉玲低低的凝視，以她大學從教經驗，也弄不懂這是啥尖端科技產品。

　　高大俠叉腰站在岸上，俯身仔細觀察一會，斷定：“這是一隻腳盆！”她讚賞道：“把腳盆改編成船，真有創意。”

　　和悅蠻有把握的說：“據我考證，這不是什麼改的船，就是腳盆！解放前小腳太太使用的花式腳盆！”

　　李萍搖頭說：“我覺得是個轎子，誰把它掉在水裡了。當然轎子也是解放前的文物。”

　　陳慧疑惑半天，分析道：“我覺得這世界壞人太多了，這回我們在荒郊野外遇上不良之徒不法之徒了。這肯定是壞人故意設下的陷阱！肯定是壞人害人的東東”，她轉身親切的告誡楊波：“你不要去自投羅網喲！”

　　我班女生都是深閨淑女，但極有想象力.....

　　楊波渾然不覺，只顧自己一邊手舞足蹈，一邊朝湖裡喃喃自語：“採蓮船，採蓮船，我的採蓮船....”

　　他音樂天賦極好，居然以此為歌詞，唱起來了，還非常抒情。

　　我們不忍打破楊波的美好思緒，因為他今晚可以和老婆度過一個美好的夜晚了.....

　　我悄悄對楊波說：“你先下水吧，帶上兩個女同學。多采些，女同學分些，多餘的再留給老婆。”

　　楊波歪着腦袋想一下，回答：“我先採老婆的，再幫她們采，可以吧。”此同學是情痴、老婆痴，念念不忘老婆聖旨。

　　我還在想，怎麼慢慢把他腦筋的彎彎轉過來，以女同學為首要職責。他卻一蹦蹦一跳跳的下湖去了。

　　楊波拔起撐篙，朝天劃了一條濕漉漉的弧線，插入船邊水裡；儼然是老船長的作派。

　　他邁腿上船，船體調皮的晃了一下，楊波手執長篙，穩穩的繃住了水面。

　　我們歡欣鼓舞，站在岸邊準備跳起民族舞蹈慶賀開張大吉；或者，準備撿起石頭泥塊砸向楊波，讓他人仰船翻，出師不利，才好。

　　楊波，抬頭看着我們，一揮手準備再見；孰知，小船突然劇烈晃蕩起來，楊波挺直腰桿，像想再用長篙穩住；肯定力氣大了，小船似箭的向天上飛去，然後獨自飛向湖心，留下風的軌跡；而楊波早已雙腳騰空，一個極其漂亮的側轉翻，優美的姿態落入了清幽的湖水裡。

　　半天，水花平息了，卻不見楊波露頭。

　　大家慌亂了，齊聲呼喊楊波，當即所有女生放聲大哭，或者，大放悲歌吧，反正一片悲哀....

　　陳慧深情的訴說：“如果楊波不率先登船，那我們也將誤陷湖底了。”高凌俠叉腰仰望天空，嘆息不已：“英雄啊，楊英雄！我們深深懷念你！”李萍說：“我要寫篇讓所有網民落淚的祭文，來表達我的無比深切的哀思！”和悅當即決定，馬上編排一組小野鴨舞蹈，擬人化：楊鴨鴨領舞，在風波里翱翔，經歷痛苦與幸福，悲哀與歡樂，愛情與不愛，離別與團聚，生存與死亡等等篇章，以表達我對楊波同學的崇高品質的敬仰之情。

　　鍾曉玲已經考慮好了：要把楊波的獻身精神對學生年年講，月月講，天天講；子子孫孫講不盡也！

　　然而，楊波，站起來了；湖水剛淹沒脖兒也！

　　他在作怪，這傢伙咋這麼機靈？簡直比哪吒鬧海，還聰明。

　　岸上的歡呼沸騰起來，接着又是一片咒罵聲和大笑聲，尤其女生，全沒有大家閨秀的風範，笑的抽筋，眼看就地打滾了...

　　漁民來了。幫我們采了一船蓮蓬。

　　我們搬上車，楊波不動手，說他被湖水擊傷了。

　　我問，擊傷哪兒？

　　楊波：“全身。”

　　沒有啊，沒看見一點傷口呀！大家齊聲責怪楊波裝神弄鬼！

　　楊波萬分委屈，雙手掩面，抽抽噎噎的說：“你們都沒良心！沒看見我頭上全是濕了，全身都濕了？我的心在流血啊！流的全是水血！”

　　我們一齊彎腰，偏着腦袋看着楊波的遮住雙眼的手。

　　他雙手露出一道縫，一雙黑眼珠，骨碌碌的看着我們。

　　2012.7.4.20：07草稿